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霁月一下车，就开始打电话，让人过来接她，没过一会儿，一名梳着长发的青年男子，从学校里面急匆匆地跑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了门口的这两个人。
“霁月！”喊了一嗓子，快步向这边冲了过来。
张霁月略微蹙眉，转瞬即逝，笑道，“学长，这么巧，过年这段日子没有回家？”
长发青年也摆出笑容，“沈老师写了一首曲子，我正好没什么事情，就没有回家，在这边练习。”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目光挪到了苏离身上，“霁月，这位是？”
“他叫苏离，是我的，一名伙伴。”
张霁月答复得很快，不愿意让长发男子多想。
“哦，苏同学，一起来吧。”
长发青年看着苏离的面相，感觉岁数不太大，没觉得有威胁，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和善。
“他是沈老师的学生，叫李轶，我和沈老师学琴的时候认识的。”
张霁月悄悄和苏离说了一句。
“沈老师，你不会说的是沈星海吧？”苏离这才反应过来，沈星海可是一个大人物。
至少在煊城地界上面，赫赫有名，经常出现在各类大型表演，作为压轴。
一手钢琴，弹得出神入化，还教出了世界级别的钢琴家。
“对，沈老师是叫做沈星海。”
“你们在后面，谈论沈老师，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轶呵呵一笑，“霁月，沈老师经常和我讲，说你在沪市玩什么乐队，很不务正业，如果把精力放在钢琴上面，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张霁月摆手，“钢琴对我来说，只是音乐的一小部分，我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捆绑到这上面。这次过来，还是想请沈老师帮个忙，录制一下我的新歌。”
“新歌？”李轶眉头一挑，他是听古典音乐听惯了的人，对流行音乐嗤之以鼻，但面对的是张霁月，他不好发作，只好说道，“行，我先去联系一下沈老师，你们在楼里面坐一会。”
三个人走走停停，已经到了沈星海的办公楼下了。
一路上，偶尔能听到乐器的声音，还有稀稀拉拉的练唱声。
“这个时候，还在放假吧，他们怎么这么拼命？”苏离不理解。
因为，他们虽然是专业的学生，可还轮不到，连放假的时候，都在学校拼命练习的程度。
“这些应该都是煊城本地的学生，能够随时往返，正好学校里面，有练习的地点，不然他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些技能，稍微懈怠，就会变得生疏。”
张霁月解释了一句。
主唱就是专门搞音乐的，所以对这些门门道道若指掌。
“倒也是这个道理。”苏离点头，正好楼里面有一排木质座椅，先坐下了。
张霁月坐在他的边上，“苏离，你上一次到沪市，是参加新概念大赛，我后来看到消息，好像一等奖上面，有你的名字，是不是？”
“侥幸拿了个一等奖，侥幸。”苏离讪讪一笑。
“行啊，这样的话，你来震旦大学，也有一定的把握了，因为可以加分。”
张霁月数了数，“我还有两年毕业，不过应该会保研，再深造两年，所以咱们还是有机会成为校友的。”
“这……其实我打算去京城上学的。”
苏离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张霁月总是自说自话，也还是为了他好。
“京城？你的成绩，已经能够得上京城大学了？”
张霁月惊呼一声，以为面前的苏离，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哪啊，现在也就是600来分晃悠。”
苏离大言不惭，把自己的分数往高了报。
“那去京城，有什么意思？京城的学校，一等一的就是京城大学和国联大学，至于其他的学校，相比较而言，并不如震旦大学好。”
张霁月分析了一下，她好歹是正儿八经考上的高材生，对这些信息还比较了解。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点，至少得等到高三上学期，才能确定自己到底应该报什么学校。我觉得，目前还有提升的空间。”
苏离很自信，等忙活过这一段日子，往上冲刺一番，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达到林悦然的水平，非常困难，但是到达重点本科，冲击一下类似沪宁师范大学这样的学校，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随便你，不过不要太高估自己了。”张霁月告诫苏离，她见过太多像苏离这样的学生，考试之前志得意满，结果名落孙山。
“多谢学姐的教诲。”
苏离做了个鬼脸，想冲破严肃的氛围。
张霁月被他逗乐了，刚想说话，李轶就看到了这一幕，嘴角抽动了一下，“霁月，沈老师让你过去找他，这位苏同学……”
“一起上去吧。”张霁月直接做了主，“反正他也没有要求沈老师的地方。”
李轶优柔寡断，想要拦截，可张霁月已经带着苏离上楼了。
见状，他拍了一下脑门，心中后悔，连忙追了上去。
这一栋楼是音乐学院教师的办公楼，整体的设计感很强，是找专人设计出来的。
苏离用手往上一伸，举架很高，他跳起来也摸不到顶。
“什么毛病？”张霁月瞟了他一眼，沈星海的办公室，已经到了。
敲了两下门，里面传出声音，“请进。”
张霁月没客气，拽着苏离的胳膊进屋。
李轶在后面亦步亦趋，见到两个人进屋，也赶紧蹭了进去。
“霁月，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最近怎么样？”
沈星海大约六十多岁，精神矍铄，带着眼镜，很富有艺术气息。
他看到了苏离，不过没有去问，而是问起了张霁月的近况。
“沈老师，我最近都比较好，之前电话里面也和你聊过了，目前正在玩一个乐队。”
“超限乐队，我听说了，在沪市有点小名气。”沈星海点点头。
张霁月笑道，“沈老师，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不是沪市有名，而是大学里面有点名气吧，我们现在，最多也就能接接小的商演。”
“至少也有演出，说明还是被认可的。”沈星海点头，他不像李轶那样，对流行音乐深恶痛绝，相反，他偶尔还会主动去听当下的音乐唱片，寻找灵感。
沈星海创作的曲子，在国内独树一帜，他不仅是个钢琴家，更是音乐家。
“沈老师，我创作了几首曲子，正想让您听听，提一点意见，我好找人实录，费用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沈星海笑了起来，“真是财大气粗。对了，旁边这位是？”
他这才问到苏离。
“哦，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想邀请他和我合唱。”
张霁月开始介绍起来。
沈星海一推眼镜，“小伙子，能得到她的认可，不简单啊。”
旁边李轶咬紧牙关，眼神中略带妒色。
在这一位古典乐狂的眼中，苏离是怎么都配不上张霁月的。
虽然说，苏离压根就没这么想过。
“沈老师，我就是一个外行，偶然的机会，和学姐认识了，她觉得我的音色出众，才挑选到我的，正好，我也是煊城人，就一并来了。”
苏离说得很诚恳，滴水不漏。
沈星海早就从口音听出来，苏离是煊城本地人了，招呼道，“都坐吧，李轶，你去给他们拿点水，一路上也辛苦了。”
李轶心中一阵翻涌，还是乖乖照做，给苏离和张霁月倒了水。
沈星海的办公室里面，十分宽敞，现在还没有对办公室大小的要求，再加上沈星海本身就是顶尖的音乐教师，受到的限制也小。
苏离转悠着看了一下，书柜里面，摆了不少音乐史相关的书籍。
以沈星海现在的音乐造诣，已经不需要靠机械性的练琴。来获取灵感了。
他平时随手一弹，就是新的乐符在流淌。
看着历史上的悲欢离合，反倒更有利于创造。
对沈星海而言，他前一生的成就已经足够辉煌，不再需要靠外物证明自己，更想在还有精力的时候，培养一些人才出来。
像李轶这样，都是挤破脑袋，才当上沈星海的研究生。
不过，沈星海最得意的门生，还是眼前的张霁月，只可惜，张霁月并不愿意继承沈星海的衣钵。
专业钢琴这条道路，实在是太狭窄了。
即便是在整个音乐行业，也属于独木桥一样，只有顶端的人，才能够有所成就。
李轶是有一些天赋，但在整个行业里面，根本算不上什么汪洋大海中的一颗水滴罢了。
他平时练琴，也算刻苦，却总是苦大仇深，让沈星海很不满意。
音乐本身，无论题材是沉重还是欢愉，演奏者都不应该带着类似与仇恨的心思演奏，这样会导致，整体上出现偏差。
沈星海不止一次教导过李轶，让他改正。
可李轶学习音乐，就是为了钻营，更不可能听从老师的话。
两个人，也因此有了一些嫌隙。
正好这一回，张霁月要过来，沈星海特意将李轶喊道身边，就是为了让李轶看看，真正的音乐人，对于音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但现在，他发觉，似乎适得其反。
“沈老师，你这的cd机，我用一下，正好让您听一听，评判评判。”
张霁月将cd塞进去，过了片刻，一阵悠扬的乐声传了出来。
李轶听得直皱眉头，他欣赏不了这种东西。
沈星海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摇一下脑袋。
一曲播完，只是四分多钟，让沈星海回味无穷。
“做得很好，虽然有些简陋，作为发型级别的单曲，差了一些火候，多打磨打磨，还是能上台面的。”
沈星海见多识广，一下就听出来，张霁月的这首歌，处于什么层次当中。
苏离也点点头，沈星海说的，和他想的差不多。
作为音乐发烧友，曾经买过无数黑胶的苏离，也知道，音乐的不同层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张霁月的这首歌，是他们超限乐队自己编曲，做出来的，成本很低，用的是震旦大学广播台演播室的录音设备，本身就不是专门用作音乐制作用途，录制的人声，以及乐器干声，即便是经过了初步混音，仍然是各自为战。
“编曲里面，大部分都是软音源，不值钱的东西，所以有点塑料感。”
张霁月也承认，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不只是音源的问题，里面一些编排，需要更改。”
沈星海大笔一挥，将桌面上的一本笔记本翻开，开始扒谱。
“仅仅听了一遍，就能够将谱子写出来？”
苏离十分惊异，这可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这算什么，沈老师的本事，扒个谱子，小菜一碟而已。”
李轶得意洋洋，仿佛目前做事的，是他本人一般。
“李轶，谨言慎行。”沈星海抬起眼皮，眉宇之中，闪过一丝不满。
李轶往后缩了缩，不敢多说话了。
张霁月压根没搭理这一位名义上的师兄，静静地看着沈星海发挥。
大约二十分钟，沈星海写了好几张纸，将谱子写了出来。
其中不只是人声，还包括乐器的旋律部分。
“厉害！”苏离大开眼界，这是他前一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张霁月歪着脑袋，看了一下，“沈老师，这和我写的歌，有一点出入吧。”
“我就听了一遍，难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霁月，你的眼睛很贼啊。”
沈星海呵呵一笑，“这位苏离同学，对她刚才那首歌，有什么意见么？”
“我没有什么意见，就是太单调了，尤其是主副歌中间的桥段部分，需要大改，绝对不能这么写。”
苏离发表完言论后，就看见张霁月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了学姐，我说的是不是有问题？”
“不不不，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直感觉，某些地方怪怪的，问题就出在中间的桥段部分。”
张霁月不是那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又用cd机放了一遍，对苏离的看法赞不绝口。
“苏离，我没有看错你，你其实很有音乐天赋。”
听到这个评价，苏离苦笑不得，他就是前一世听的歌太多了，才能看出来问题。
张霁月家里再有钱，也不可能比后世流媒体听音乐来得方便。
沈星海拍了两下手，“说得很好，苏离。”
“过奖了沈老师，我就是平常听歌多一些。”
李轶看着这三个人讨论，心头有几分愤怒，有几分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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