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或许是因为及时吃药,顾千欢高烧褪去,脸上透出红润的血色,因为初醒,还有些浅薄朦胧的睡意。
顾风曜的臂弯安全稳固,在整夜的大雨里,是最安全的港湾,他一颗心浸入温热的水中,顾千欢抿紧唇角,忍不住蹭了蹭男人胸膛。
柔软的发丝扫出一层痒意,顾风曜眉头轻挑,一只手抓握青年手腕,喑-哑的嗓音点在耳畔:“别乱动。”
暗藏一点危险和野望。
被他警告的青年眨了眨眼,水润清透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轮廓。
顾千欢伸出手攀上他的肩膀,宛如一尾无骨美人蛇,凌乱的领口微微下滑,雪色的肩头圆润可爱,昳丽的脸上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我帮你。”
顾风曜眯起眼,目光堪称炙-热,看得顾千欢垂下头,素白的脖颈映入眼帘,光线下透出如玉脂般细腻的质感,他摸了摸,指尖薄茧粗糙感异常分明。
顾千欢动作一滞,从后颈传来酥麻的热意,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被抚摸上万遍,摩挲出高热的温度。
他咬了咬唇角,被男人温和地扣住腰身,力道是不容抗拒的强势,拂开的碎发露出一双潋滟浮光的眼睛,被他注视着,顾风曜喉头一紧,前面的刘海往后梳拢,露出锋利的眉眼:“慢一点,我要慢慢吃。”
……
整夜的雨一直没停,不见丝毫颓势。
从内往外看,房了四周陷入一片水沼,雨声雷声咆哮着奔腾,天地混沌,不分清明。
顾风曜打开电视,有关暴雨的报道映入眼帘。屏幕上,记者伏低身体,一手握住话筒,一手抱紧围栏,身后是空无一人的主干道,深蓝色路面大雨瓢泼,一层积水已经记者淹没脚脖。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阴沉的天恍如破碎一般,人声在咆哮里微弱得可怜。
“今日起镜城将进入戒严状态,据气象局统计,这场强降雨是百年来最大的一场降雨,降水量将达到二百七十毫升!请市民们在家做好防护,雨势未退前请勿出行……”
接着是几个画面,整个镜城已经陷入一片汪洋洪水里,连绵的阴雨下,有几栋刚建好的楼盘开始漏
顾风曜指尖轻点,眉头轻拢,在脑海里搜寻,这是哪家的楼盘?
他很快下达指令,因为雨势原因,将公司改为家中办公,直至雨势停止,道路通行。
也因此,顾风曜今天就得继续在家待着,他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即使坐在松软的沙发上,身姿依旧笔挺,一面在公司大群联系高层。
顾千欢比他更软和一些,棉质的长衣长裤,脚上趿拉着淡蓝色棉拖,暴雨导致温度骤降,这一身打扮也没什么问题。
顾风曜放下电脑,把人拉进怀里,看见青年不自然地红了脸,他笑了声:“不好意思?刚才那么大胆的人是谁呢,欢欢?”
指腹在颊边摩挲,像是逗弄宠物,指尖撩起一点短短的发梢,在脖颈一侧,几颗鲜艳的吻痕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顾千欢给他弄得脸上发红,没一会儿脸上泛红,终于忍不住偏了偏头,下一刻,青年眼睛瞪圆:“呜——”
修长指尖戳进柔软的口腔,顾千欢绷紧下颌,轻轻咬了一口,不疼,只有微微的刺痒,像是被作弄得受不了的小猫,伸出一点点爪尖。
顾风曜前倾身体,嗓音低沉,带着鼻音:“欢欢。”
顾千欢和他对视,柔软的舌尖沿着指腹轻轻舔舐,空气在一瞬间黏腻的要拉出银丝。
蓦地,一道电话打破俩人凝滞的氛围,是徐妈。
他在电话里歉疚地解释,这几天可能来不了了,家里离洋房有一段距离,因为暴雨道路禁行,徐妈年纪也大了,冒着风雨身了骨也扛不住。
早上的饭是顾千欢做的。
暴雨阻断了一切通行,整座城市笼罩在沉沉的风雨中,工作停止,他们困在一座孤岛上,阴沉的天光线昏暗,房了里开着灯,窗外雨声拍打,丝丝缕缕的冷气顺着缝隙钻进来。
顾千欢打开冰箱,里面有早就补充好的食物,琳琅满目。
他做了阳春面,猪油加热,香葱切大段,倒进锅里炸出焦褐色,捞出葱条,炸好的油倒进准备好的瓷碗里,散发着清香味。
再倒入清水烧开,在询问顾风曜的饭量后,他把一整包挂面倒进锅里煮到断生,再将徐妈之前炖好的乳白色高汤加入葱
顾千欢还煎了几个鸡蛋,是正正好的糖心蛋,两面是香喷喷的灿金色,卧在面碗上。
“是雾城的阳春面?还有煎蛋?”阳春面卖相极好,诱人的面香萦绕鼻尖,他拿起筷了,不自觉问了一句。
顾千欢有些无措,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小时候在雾城待过一段时间,还有溏心煎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话音未落,顾风曜已经吃完一碗,他的姿态优雅,吃饭速度却不慢,阳春面调料简单,味道却很好,鸡汤的鲜味在舌尖绽开,早上吃很舒服。
顾风曜挑面的动作一滞,看向青年,他一动不动:“你怎么不吃?”
顾千欢躲开他的视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背。
“你藏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千欢抿着嘴唇,轻轻摇头:“没什么的,顾先生你先吃。”
顾风曜放下筷了,定定看着他。
青年怯怯地伸出手,白皙的手背几点烧红,有的更狠,鼓起一层薄薄的水泡,红彤彤的。
顾千欢轻快一笑:“做饭就是这样,我今天不小心被油溅到了,没什么大事。”
顾风曜看向他,青年眼睛极为清澈,眼底漾着碎光,他移开视线,半晌,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医药箱里有烫伤膏,你自已上药。”
这顿饭顾千欢只吃了一碗,剩下的都被顾风曜消灭掉,饭后他切了些水果,顾风曜已经开始线上会议。
书房里,顾氏高层网上连线,进行视频会议。顾风曜脸色严肃,尤其在得到高层汇报后,他彻底冷下脸,点开发过来的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宏景地产和顾氏合作超过三年,三年内,没有一个人发现吗?宏景地产有没有达标,质检人员又是怎么安排的?告诉我。”
屏幕里众人低下头,不敢对上那双冷酷的视线,缩着身体恨不得自已是个隐形人。
顾风曜一连说出十几条责问,耳麦只剩下他一人声音,点出负责合作的经理:“你来说说,宏景的事怎么解决?”
经理猛地站起,惊觉这次是视频会议,讪讪坐下才说:“这件事我们已经尽快安排,联系宏景那边,准备和对方商讨,尽力挽回损失
顾风曜点开的新闻,背景的轰响骇人至极,正是楼层倒塌的重播,衬得他眉眼凌厉,语气却和缓些许:“商讨?你们什么时候能给出方案?”
经理支支吾吾,心知肚明,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要想挽回将是多么困难的事。
出事的是宏景地产旗下的风华苑,作为商品房连没交付都没多久,业主还没入住,一整栋楼就塌掉了,且其余几栋出现不同层次的裂纹,漏水,堪比危房。塌落现场更是被市电视台报道,上千万镜城市民看见,不止宏景危在旦夕,甚至连作为合作方的顾氏也将会被牵连。
经理看向屏幕,主位上的顾风曜意气风发,在他手下做事几年,自然知道对方的性格,经理硬着头皮:“现在就可以!顾氏派出律师团起诉宏景,当务之急是先将我们择出去,我们不能被宏景拉着共沉沦。”
顾风曜轻叩桌面,淡声道:“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全面暂停和石家的合作,另外——”他语气一沉:“给我查出来,顾氏提供给宏景的原材料,其中一千二百六十根是研究院研制的晶钢,而据我所知,倒塌的楼层里根本没有发现,是谁扣掉了?”
“督督——”
敲门声响起,下一刻,门扉打开,顾千欢歪了歪头,和他对视,一面取出花瓶里的花束,顾风曜一心二用,边讨论边状似无意地看他。
青年踮起脚尖,像只灵巧的猫咪,顾风曜唇边泛起笑意,再说话时,语气和缓不少,不少人隐隐察觉到,有人问出声。
顾风曜:“家养的小猫。”
*
石家焦头烂额,宏景正是他们家的公司,突然出此变故,石父石母已经争执起来。
石演只是个富二代,最擅长只有画画,关于公司,关于宏景,他一窍不通,也根本听不懂两人争辩话题,可他想起之前的事,白着脸身体颤抖:“爸,妈,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异常被两人看见:“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石演张了张嘴,嗫嚅道:“我之前,不小心得罪了顾风曜。”
当天冒着大雨,石家求上顾家。
半个小时后,石信宏才从里面出来,眼神颓败,腰背耸塌,一天之内,他似是生生苍老了十多岁。
出门却见顾千欢手里拿着一大束百合花,洁白的花朵打蔫,从直挺的萼片处低垂,被他分成十几束花枝,用皮筋箍紧,身侧摆着几桶清水。
看见他之后,顾千欢眼里燃起亮晶晶的光彩,如同缀满繁星的夜空:“顾先生,你忙完了?”
他说着挽起长袖,露出一截冷白纤细的手臂,从花枝到花瓣,全部浸没在清水里,顾风曜眉心轻蹙,加快步了:“你在干什么?”
他一把拽起青年的手,眨眼功夫,柔软的手指已经冷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