不,不是梦。
格安站起身望向四周。
这里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没错,但是物品摆放的格局和格安印象里有些不一样。
记忆中用了很多年颜色开始逐渐变深的原木色家具如今看起来崭新一片。
泛黄的乳胶墙面也像是刚刚才粉刷过一遍似的。
书桌上用来肝游戏的台式电脑也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一款号称可以保护眼睛的老式学生台灯,放在现在肯定是过时老气的款式。
台灯顶上的塑料壳表面还被贴上了几张死神和守护甜心的小贴画。
格安的指尖轻轻抚摸向台灯上的贴画。
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小时候的房间。
彼时她才初二,母亲刚和父亲离了婚,母亲带着自己来到新的城市生活。
买了一间二手的不大不小的小公寓,重新装修了一下,母女两凑活住下了,一直住到现在。
生活的变故把她从刚刚才建立起朋友圈的学校带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啊啊,她大概想起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了。
格安翻了个白眼,挥去脑海中闪过片刻的灰暗阴霾,扭头看向全身镜里的自己皱起眉头。
镜中的女孩穿着中学的制服,留着充满学生气的妹妹头。
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消散,腮帮子上还挂着些许白嫩的婴儿肥。
这个身高放在同龄人里已经不算矮了,至少比很多发育迟缓的小男生要高上半个头。
但谁又能预料到她会保持这个身高一直到18岁呢?
格安不信邪地走到镜子前比了比。
可恶,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再长高过了吗?
“格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妇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到上学的时间咯。”
自打带着格安来到新的城市,妈妈就莫名对格安抱有愧疚,连带着对格安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而卑微起来。
即便薪水不是很优厚但也极尽所能的满足格安想要的一切。
只可惜不论是现在的格安还是过去的格安都不会朝她伸手要东西就是了。
“我知道了,妈妈,马上就好。”
格安看了眼台灯自带的电子表,随意收了几本桌子上的书想要放进书包里。
突然从书本的夹页里掉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单机游戏机,黑乎乎的扁长方块,像是一块巧克力。
格安连忙把游戏机夹在书页的缝隙里藏好。
“……”唔,学校大概是怎么走来着。
“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哦,遇到困难就告诉妈妈。”
同样着急出门的妈妈一边对着穿衣镜整理职业装的衣领一边对格安叮嘱着。
格安穿上小皮鞋,背好小书包,乖巧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妈妈。”
我会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的。
格安凭着零碎的记忆,好不容易摸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
一进门就被热情扑来的少女挽住了胳膊。
见到记忆中熟悉的笑脸,格安眨了眨眼。
生涩僵硬地吐出她在这个学校第一个交到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的名字“绘、子。”
“格安你终于来啦,怎么样?那个通关了吗?”
听到绘子提到“通关”,聚在教室后面放拖把和扫把的地方装酷的男孩子们也纷纷感兴趣地聚了过来。
“什么啊?这游戏不是超级难?”
“格安居然连这个都能通关吗?果然和动漫里一样,转校生都是身怀绝技的啊!”
“真的假的?厉害!”
男孩们语气夸张的夸赞极大地满足了小孩子的虚荣心。
在那个年代,孩子们之间流行起来用手持迷你游戏机玩单机游戏。
不同的游戏机里面装载的是不同类型的游戏。
有的游戏是以分数排行为主,而有的游戏是以通关为最终目的。
格安被周围的小伙伴引进了游戏的大门,玩了几把意外地破掉了绘子游戏机上绘子打下的的最高纪录。
之后就被绘子缠着攻破各个种类的游戏。
从一开始的简易程度到最后的地狱级难度。
绘子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在格安通关之后的第二天立马笑眯眯地拿着新游戏递给格安攻克。
有点不把格安难住誓不罢休的意思。
只可惜那时候格安以为绘子在请求自己帮忙,便铆足了劲帮她把游戏全部通关了。
格安玩游戏的天赋和肝帝属性的初步觉醒,大概就是在那个游戏机盛行的时间段。
谁游戏玩得好,自然会更受欢迎一些,这也是在孩子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观念。
所以那时候刚转入这个班级的格安的转校生新生活过得还算融洽。
绘子一把推开将格安围成一团的男孩子们“男生离远点啦!”
走上前来继续搂住格安的胳膊,亲昵道“作为格安的好朋友,我要第一个看格安打出来的纪录。”
“诶?还能这样啊……”
绘子身后的男生们撇了撇嘴,虽说不满,但还是充分尊重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的“珍贵”友谊。
“……”格安望了眼正在熟门熟路翻自己书包的绘子。
接下来这姐们就会从自己的书包里把她借给自己的游戏机拿出来。
装作在看记录,其实把她肝了大半晚的通关记录给删除了。
然后一脸无辜地问她通关记录在哪里。
那时候年少无知的格安还满脸懵逼地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把游戏机里的记录翻了个底朝天。
一直找到老师推开教室门进来上课,也没有在小伙伴们的面前拿出自己通关的证据。
头一次这样,小伙伴们还会帮格安找台阶下。
比如“啊可能是游戏机卡了吧?”、“没关系都打过一遍了,再打一遍也不会很难。”之类的。
绘子也会在旁边给格安鼓劲儿加油。
然后第二天趁格安不注意的时候,再把格安的通关记录给删了。
成损了。
年纪小的时候,多次宣称自己通关却拿不出证据的格安被同学们当成爱吹牛逼的骗子大王孤立到毕业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妈妈还在那天晚上给她买来了绘子同款的游戏机“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你书桌上有这个。”
“同学们最近流行这个吧?拿去和大家一起好好玩吧~”
“但是要注意不要影响学习哦,我知道格安会注意分寸的。”
只可惜之后都是格安自己一个人抱着那游戏机玩,抱着那些再也不会被删除的通关数据。
一直熬到上高中换了另一所学校情况才差不多有所好转。
展示成就获得的荣誉感已经被那时候的伙伴糟蹋到不会令人感觉到快乐。
也就是从那时,格安开始真正的化身为了一名肝帝,开始享受起一个人沉浸在游戏中的乐趣。
但是现在的格安一耳刮子能把那两副面孔的阴阳丫头扇出半米远。
她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按住绘子打算快速按向“delete”的手。
另一只手“啪”一声,嘹亮地甩向了绘子的脸庞,抬起和云雀恭弥对练过上万次的脚送她一个飞踹。
把人踹飞到连带着她身后的桌椅都七扭八歪,狼藉一片。
仰躺在地的女孩子的小脸瞬间就肿起了高高一片,哭声还没传出嗓子眼泪就痛得流了满脸。
身后那帮会轻易被绘子哄得一愣一愣的男孩子们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若木鸡。
格安已经预见绘子肯定会拿这件事情发作,搞得所有人都远离她。
与其都会被孤立,还不如自己先爽了再说。
反正圣杯制造出这场梦境就是想让她陷入少时的阴霾里走不出来吧?
只可惜她早已经不把这些当回事情了。
她该感谢圣杯给了她暴打这个娘们的机会。
虽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早已不把那时候的经历当回事了,但暴打完这个娘们还是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格安自信地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脱离幻境。
她可真棒,别人都需要第三者的助力才能脱离幻境。
她凭着自己就能打破阴霾走出来了!
当妈妈下班踩着点,着急忙慌地跑来班主任办公室接被留校的格安,一脸惶恐地向着绘子妈妈和班主任弯腰道歉的时候,格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真的很抱歉,孩子的医药费我会全部承担的。”
妈妈望向格安,用眼神示意她放宽心。
扭过头继续道歉道,“这孩子平时不这样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事件平息在妈妈良好的道歉态度和赔偿金里。
格安被妈妈拉着手到回家的时候,还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在这幻境里。
而且她好像把事情搞得更糟糕了。
之前只有她自己受到伤害就算了。
现在还连累了妈妈。
格安看了眼妈妈的背影,握着女人的手紧了紧,很快被女人更大力气地回握住。
母女两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直到回了家。
妈妈才若无其事地开口“换了新环境格安肯定会不适应吧,没关系的,我去做晚饭。”
说着,从手提袋里拿了一只装着新游戏机的盒子出来“对了,最近孩子们是不是流行玩这个,妈妈给你买了……”
“……”
格安抱着那盒妈妈给自己新买的游戏机,坐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沉默了很久。
所以那堆黑泥究竟从她的内心里窥探到了什么?
她到底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连格安自己都搞不懂。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
“格安?”拿着锅铲,穿着围裙的妈妈推开门,“邻居家的孩子来了,可以麻烦你照顾他一会儿吗?”
“好。”格安从床上下来,脚踩白袜站在木地板上。
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面积不大的客厅中央的金发正太,一看就是外国小孩的长相。
妈妈笑眯眯地揉着金发橙眸的小正太的脑袋,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
“你等会儿就跟格安姐姐玩,好吗?”
正太望向格安,弯起橙色的漂亮眼眸,扬起天使般的笑容,奶声奶气答应道“好。”
“格安,他叫家康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