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笑意(1 / 1)

正在楚悅考慮下壹步怎麽做的時候,突然壹股奇異的菊花香氣襲上鼻端,讓她心頭立時壹個激靈。這種味道,她絕對忘不了,因為它曾經伴隨著痛苦而來。

上壹世在羅家,四小姐羅白芍曾經三番五次地把帶著這種菊花味道的癢粉用在自己的身上。有時羅白芍是“不湊巧”打翻藥粉然後“很湊巧”落在自己身上;有時是把藥塗在自己經常接觸的器皿上面;有時羅白芍笑瞇瞇地跑來跟自己談條件,說她院裏的小廚房每天都有好多吃不完的剩飯,只要自己握壹握那條沾著癢粉的手絹兒,她就給自己提供壹個月的免費夜宵……

如今,湯嬤嬤就在壹旁站著,桌上的衣服裏飄出刁山藥的菊花香,人證物證俱在,這樣的好機會真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於是楚悅當下凝神靜氣,把全部意識集中在鼻端,最後終於嗅到了藏有刁山藥的衣服竟是那壹套象牙綢小衣。

其實羅白芍為了避人耳目,藏進去的分量非常微小,只有那個貼身穿著小衣的人才能感覺到,進而奇癢發作,在身上狠狠抓撓甚至最後癢得脫光衣服。陷害成功之後,就算別人去查那件小衣有什麽古怪之處,癢粉也已被穿過的人蹭走十之八九了,那些住在大宅門裏的上等人又有誰會聯想到刁山藥這麽生僻的下等東西?

此事如果進行的順利,楚悅就會被轎子外的男子瞧見小衣下的肌膚,清白也就被徹底毀了。到時候,羅家為了維護世家清譽,說不定還要把她的名字從族譜中刪去,“要三小姐”消失了,那麽“羅四小姐”就可以上位了。

楚悅不得不承認,羅白芍雖然年幼,但是論起整人害人的手段,她比她的姐姐多上幾分縝密心計,比她的母親又多幾分敢想就敢做的魄力。其實,整個家裏最厭惡自己的人就是二太太孫氏,楚悅猜測,這壹次老太太讓羅家風光地把自己接回去,最惱火的人非孫氏莫屬。可孫氏縱然手中握有理事大權,又有壹肚子的詭計,壹屋子的謀臣,她卻不會湊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跟自己作對,攪壞了老太太的興致和補償外孫女的本意。在這個家裏,老太太的權威是深入人心的,哪個人讓老

太太不痛快了,那他以後也就過不了痛快日子了。

所以,比起孫氏的以逸待勞,謀定而後動,羅白瓊和羅白芍這二位千金小姐真是嫩得像兩棵小白菜。楚悅的唇角綻出壹抹冷譏,既然暫時動不了羅白瓊這棵菜,那就先拿羅白芍開開刀好了,權當做給她們母女三人的壹份見面禮吧。

循著菊花香傳來的地方,楚悅順利找到了藏在衣縫之中的癢粉,並用指甲小心地挖出壹些藏在桌子的壹個坑洞中。然後,她就裝成在衣服上沾到了癢粉,奇癢突然發作後那種痛苦不堪的樣子,因為有著多次中癢粉的經歷,所以她的表演簡直就是水到渠成。漸漸地,順著這條線挖下去,她把四小姐羅白芍、廚房管事王婆等人的嘴臉壹壹揭露。

湯嬤嬤雖然答應幫楚悅去老太太那裏告王婆壹狀,但王婆的後臺卻是給大少爺生了三個子女的“羅家第壹功臣”大少奶奶,除非是鐵證如山,否則即使是湯嬤嬤也撼動不了王婆在羅府的地位,因此,此事還要回到羅家之後再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見到湯嬤嬤始終不肯論及羅白芍的錯處,楚悅終於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雖然不是上上之策,卻是最有效的壹個辦法。這些計策並不是她壹早就設計好的,因為她既不知道送來的衣服中會暗藏心機,也不知道老太太的心腹湯嬤嬤會來道觀接她。羅府的西跨院曾是她上壹世的噩夢開始的地方,再回羅府之時,她要讓那個地方消失,還要另擇壹處院墻居住。於是,大致的劇本已在心中寫好,她壹邊豐滿著其中的劇情,壹邊充當著壹個盡職的戲子,把她想讓老太太知道的事情壹點壹滴地透露給充當老太太的眼睛與耳朵的湯嬤嬤。

既然湯嬤嬤對羅白芍下藥的事情熟視無睹,那對不起,她只能再加把火了。當下,楚悅先把桌洞中藏起的那壹點刁山藥擦在自己的掌心中,然後去給湯嬤嬤端水碗,讓接碗的湯嬤嬤也沾上了藥粉。

重溫著上壹世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奇癢,楚悅的心頭卻劃過壹絲快意。既然有的人非要認為,那些能夠說得出口的傷痛都不算是傷痛,那麽真正讓人銘記的方法就只有親身去體驗

痛楚。只要妳嘗試過了火焰的灼痛感,那麽終其壹生,妳都不會再想去觸碰那種跳動如綢的橙紅色氣體。刁山藥就是這種程度的東西。

而楚悅之所以願意再次去體驗那種難受到極致的感覺,是因為她知道,這壹次風水輪流轉,最難受的壹個將不會再是她。

※※※

廖之遠的貓眼轉了壹圈又壹圈,仔細地研究著陸江北的表情,最後托著下巴深沈地說:“段少把她當成心目中的女神,高絕把她當成亡妻的影子,是因為他們的生命都不完整,都有殘缺。段少的人生太過壹帆風順了,他缺少的就是挫折,這壹點冷若冰霜的要妹妹讓他第壹次體驗到了,所以他就越來越欲罷不能。高絕的人生太過絕望了,最愛的人離他而去,身邊的至親之人又坑著他娶了壹個毒婦,除了失去本身,他已經沒有什麽不能失去的了。”

陸江北的面上風輕雲淡,觸碰匕首的指尖卻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手心中漸漸有了汗意,她回羅家了嗎?她的手還是冰冰涼涼的壹直捂不熱嗎?

“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高絕和楚悅在某個時分常會給我壹種很相似的感覺,無情無心,做事只問對錯只問利害,而根本不用問自己的心,好像他們是沒心沒肺的死人壹般。高絕直接掛了壹張死人臉的面具,楚悅備著各種各樣的面具,在合適的時機挑最合適的面具戴。我不解的第壹件事,就是單看楚悅的年紀和人生閱歷,她都決不該是那樣的她,她的滄桑究竟從要而來?”廖之遠搖壹搖頭,仰天嘆道,“想壹百次都想不通。明明給人的第壹印象是壹朵荏弱的小白花,擡手之間就能揉碎,再凝神去看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壹條折不斷也扯不斷的毒蔓,讓人思之可畏。”

“是啊,她是個迷,真不知道誰能解開她的謎面。”陸江北附和壹聲,順著他的話問下去,“那除了這個,妳還有什麽疑問?”

廖之遠拿眼緊瞅著陸江北,涼涼道:“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段少和高絕都是因為自己不正常,才會喜歡壹個同樣不正常的楚悅。我最不解的另壹件事就是,老大妳這麽正常的壹個人,怎麽也會去喜歡那樣壹

個她呢?妳和她差得也太遠了吧?所以還是聽我壹句勸,快快懸崖勒馬吧,不要招惹到什麽麻煩!”

陸江北托在掌心又看了兩眼,還刀入鞘遞給廖之遠,笑道:“妳剛剛不是說要賣給段少的麽,我怎能奪人之美?下壹次妳再做壹個,要價五十兩銀子的話或許我會買下來。”

廖之遠搖壹搖手指,精明地說:“向白雀討白羽,向花雀討花羽,跟段少要壹百兩銀子,是因為他的長處是銀子多得花不完,而老大妳的長處是真氣多得用不完……不如這樣,段少那邊我再另做壹個賣給他,老大,這把匕首就送給妳留念,可是那個推背通絡什麽的……”

陸江北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原來說來說去,妳還是為了這個!懶貓,饞貓,醉貓,再加上壹個財貓,真是都被妳占全了!”

廖之遠不服氣說:“妳也不吃虧啊,瞧瞧這渾然天成的匠心,自然流暢的刀工,再想壹想我從姓齊的那裏討要小像的艱辛,制作過程中為此付出的代價——”再次亮壹亮受了傷的手指,“——現在老大妳只要幫我進益壹點點功力就能擁有它,簡直就是我妹妹經常掛在嘴邊的‘跳樓價’!”

“對了,”陸江北突然斂去笑意,沈聲問,“妳說齊玄余看到要小姐的小像後發現了壹個驚天秘密,究竟是什麽秘密?”

“哦,妳問那個啊,”廖之遠打著哈欠回憶道,“哈——呼,他好像是說,要小鈕的小像跟壹個他見過的人很相似,而且不是壹般程度的相似,姓齊的說了,這張小像就像是比著那個人鉸出來的。”

陸江北訝異地睜大眼睛,屏息問道:“難道是高絕的亡妻淩妙春?所以他才會對她……”

“不是啊,廖公子昨天刻好匕首之後,我就偷眼瞧過幾次了,”柳穗端著兩壺熱氣氤氳的女兒紅走進來,脆聲給他解答道,“那匕首上刻的女子雖然很漂亮,我卻從未見過跟她長得壹樣的真人,也不覺得有哪裏眼熟,那個女子跟我家大小姐淩妙春沒有壹丁點兒相似之處!”

此話壹出,不只陸江北萬分驚訝,連廖之遠那個打到壹半的哈欠也停住了。

在得知楚悅是

淩妙春的表妹之後,他們都先入為主地認定,高絕對楚悅不同尋常的奇怪態度,只是因為她長得太像高絕的至愛之人了。因為這種觀點太堅定太有說服性了,所以他們竟然沒有向高絕求證過壹句,楚悅長得究竟像不像死去的淩妙春。

廖之遠身邊雖然帶著壹個現成的認識淩妙春的柳穗,不過他對楚悅的興趣有限,刻她的小像也是為了賺錢,因此也沒問過柳穗,這副小像跟她家大小姐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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