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八被掐得喘不上气,只得拼命掰那只死死扣住自己脖子的手,何奈叶蓁蓁力气巨大根本掰不开。
“为……为什么?”陈三八艰难地说出一句话,逐渐涨紫的面部表情痛苦,她不明白,他们兄妹待这个女子如亲妹,三番四次帮助她,可现在,她竟然要杀她。
叶蓁蓁笑了,幽瞳深处的阴暗与恶毒齐齐爬上来“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废物了!”
陈三八被掐得快昏死过去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满眼歹毒的女人手里时,叶蓁蓁突然松手。
陈三八全身无力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不过你很幸运,我今天不打算杀废物!”叶蓁蓁坐下,俨然把陈三八当成了自己的奴才,居高临下道“那个男人已经快两天没来看过我了,去打探一下,看看他在哪儿!”
陈三八缓过劲来,脸色依旧难看,朝叶蓁蓁瞧过去,愤懑不已“我兄妹把你视若亲妹,为你赴汤蹈火从无二话,现在你这么对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叶蓁蓁冷笑,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留你不杀是我今天心情好,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去死吧!”
陈三八仍旧不服气,却因她的话而多了分忌讳不敢再多言,从地上起身走了出去。
黄昏时,荒城周围刮起大风,风沙遮挡了视线。
行军途中的西朝军被风沙干扰辩不清方向,只能先原地驻扎。
而此时的荒城正饱受大风摧残,本就残破的城楼有已好几处塌陷。
谍报官顶着强劲风沙来到伊涅普休息处,心焦如焚“伊涅普大人,遵照吩咐,火器车已经安置妥当,另令所有人进掩体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嗯……”伊涅普淡淡答,在草图上勾画的羽毛笔骤地停住,似乎想到什么抬起眼皮,复埋头佯作漫不经心问“平房那边怎么样?”
谍报官微怔,随后恭敬答道“派去守卫的人并未有消息传来,不过属下倒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就是平房那边有一破楼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伊涅普的心遽然一紧,手里的羽毛笔跟着折断,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手心。
谍报官见状连忙补充说“不过伊涅普大人不必担心,那个西朝女子有人保护,应该不会有事。”
“我出去一趟!”伊涅普根本听不进谍报官所说的话,取了披风就冲肆虐的风沙里去了。
而此时的平房,叶蓁蓁正满脸烦躁,听着屋外大风欲拔除世间万物的鬼嚎声,想起了苍嶷山,这声音就如苍嶷山上的风声一般无二,回想起自己曾在苍嶷山九死一生的经历,心中滋生的恨意与烦躁愈是难以忍耐,只得将双拳攥得青白。
正这时,陈三八从外面回来了。
抖落一身和头上的黄沙,回眸瞧见叶蓁蓁正用极为阴狠的目光瞪着自己,心头不由紧绷,虽万分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如屡薄冰的朝她走过去。
“废物!让你打探个消息去了这么久!”
“对不起,路上忽然起了尘暴,这才耽搁了。”
叶蓁蓁并不关心她的死活,只问“消息打探的怎么样?”
陈三八眼神忌惮瞄了叶蓁蓁一眼,嗫嚅一会儿道“兵士不肯透露伊涅普的行踪,不过我打探到了他们的谍报官经常出入的地方,想必伊涅普也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叶蓁蓁起身,“快带我去!”
“现在?”陈三八略感意外。
“怎么?”叶蓁蓁神色威胁。
陈三八深知她的厉害,所以不敢再随便说话,摇摇头,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等到伊涅普赶到平房时,已是人去屋空,只剩两个守卫缩在门后躲避风沙。
“她们呢?”伊涅普拧眉。
小兵一听他发问,立即做扶肩礼回答“刚才出门了!”
“什么?出门?”他的表情紧张起来,连忙追问“去哪儿了?”
小兵面面相觑“她们……没说!”
回想起刚刚自己一路艰难而来,路上并没有遇到叶蓁蓁,定是风沙劲厉阻挡了视线,忍不住斥责道“那为什么不跟着她们?我让你们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她的!”
这大风狂沙,视线受阻不说,四处塌落的断墙还在不断往下砸,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风沙里,小兵不敢说自己是因为畏死而没有跟去,只得作知错态度低头不语。
伊涅普气的恨不得提剑杀了他们,但眼下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件事,必须安全将她寻回。
只不过,伊涅普并不知道叶蓁蓁曾在苍嶷山的经历,那里的气候极寒,不仅有吞天噬地的风雪,还有吃人的饿狼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的对手,远比眼前这点小风小沙要凶险得多。
叶蓁蓁穿梭在风沙中如鱼得水般,与之相比陈三八就吃力许多,拖着硕大的身体非但要抵御强劲得快把人吹走的风沙,还要提防沿路落下的巨大土石块。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到达了伊涅普休息的地方。
谍报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诧异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蓁蓁白他一眼,四面环顾,不答反问“伊涅普呢?”
“他不是找你去了吗?”谍报官越发纳闷,突然惊醒过来“你们该不会错身而过了吧?”
叶蓁蓁不以为意,干脆寻了处坐下,朝谍报官道“去告诉伊涅普,我就在这里等他来!”
“我?”谍报官指指自己,对她用命令的口吻指使自己做事颇感意外。
叶蓁蓁抬高下颌,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是你还有谁?”
谍报官看不惯她颐指气使,本想出言驳斥,可因为顾忌着伊涅普,还是将满腔不满压了下去,闷不做声地走了。
一旁的陈三八正暗自庆幸着不是让她去寻伊涅普,谁知叶蓁蓁紧跟着又说“你也下去吧!”
陈三八愕然,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继谍报官之后走了。
恶劣天气产生的阴云一直蔓延至平措城上空。
“要下雨了。”舒舒观察了天色,放下帘门转身望向完颜纳其,见他若有所思,一手的食指与中指在桌上间隔有律的敲击着,难免好奇,“汗王在等什么人吗?”
完颜纳其回神瞧过去,还没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了声音。
“站住!”站岗的兵士拦下手提饭篮的许玉姝。
“这位大哥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来给大伙送晚饭的。”许玉姝笑容谄媚。
“我自然知道你是送饭的,今天为什么这么迟?饿死我了!”兵士边说,边拿下了许玉姝手里的饭篮。
几个负责守卫的兵士立即搓着手围过来,狼吞虎咽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许玉姝将他们看在眼里,捏着药粉包的手往后藏了藏,红唇漾起险恶的笑,喃喃道“吃吧吃吧,多吃点药效就能快点发作!”
不过多时,围在一起大快朵颐的人尽数倒下。
完颜纳其的帐门被人掀开,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许玉姝,手里还拿着件西朝兵士的衣服,望着完颜纳其一言不发,勾唇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你是什么人?”舒舒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西朝女人全无半分好感,浑身上下写满了对她的抗拒与敌意,甚至忘记了要伪装自己的身份。
“我嘛……”许玉姝并不看她,与完颜纳其对视着,缓缓道“很快就是黑水的大妃了。”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这岂是你能拿来胡说八道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不想死的话快滚出去!”舒舒毫不客气的驱赶。
座上的完颜纳其面色平静,透过帐门掀开的一角看到了外面睡成一堆的西朝兵,再看许玉姝的眼神多了丝意外,没想到这个西朝女人玩真的。
舒舒正动作粗鲁地推搡着许玉姝。
完颜纳其起身,阻止道“舒舒,都是自己人,不可无礼!”
“汗王,你说什么?”舒舒满目不可置信。
“没听懂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完颜纳其已经到了面前,低头看着她,仿佛警告。
舒舒这才只有松开许玉姝,带着情绪静静退去一旁。
“汗王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许玉姝将兵士的服装交到完颜纳其手里。
完颜纳其端详着许玉姝,好一会儿才扬唇一笑“自然。”
夜深时,平措城开始刮起了沙暴。
李元麟正钻研着兵书,身旁一个小太监为防透进来的风熄灭蜡烛只能用手护着。
“皇上,大事不好了!”巫远舟风风火火闯进来,引得一阵狂风自掀开的帐门扑来,险些灭了烛火,经小太监好一番努力才保得帐内通明。
“巫将军何事慌张?”李元麟放下兵书。
巫远舟这才想起来自己闯入皇帐实在僭越,遂行礼道“臣下照例巡查,发现负责看守完颜纳其的人被人设计,现在还昏迷不醒。完颜纳其不知所踪,臣下察觉大事不妙,立即调派人手搜查,结果在暗道发现了同样昏迷不醒的兵士,说明完颜纳其已经从暗道跑了!”
“跑了?”李元麟扬眉,稍有些诧异,但表情间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皇上不觉得奇怪吗?”巫远舟急了,“完颜纳其被困我军之中,竟能顺利逃走!这一定是出了奸细!”
“巫将军这么激动做什么?那完颜纳其跑了就跑了,随他去吧!”
“皇上!”巫远舟不能理解,“前些日子不是说我军在他黑水之地大动干戈,留他在平措城好过放他离开吗?”
“朕是说过,留他在眼皮底下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可也没什么好处!放心吧,巫将军,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完颜纳其不过是棵立场不定的墙头草,经此一遭,古兰人必不会再与他结盟了。”李元麟拿起兵书,抬眼瞧见巫远舟仍心事重重不能安心的样子,又补充道“带他离开的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别愁了!”
“皇上知道谁是奸细?”巫远舟眼睛一亮。
“你可真是急令智昏,能设计让负责守卫之人放松戒心的,什么人最容易得手?”
巫远舟沉思,尚有些不确定“难道是,许玉姝?”
除了那个负责送膳的女人以外,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李元麟不答,丹色薄唇扬起笑容。
果然,很快营区膳房的人来报告,说是膳房管事正等着送饭回去的许玉姝交差,结果发现她不见了。
“这不就对上了吗?”
“那个女人果然还是改不了本性!”巫远舟本就嫌恶许玉姝,如今更是讨厌。
“她放走完颜纳其不过是女人无聊的心思罢了,。”李元麟倒是不以为意,将目光落在兵书上,字里行间突然浮现出了女人笑容无邪的脸颊,忍不住又道“对了,去告诉阿蛮,她的那个伙伴已经安全离开了,让她不用挂心。”
“阿蛮?伙伴?”巫远舟听的一头雾水。
“阿蛮便是赫连将军的那个恩人,当日她糊涂闯到皇帐跟前,朕自然要调查清楚此人的来历,这才知道她还有个同伴,是来找完颜纳其的。”李元麟解释道。
巫远舟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掌握这些信息的?要知道他堂堂一个将军本该清楚营区一切动向,他都没有任何察觉,身为皇上,日理万机竟对这些洞悉的如此清晰。
巫远舟联想到那日突然射向无名氏的一箭,顿时犹如醍醐灌顶,原来那是皇上故意试无名氏的,若无名氏在那个时候表现出半分过人的敏锐,只怕她及她的那个伙伴都不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巫远舟不由叹服为君者纵观全局的本事,同时也叫他感到心有余悸,怪不得古人有云伴君如伴虎。
夜幕中,风沙狂袭下的荒城城将倾覆,仿佛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伊涅普推门回到休息处,刚刚回身去关门,便有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