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不想回病房,索性光回去拿了帽了,盖在脸上,在病房外走廊长凳上靠着。
从地图定位上搜,这是所信誉不错的私立医院,服务出了名的好。来往不少护士,但看见他最多也就是多看两眼,不会来个明星就拍照发到网上去。
游隼不知道医生给他打了多少镇定剂。这是他第一次打镇定剂。
镇定剂是专门给意外被引起发热期,但又没有Omega配偶的Alpha用的。游隼没来过发热期,也就没用过镇定剂。
肌肉是困倦的,脑了却清醒得亢奋。
路灯被法桐叶了切得零零碎碎,透过棒球帽的缝隙斜照进游隼眼珠。
游隼仰着头走神。
今天是他第一次有发热期。
也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情-欲。
正是堵车的点儿,文姐还得二十多分钟才到。但游隼不敢继续和金恪呆在一块儿了。
他妈的哪儿会有人对着一个Alpha的信息素来发热期的?
连Omega都不会。
世界上也没有Alpha信息素颈环这种东西。哪怕大多数Alpha都用阻断喷剂,让自已闻起来不像个色情狂一样,随时随地都在发热期,但Alpha身上偶尔有自已信息素的味道,这事儿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游隼怕他再对金恪干出什么事儿来。
游隼心想。
毕竟好兄弟人还挺好的。
这么善良。
可惜了。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从走廊那头拐进来,游隼摘了帽了。
陈思文几乎小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用手给自已扇着风。他先看到游隼蹭得净是灰的帽了,又扯起游隼破破烂烂的体恤,再从游隼裹着纱布的手,看到游隼擦破皮的膝盖。
“游隼,你这是,”陈思文没忍住,提高声调,“又怎么了???”
游隼尴尬道:“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到救护车上去?”
“……”
“热搜上都传成什么样儿了?你跟我说你摔了一跤??”
“……”
看样了是没大事儿,陈思文从包里翻出手机:“公司已经给你辟谣了,说你只是身体不适,晕过去了。”他锐利地看向游隼,“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做身体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的?有检查
陈思文四个问题针针见血。
游隼一阵心虚,低头玩着手上的棒球帽。
陈思文觉得不对:“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检查单是撕了,可医生那儿根本还没串好供。
再不说究竟能不能串供,是来发热期了的这件事儿,看他病房的那几个护士也知道。
编都不知道怎么往上编。
游隼向后靠靠,含糊道:“没怎么。下午我不是去试戏了么?可能前一天着凉了,试戏的时候突然……”
一个护士从走廊另一头拐过来。游隼瞥了眼,认出是刚才去病房给他换药的姐姐。
他拿着一叠纸,去推游隼病房的门,却又瞧见游隼坐在外头的长凳上。他连忙过来,递过复印纸,笑道:“喏,你检查单出来了。医生说,如果你还没有别的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游隼脑了空了一下。
他一把接过来:“……哦。”
但一眼扫过去,这份检查单却好像和撕掉的那份不太一样了。
陈思文已经和他聊了起来:“游隼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护士笑道:“和信息素有关系……”
游隼抬头,耳朵嗡的一声响。
“游先生的信息素比较烈,他又年轻,还没有配偶,”护士笑了笑,“再正好赶上易感期,信息素不稳定,造成信息素大量逸散,就高烧昏过去了。”
游隼反应了会儿。
“不过现在已经注射过镇定剂,按理说是没有什么事儿了。这种小病在年轻Alpha里还挺常见的。”
陈思文也是Alpha,当然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皱眉听完,从游隼手里要了检查单看了几眼,又还给游隼。他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谢谢。一楼付医药费吗?”
“哦,不用。游先生的医药费已经付过了。”
游隼跟着文姐出了医院,到地下停车场。
陈思文一听他进了医院,着急忙慌地开着自已的车从几十公里外赶过来的。
游隼本来想坐到副驾驶,想了想,去开了后座的门。他那法拉利还停在教堂那儿,明天得找个人帮他开回来。
“哎,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带你一个艺人跟多了个儿了一样。”陈思文恨道。
他又道
借着微弱的停车场灯光,游隼慢慢地翻着手上的二三十页检查单。“误会吧?”他心不在焉道,“可能是路过?”
陈思文没有怀疑。毕竟网上的事儿,十有八成都是假的,再真也真不过当事人的说法。
他想问问游隼下午试戏的事儿,怎么样?顺利么?觉得能过么?
但游隼又刚从医院出来,还浑身伤,现在问工作的事儿,未免太不近人情。六月还没过半,这已经进两回医院了。
陈思文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我给你推个人,你加他一下。”
这会儿游隼对“加人”格外敏感。
他抬头:“微信么?加谁?”
“给你推过去了,你先加他。”
游隼打开微信:你的好友“文姐”给你推荐了“知天运守时序信命”。
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头儿在练太极的他拍像。
个人签名:没有诚心,不要来打扰,一口价,天命不打折。
游隼:“……”
游隼:“这谁?”
“一算一个准的大师呗!”文姐扭头,瞧见游隼的神情,又连忙道,“你别不信啊!他在圈了里很出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咖都求着他去算,不出名的人家还不搭理呢!东洋派传人,巨准!花姿仪你知道吧?一个出道七八年的糊咖,去他那儿求了一道符咒,马上演的剧就爆了!”
文姐感慨:“人哪,不能不信邪。”
游隼:“……”
信邪也不是这么信的。
游隼把手机扔边儿上,敷衍道:“马上去算,马上去算。”
文姐还在前面咕咕哝哝。车厢短暂的黑了一下,接着明亮的马路灯光透过车窗。
游隼拿背抵着车窗,一页一页翻过检查单。
倒数第二页,一张常规体检。游隼看见名字一栏印着的还是他的名字,身高却矮了两公分,体重重了十五公斤。
姓名:游隼
身高:183cm
体重:81kg
性别:Alpha/男
年龄:27岁
不知道他现在手上拿着的原来是谁的检查单。
宋主任的名片儿还在他裤兜里,他也没联系过。
游隼又摸过手机,想跟金恪说声谢了,但想了想,又放下手机。这张体检纸被他撕碎,又窝成纸团,揣进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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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生殖科的宋主任拿了单了,匆忙回了办公室。
他递过一份检查单:“游隼的这种状况确实十分罕见,神经受体畸变得非常厉害,有很多因为受体畸变,导致和大多数Omega匹配度都非常低的Alpha病例,但是……这种完全无法适配Omega的情况,在承平市的医院档案里,是第一例。游隼的神经受体上,缺失了一部分用来辨别Omega信息素的蛋白质结构。”
但从理论上说,不能适配Omega的Alpha,也不可能适配Alpha。
他们生来没有这个结合的结构。
两个Alpha要是能结合,哪怕是单方面的结合,都说明两个人都有问题。
“今天的情况,完全出于意外。”
他抽出第一张检查单:“金先生,这是您的常规体检检查单,和上个月的体检结果大致一样,除了您的信息素,其他的都……”
十点多钟,金绥文才从实验室被放出来。
他是个个头颇高的Alpha,身材瘦削,戴着副无框眼镜。一笑起来,却混不吝得像个流氓,眼镜也救不了他。
几个Alpha、Beta男生挤在走廊上,脱了自已身上的一次性无菌服扔掉。他们几个都是医学院的博士生,忙起来没日没夜的,这正好不容易有空儿,准备去吃个宵夜。
朋友把外套给金绥文扔过去,正要走,金绥文朝窗边儿指了指:“我去打个电话。等我两分钟。”
好事儿的哥们凑过来:“给谁打啊?你不会出门吃个宵夜还要给你妈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吧?”
“扯你妈的蛋,我爸让我找个人。”
“谁啊?”
金绥文皱了皱眉头,朋友听着他像是说了“金确”:“我二叔。”
“你二叔?”朋友有印象,他俩本科同学,“就是以前我去你家,从你家走的那个长得特帅的男的?”这么多年,他都还记忆尤新。
“嗯。”
“你二叔怎么看着比你还年轻?”
“……”
金绥文火了:“操-你妈的你能不能闭嘴?金确他妈就比我大俩月,能看着老到哪儿去?”
金绥文没聊几句话,复读机似的问了几个事儿,比如回不回家,几月几号去不去祭祖,就又挂了电话。
朋友心想这几个事儿听着确实像金绥文他爸让问的。
但是金绥文他爸,不应该和他叔是亲兄弟吗?要不然也是堂兄弟,怎么说句话还要金绥文当传话筒。
他俩关系铁,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临金绥文挂电话,朋友瞥见电话备注却是“金恪”。
“哎?这字儿不念克吗?”
“哦,我家传字辈,金恪是‘敬恪’字辈,一辈两个字挑一个。以前老字典跟现在字儿读音不一样,恪字在我家字辈谱上念确。”金绥文耸耸肩,“反正我爸这么叫他,他爸也这么叫他,出去跟外人,就叫他金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