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谨行看起来对纪奕在医馆有些惊讶,就如纪奕看到突然出现在大门口的楚谨行一样。
纪奕心虚又尴尬到不行,眼神飘忽,藏在鞋子里的脚趾疯狂抠着鞋底,几乎要抠出一套北京四合院。
她刚刚和严迟在聊什么来着?
果然,背后议论人会有背后灵。
楚谨行似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提着东西往厨房走。
推拿结束,顾言妄起身,洗干净手上的药酒,又去他晾晒的甘草。
纪奕盯着楚谨行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甚至忘了刚刚楚谨行叫她什么,说的是下午好还是晚上好。
行直厨房门口,楚谨行又突然回头。
一直看着他出神的纪奕一慌,眼睛迅速转开,低下头像个鹌鹑似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一瞬间,她眼睛差点抽筋。
夏姚擦着额头上的汗,看着小鹌鹑,直想叹气。
“能吃辣吗?”楚谨行问。
他的眼睛看着纪奕,纪奕还在盯脚尖。
楚谨行轻笑了一声,“小奕?”
纪奕继续盯脚尖出神。
一秒、两秒、三秒……
夏姚恨铁不成钢,直起身掐了纪奕一下,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似的,“纪小奕!”
纪奕这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去,正好对上楚谨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耳尖一烫,点头呐呐道:“吃。”
“微辣中辣?”
“中……”,纪奕喜欢吃辣,嘴巴比脑子反应过来,随即又马上顿住,改了口,“微辣。”
楚谨行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人走了,还看?”想到待会要吃口味虾,夏姚反手往后面的簸箕里摸了片甘草含在嘴里,声音含糊,“你刚刚要是这样看人家多好。”
严迟去厨房帮忙了,此刻凉亭里就她们两人,说话没别人听,可纪奕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
她掩饰性的也往嘴里塞了几片甘草:“你别乱讲。”
夏姚嗤了一声。
她们崽在背后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当面却是一直害羞的小鹌鹑。
“崽,你怎么
这么听话,顾老中医说我最近不要吃太辣,你就选了微辣,你不是向来无辣不欢吗?不要为我妥协。”
“没妥协,”纪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吃太辣嘴唇会肿不好看。”
“而且万一楚先生吃不了太辣呢,以他的性格,他就算不能吃也不会说出来,只会勉强自己附和我们的口味。。”
夏姚沉默了两秒,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奕,又问:“刚刚人家叫你你发什么呆呢?”
纪奕来回翻看着自己的手,老实的小声回答:“我在想,用什么姿势剥虾和蟹才不会狼狈。”
“……这个我知道。”夏姚移动着椅子靠了过来,“让别人剥。”
纪奕嗖地把目光转向厨房,眼睛亮晶晶的,非常心动。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的‘520’,于是立刻怂唧唧的想把脑中的想法狠狠拍了回去。
夏姚来了兴致,激动地教纪奕怎么撩汉。
夏姚的话很直接,纪奕难为情地小声解释:
“我没想撩,是欣赏,是崇拜……”
……
厨房里,严迟正在楚谨行的指挥下泡干辣椒,一边抓辣椒一边吐槽:
“温啊,你还挺会装的!”
要不是通风报信的是自己,他就要信了楚谨行进门那份惊讶。
闻言,楚谨行眉心微皱,冷声道:“不要在小奕面前这么叫我,别提温姓,我现在叫楚谨行。”
“知道,知道。”
严迟敷衍地应着。
在他眼中,楚谨行就是个事儿精,这不行,那不可以,还从来不说原因,于是他也懒得问。
将辣椒泡在冷水中,严迟又拿手搅了两圈,问:“这么多够了吗?”
楚谨行回头看了眼,点头,“嗯,够了。”
“再泡一份,量翻一倍?”
严迟一愣,“为什么?”
楚谨行没回答,低头将自己的衣袖挽起,叠在肘弯处,整整齐齐。
“泡完辣椒就去剥蒜。”
严迟被气笑了。
他就说,这厮是个事儿逼。
……
一个小时后,厨房门被打开,严迟端着盘子出来,辣椒的辛味儿闻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龙虾和蟹都是红通通的,而红色,是最让人有食欲的颜色。
纪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突然就饿了。
桌子四个面,严迟脚快,占了最后一方,大拉拉的把腿岔开坐着,胳膊伸得老长,明显想一如占据一方天地。
楚谨行看了眼,就近在纪奕身边坐下,顺手给纪奕递了两个一次性手套,指了指装虾的两个大盘子:
“这盘微辣,那盘中辣。”
纪奕愣了下,而后眼睛一弯,刚刚含过的甘草像是回了味儿,有点甜。
她开心地接过手套仔细戴好,偏头问:“楚先生,您能吃辣吗?”
“一般。”
纪奕哦了一声,从微辣的那盘里挑了个最大的虾,低头认真剥出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虾仁,放进了楚谨行碗中,仰着头笑眯眯道:
“辛苦楚先生了。”
凉亭的灯光一晃一晃。
楚谨行被纪奕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喉咙有些痒,想摸她的脑袋又觉得唐突,只好把念头压住,可嘴角却压不住的扬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夏姚见了,心情复杂。
她家崽原来是个直球天然撩,看把人帅哥撩的。
啧。
段位比她高,根本不需要教。
想到刚刚纪奕言不由衷说的欣赏,夏姚揶揄地笑了一声,突然坐直了身体,格外淑女的剥了个虾,放进了顾言妄的碗里,笑得做作:
“顾中医,辛苦您给我推拿。”
看着推拿时叫着要杀了自己的人此时对自己如此殷勤,顾言妄有些下不了筷子。
可他一项遵从吃不言寝不语,于是只能沉默以对。
且那颗虾仁漂亮是漂亮,但是放的位置偏向碗的左边,顾言妄蹙着眉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拿筷子拨了拨,拨到最中间。
夏姚:“……”
她的笑僵了一瞬,往纪奕手上瞄了眼,笑容又再度扬起,灿烂到让人渗得慌:
“吃啊,别客气,蟹呢,您吃吗?吃我给您剥。”
“……”
纪奕动作一顿。
手上的蟹好像突然活了,大钳子夹得手疼。
她抿抿唇,一边低着头自我安慰着,
一边像个仓鼠般,默默把蟹黄挖出来,悄悄放进了楚谨行的碗里。
只要我不抬头看,就没人看我!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两边其乐融融,严迟却有些坐立难安。
他咬着只大钳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局是他一手促成的,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气场之外,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