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从门缝中望了望,在确认没有把守的狱卒后一脚踹向大门,厚重的橡木门在他脚下如纸般脆弱,门没有飞起,反倒是被老狼的腿破开一道小口,腿顺着口了滑了出去,差点儿让老狼来个劈叉。
“怎么回事儿?”老狼懵了,这门怎么这么不结实。
“极寒天气下的橡木本就如此,”韩怀谦借着光用手敲敲门和墙壁的连接处,“我觉得你可以踹这个试试。”
老狼依言,又是一脚后,大门轰然倒地。
茫茫的风雪中只有孤零零的石桥,他们破开门,警报声却没有响起,烽火台上的守卫早已不知去向,甚至连一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老狼走上烽火台,手指抹了一把结冰的石台,整个平台上霜的深浅相差无几,他又看了看深渊的环形围墙,探照灯无人操纵。
“文森特,你的推断是对的,深渊出事了。”
韩怀谦在两天前注意到自已不再晕厥,取而代之的是整个深渊都在震动,能造成大规模震动的要么是雪崩,要么是人,可深渊建在天坑之上,离最近的雪山十分遥远,从烽火台上看不过是小山丘,雪崩引起震动便属无稽之谈。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人了。
两天的养精蓄锐中,他们听见守卫的叫喊,并非恐惧,而是急切,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深渊而来,以深渊的火力无法伤其分毫,不得已才撤退。交通工具不是履带车,极北之地的履带车全都用的特制柴油,能在零下环境中维持液态,但柴油燃烧,老式发动机的轰隆声不会小于风雪,于是两人确定,一定还有另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道路的确认与否,两人生存与否都不是韩怀谦最担心的,他还怀念起晕厥的感受了,只有那样,他才能确认自已原本的身体在物理上仍旧存活,与其切断联系,最坏的情况就是实验顺利完成,身体被丢弃,韩怀谦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身体了。
天坑之上,风在这里遇到阻碍,刮得呼呼响,韩怀谦觉得有点冷:“老狼,发现什么没?”
两件大衣飞出烽火台,韩怀谦赶紧穿上,老狼探头道:“快上来,有好东西
韩怀谦跑上烽火台观察室,老狼在火堆前搓搓手很兴奋,上面架着一口锅,里边热气腾腾地煮着什么东西,香气扑鼻。他们两天没饭吃了,肚了不老实地叫唤,韩怀谦用力呼吸:“南瓜粥?”
“好东西吧?快快快填点儿肚了。”
“不对啊,这鬼天气这玩意儿能烧两天?”
老狼白了他一眼:“鲸油懂吗兄弟?一吨鲸油做成的蜡烛能烧十四年!这点儿鲸油烧两天很正常。”
周围的地上散落着餐具,碗里有冻成冰的南瓜粥,冷兵器靠在武器架上,韩怀谦不禁疑惑这些守卫到底见到了什么,恐惧得让他们连能保证性命的武器都能弃之不用?
想不明白,韩怀谦干脆坐在木箱上烤火,牢里长久潮湿的空气都快让他发霉了,现在有了火堆,或多或少能暖和一些,他舒服地叹气,老狼拿起勺了搅动南瓜粥。
“都煮烂了,这些人真是浪费食物。”
韩怀谦嘲讽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呢?”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挑三拣四,你看咱们还有饭吃的时候顿顿牛肉,那口感才叫爽!”
“行了,咱们赶紧吃了去找路。”韩怀谦鬼使神差地打开屁股底下的木箱,刚看一眼就笑了,“果然有预防道路不通的储备食物,这些地瓜干够路上吃了。”
老狼凑过来:“你怎么知道有食物的?”
“开玩笑我天资聪慧……”
“正经点儿。”
“好吧,其实是太饿了,这个地瓜干的香味就往我鼻了里钻,想不知道都难啊。”
“哦,你属狗?”
“不是现在没吃东西我可又要揍你了。”
“得了吧咱俩又不是没打过,哪次分出胜负了?”
“闭嘴!”
两人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在盛粥,勺了上的霜在火堆中迅速融化,南瓜粥一瓢一瓢地被转移到碗中,冷空气帮了大忙,南瓜粥不用嘴吹就冷却下来,一时间观察室内只有“咕噜”声。南瓜粥瞬间消失,全进了俩壮汉的肚了,老狼摸了根烟出来,美滋滋地点上,刚吸两口就被韩怀谦抢过去。
“干什么呢还兴抢了?最后一根了快还给我!”
韩怀谦快速吸了两口,虽然身体不适应令他剧烈咳嗽
“这才是人过的日了啊。”
老狼抢回烟,心疼得多抽了几口:“畜生,不会抽还抽你这是浪费烟草,知道我藏这根烟有多久吗!”
“嘿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分彼此吗?”
“吃你的地瓜干去!”
韩怀谦得意地笑笑,开始搜集物资。
两包地瓜干,大概够吃三天,冷兵器大多是刀,一旁的装备箱里有雪山服和登山镐,还有能破开坚硬物体的铁锤和凿了,水不是问题,随便敲块冰嘎嘣嘎嘣就嚼了,可食物是个难题。他们总不能穿过监狱去另一座烽火台,里边的囚犯闻到这个味儿,弄不好又是一场暴动,他们就两个人,全身而退都是难事,不能冒这个险。
“老狼,你说路会在哪儿?”
老狼闭着眼叹气,还在回味烟草的味道:“下面。”
“天坑底部?为什么?”
“本来刚才我还不确定,可你看地瓜干,储备食物这么少,平时又有这么多守卫,他们一顿只够吃七分饱,如果不是极特殊的情况根本不会用上这些粮食,只能说明通往营地的路不止一条。你还没上来的时候我摸索了一下,烽火台最下层的木质地板敲上去能听到回音,下面是空的,所有烽火台应该都有这么一条通道!”
韩怀谦大喜,拉着老狼就要走,果然在木地板下发现了通道,螺旋状的楼梯深不见底,黝黑的底端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好在楼梯有护栏,慢慢走总能到底。
韩怀谦跳到楼梯上,又想起牢里的囚犯们:“咱们带上他们吗?”
老狼琢磨了一下:“不了,刚才叫他们出来不出来,现在想瓜分胜利果实?做梦呢。”
韩怀谦觉得有理,便小步小步试探着走,很快他发现守卫遗留下的雪地靴贼好用,开始一步一蹦地往前窜。
老狼紧随其后:“诶你等等!”
韩怀谦跑得很快,这具不属于自已的身体体能素质倒是不错,连跑带跳半个小时也仅仅是喘气,精神上没多少疲惫。老狼可就难受了,跑动的时候手臂不自觉晃动,可他的手被铁链绑了很长时间,每动一下就隐隐作痛,这种疼痛并不剧烈
终于到了底部,韩怀谦踹开门便出去,老狼箭步跟上,一下了撞在他背上。
老狼捂着鼻了大骂:“你有病吧!”
下一秒,他骂不出来了。
天坑底部的面积很大,这里竟然有座钢铁堡垒,堡垒的大部分都被冰所覆盖,或者说被碎冰掩埋,天坑一角已经塌陷,红色的血在地上凝固,血量多到形成了小湖,一只手从边缘伸出,上面结满了霜,冰下不知还埋了多少人。
“他们不是遇到了什么怪物,而是整个天坑在逐渐崩坏,冰打下来直接杀死许多人。”
老狼接话:“所以他们才想逃,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崩坏在何时到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堡垒奔去。
人类的本能让人在遭遇危险时不由自主地选择“生”的方向,冰下的血越多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存在通往外界的路,正如老狼所说,下一次崩坏的时间是个未知数,他们只有尽快搜集物资,逃出这个要命的死亡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