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幼菫想去落玉轩一趟,半道上便遇到了裴弘年,身边是程瓒和程珂作陪。
幼菫看了看周围贵女多情的目光,皱眉看着裴弘年。
不知道自己什么条件吗?
长这么好看也就罢了,还是皇上,还后宫空虚!
全大燕的闺阁女子都在盯着你呢!
你来这内宅作甚?不怕被生吞了?
幼菫给裴弘年道了声安,不待他说话,就把程珂拉到假山那边说话,“你没事带他进内宅作甚?”
程珂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你现在是王妃了,注意点形象,别拉拉扯扯的。”
幼菫嘁了声,“我是你师叔,揍你一顿也使得。你赶紧带他出去,别在内宅里瞎晃!”
程珂皱了皱眉,自己真不该拜师,生生降了辈分!
“不是我要来的,是皇上说听说程府园子雅致,是江南风情,就想来看看。我也是怪了,他们父子俩一个喜欢你们安西王府的园子,一个喜欢程府的园子,难不成他们之前在剑南道是修园子起家的?”
幼菫被逗乐了,咯咯笑了起来。
程珂斥道,“丫头,注意仪态!”
幼菫收了笑,“哪里学的些酸腐。那就随便看两眼就得了,走的快些,也就一盏茶功夫。”
程珂又嫌弃了她一番,不贤淑,不端庄。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像簪子的东西拍到她手里,“我随手做的,你拿去吧。”
幼菫嫌弃道,“表哥表妹的,送首饰不合适吧?”
程珂忍不住点了点她的脑门,“你仔细看看,是什么!”
幼菫仔细看了看,“是笔?”
而且是硬笔,像钢笔一样,笔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笔身是空心的玉管。
程珂嗯了声,“你也别用那些鹅毛了,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嫌有味儿。我试过了,加上墨汁就能用,笔头回头我再做一些给你送去。”
幼菫笑眯眯道,“多谢二表哥!这笔头,这管子,你定然是费了功夫的吧?”
程珂吊儿郎当地嘁了声,“费什么功夫,不过是随手做的,我也不爱用这玩意儿,就便宜你了!”
他见幼菫笑嘻嘻的拿着笔跟宝贝似的,不停地翻看着,不由得软了些声音,“过些日子就是你生辰了,我也没空去凑热闹,这个就权当生辰礼了,你可不能再跟我要别的了!”
幼菫拿着笔笑嘻嘻往回走,“那等你以后有空,再给我做一支,我倒换着用。”
“看我有没有空吧。”
二人从假山后面出来,发现程瓒已经不在了,只有裴弘年微笑着看着她。
幼菫收了脸上的笑意,“我要回落玉轩了,你们逛。”
裴弘年笑道,“程探花有事情,不若你和二公子一起陪我逛,想必走快一些,一盏茶功夫也逛的完。”
程瓒看堇丫头的眼神不对,让他赶走了。
幼菫瞪着他,“你偷听我们说话!”
裴弘年笑道,“也说不上是偷听,我就站在这里,你们说的那么大声,我想听不到都难。”
“狡辩!”
裴弘年笑笑,抬步往前走。
他打量着四周的景致,“沈家的确是有建院子的生意,我对建园子也是颇有心得。”
程珂尴尬地挠了挠头,这皇上耳力也太好了,合着都听见了!
裴弘年指着花树掩映下一处院子,“那个院子可是堇丫头你的?我看写着是堇园。”
幼菫道,“以前是我的,后来我搬去了落玉轩。”
程珂在一旁解释了一句,“再之前是姑母的院子。”
幼菫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多嘴!
裴弘年脸色微敛,往堇园方向去了,“从外面看还不错,进去看看。”
幼菫在后面恶狠狠警告程珂,“少说话!”
程珂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疑惑地跟了上去。
堇园也是座一进的小院子,三间正房,两侧各三间厢房。院子比落玉轩要大,布局也雅致,当年老夫人待程妙格外偏宠。
裴弘年站在院中间,环视四周,企图找到当年程妙的印记。
幼菫原本想刺他几句,却突然觉得他立在那里,特别孤寂悲伤。她最终没说什么,打开了房门进去。
房内虽整洁,却有股久不住人的霉味。
幼菫坐到窗前的梳妆凳上,隔着朦胧的铜镜,似乎看到一个安静的美人,对着她笑。
父亲说母亲一向是安静的。
裴弘年也看着铜镜,看着镜中的幼菫,和记忆中的阿芙重合。
他眼里的悲伤,幼菫隔着铜镜都能看到。
她低声道,“皇上有没有想过,阿芙和程妙是两个人。你的夫人,是没了程妙记忆的阿芙。你来这里追念些虚无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弘年道,“跟何文昌成亲的,也是没有程妙记忆的阿芙。”
幼菫摇头,“那不一样。那时外祖母已经把女儿认回来了,重新给了她程妙的身份活着。父亲心里也记得程妙以前的样子。所以和父亲成亲的,就是程妙。程家也只承认何文昌这个女婿。”
她逼视着裴弘年,“所以你不要打程妙的主意,别想用皇上的身份来让程家妥协。”
他对程家频频示好,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他的心机。
裴弘年叹了声,“堇儿,我和你母亲是拜过堂的,我得让我的妻子跟着我入宗室玉牒。”
幼菫别过眼,“母亲若跟你入宗室玉牒,何家族谱上母亲的名字再划掉不成?母亲的骨灰再从何家祖坟里挖出来不成?你又将父亲置于何地?”
裴弘年沉默不语。
他是有这个打算的。
幼菫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母亲此时活着,可愿意跟着你?”
裴弘年紧攥着拳头,闭上了眼。
阿芙当年答应嫁给何文昌,不管是因为什么,定然是对他死心了吧?
既然当年她选了何文昌,现在又怎么会再选他呢?
幼菫又道,“皇上心智超群,定然是想的明白,母亲的选择是什么。为何就不能尊重她的选择呢?皇上既然爱重她,为何还要让她死后不安呢?”
程珂站在院中,使劲咳嗽着。
孤男寡女的,不合适了啊!
幼菫起了身,出了房门,“表哥,我要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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