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余万黄巾兵眼睁睁地看着张飞抓了俘虏跑回城内。
那雷霆霹雳般的怒吼,掀翻战马的巨力,都深深地烙在了无数黄巾士兵的心里,为之震撼。
波才见张飞跑回去,大怒道:“进攻,进攻,给我杀进城里,我要屠了长社!”
左右何仪何曼劝道:“渠帅,今日斗将一败涂地,军中士气不济,就算进攻,也不能破城,还是再休整两日,再做打算吧。”
波才怒道:“若是今日就这样撤军,大军士气就更差,官军还会嘲笑我等不战而逃,吾实在丢不起这颜面。”
于是强令三军进攻,数万兵马冲进弓箭范围内,顿时箭如雨下,黄巾兵抱头鼠窜,毫无战斗意志,丢下几百具尸体匆匆逃走。
波才气急,又无可奈何。
行军打仗首重士气,要是士兵战斗意志不强,任何军队都难堪大用。黄巾兵本就是乌合之众,靠着人多势众才把官军压在城里打。
现在全军士气被张飞弄得濒临崩溃,根本没有勇气再战。
反观官军个个气势汹涌,要不是皇甫嵩和朱儁依旧忌惮他们这十五六万大军,没有命令出城追击,没准现在已经杀出城了。
张飞回到城中,所有官军士兵都以敬畏的眼神看着他,至少今天来说,张飞已经打出了名堂,等战事平定,这一万官军都会化成说书人,悍勇之名将传颂天下。
“哈哈哈哈哈!”
张飞跳下马来,大笑着对过来的朱儁皇甫嵩拱手行礼道:“朱将军,皇甫将军,飞幸不辱命。”
朱儁赞不绝口:“好壮士,真乃虎将也,在卢子干帐下做个小小的曲长真是屈才,此战过后,我当上报朝廷,为尔请功。”
皇甫嵩轻点下颌:“这一战至关重要,不仅挫败贼兵锐气,还令我军士气大涨,功劳的确不小,到时我也会联名上书。说来,我还真是羡慕卢子干那老儿,居然有这么勇猛之将,难怪冀州张角主力被打得连番败仗,我要早日得翼德,那还会被围困在小小长社城里。”
这俩主将真是毫不掩饰对张飞的喜爱,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能够带领士兵行军打仗的将领本来就不多得,更别说像张飞这样,不仅能带兵打仗,还勇冠三军,这样的人往往能给士兵极大的勇气,从而战胜强大的敌人。
然而张飞却大笑道:“二位将军抬爱,其实俺的本事不算什么,跟我大哥二哥比起来差远了。当初在涿郡,我与我二哥不打不相识,空手战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大哥过来就把俺们分开,那才叫厉害。”
朱儁和皇甫嵩愕然,张飞的身手已经极为了得,还有两个比他更厉害的?
陈暮却在一旁窃笑。
刘关张三人相识过程他可是亲眼目睹。
那天张飞闲着无聊,把一扇猪肉放在井里,又用一块千斤巨石压着,扬言说谁能把这块石头搬开,猪肉就送给谁。
很多围观的百姓尝试之后都放弃了,那石头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搬动的。恰巧关羽推着卖绿豆的车路过,听说了此事,就过来把那千斤巨石搬开,将井里的肉取出来分给百姓。
结果张飞闻讯赶到,与关羽大打出手,二人像两只人形恐龙,一拳一块木板石砖,差点没拆了半条街。
最后是围观的刘备把二人分开。(节选演义,用来参考武力值。)
不过陈暮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倒不是说刘备的武功比关张强,而是当时关张正处于角力阶段,被刘备用巧劲分开,所以很难说是刘备以一敌二战胜两人。
但也从侧面说明刘备腕力绝不算差。
张飞之所以说刘备关于比他强,属于贬低自己,抬高两位兄长的谦虚说法。
只是即便如此,也是吓了朱儁和皇甫嵩一跳。
张飞已经悍勇难当,居然还有两个比他强的,岂不是项羽再世也不过如此?
想到此,皇甫嵩不无艳羡道:“既是如此,我就更加羡慕卢植那老匹夫了,这厮真是好运气,朝廷的精兵被他带走了,座下还有如此猛将,真是可恶。”
朱儁苦笑道:“谁让他面对的是黄巾兵主力呢,不过幸好朝廷援军已至,又有翼德勇猛,此战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成。”
说起胜算,皇甫嵩又想起了昨天陈暮的话,便问道:“陈子归,你昨夜说黄巾弹指可破,现在看到城外那十余万人马,有何做想?别看张翼德悍勇,但一人之力难以撼动千军万马,我军人马太少,难以正面硬战呀。”
陈暮笑了笑,轻摇羽扇,缓缓说道:“禀将军,暮还是那句话,黄巾兵不过乌合之众,虽有十余万人,不足为惧。”
“哦?”
皇甫嵩来了兴趣,问道:“既是如此,今日也观望过形势,莫非汝已有良策?”
“确有良策。”
陈暮自信地点点头。
“说来听听。”
几人走在城楼之上,观望着远处黄巾军退兵的阵势。
虽然这次攻城虎头蛇尾,被张飞一个人就拦下了气势。但基础人数摆在那里,十多万人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撤军,光回去行走的路上,就是尘土漫天,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边无沿的人海蔚为壮观,想象一下,若是被这么多人围攻,普通城池恐怕早就失守,也的确侧面反应了皇甫嵩和朱儁的能耐。
陈暮远远瞭望,看着黄巾营寨的方向说道:“不知将军注意到没有,黄巾兵倚草偎林结营。”
“你是想说用火攻之计?”
皇甫嵩冷笑一声,不屑说道:“陈子归,你小看了天下英雄,此计我和公伟早就想过,可夏季草木燃烧缓慢,又无大风借势,就算想火攻,也根本不可能实行。”
朱儁和皇甫嵩二人也是老将,连日来早就已经在思考所有对策。在陈暮还没来之前,他们观看黄巾营寨,就已经想到了火攻之计。
长社这个地方刚好位于秦岭与太行山末端,西面崇山峻岭,东面则属于平原地区。
所以城西多山岭,城东是平原,有大片田地。
黄巾兵战术素养不高,没有把兵营驻扎在平原上,反而是驻扎在了山岭下。
山岭下方草木旺盛,连绵不绝的野草蓬蒿,还有森林树木,如果要用火攻的话,是非常好的办法。
但可惜现在是盛夏,不是深秋。
现代人应该都知道,盛夏时节叶子翠绿,草木中含有大量的水分,挤压树叶能滴出水来。
用打火机烧一片绿叶做试验,可以观察到,树叶的燃烧速度十分缓慢,比不了深秋时候枯叶那么迅速,可能要好一会儿才能点燃。
不过毕竟是草木,想引起大火肯定可以,但火势发展也肯定不快,黄巾兵只要不是傻子,自然可以在大火蔓延之前逃离,如此依旧无法给黄巾造成损失,顶多就是烧了他们的营寨而已。
所以朱儁和皇甫嵩一直没有使用这个计策。
如果陈暮是觉得用火攻可行的话,皇甫嵩也只能表示失望,因为在他看来,这只是无法使用的一个假想计谋而已,除非老天爷帮助,刮一股东南风,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
陈暮缓缓行走,抬头观望天色,轻笑说道:“欲破黄巾,只有火攻这一条路可走,将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吧。”
皇甫嵩冷然道:“此时盛夏,哪来的东风。”
众所周知,一年四季,有春风、秋风、冬风的说法,在古诗词当中,这三季的风常写在诗歌里,如“春风不度玉门关”,“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北风破南极,朱凤日威垂”等等。
唯独很少有人说夏风的诗词,因为即便夏天有风,也只是夜晚微风而已,极少刮大风。风势比之和熙的春风;萧瑟的秋风;严寒的冬风要差上许多。
因此火攻虽然是唯一击破黄巾的办法,但由于夏季火势发展缓慢,又没有大风帮助这两个原因,很难奏效。
陈暮却想起了以前学过的历史。
小时候作为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优秀,还常读国内外名著,看二十四史。其中在看《三国志》和《后汉书》的时候,隐隐记得,皇甫嵩是在仲夏六月,借着大风放火才最终破了颍川黄巾。
现在是五月末,马上就要到仲夏六月初,也就是说,最晚不过十来天,肯定会有大风。
偏巧高一时的地理老师还说起过关于预测天气的民间谚语,如“燕子低飞蛇过道,鸡不回笼喜鹊叫”,“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朝霞不出门,晚霞走千里。”等等。
其实类似于这样的话,农村孩子在日常生活中应该常能听到长辈叙述,看似是中国五千年来民间总结的经验,实际上就是一些气象学理论。
在现代气象学当中,是有所涉及的。
而汉代的图谶之术,堪舆之术,经纬之术,其实大多也都跟这方面有关系。
古代行军打仗,天气对军队的影响非常大。所以如果带兵打仗的将领会一些气象学知识,就对战事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这方面的知识别说在汉代,就算是在明清时期,也没有完全普及,高级将领根本没有学的必要,普通将领没有学的渠道,所以在汉朝除了少数专门研究这方面的经学家以外,一般人还真不会。
陈暮回忆着当初地理老师教过的谚语,抬头去看天色。
太阳当空照,火辣辣的日头晒下来,哪有风雨迹象?
然而陈暮却笑了,对皇甫嵩说道:“将军,盛夏时节虽无风,我却能借来风,不知将军是否愿意一试?”
“借来风?”
皇甫嵩冷笑一声:“陈子归当吾是村民愚夫不成?”
“皇甫将军不信?”
陈暮心里纳闷,不是说古人迷信吗?
特别是汉代,连皇帝都“不问苍生问鬼神”,怎么皇甫嵩还是个无神论者?
皇甫嵩理所当然道:“你若是张角,我还信你几分。那张角得南华仙人传书,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来的法力借取东风?”
好家伙,原来不是他不迷信,而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担当不起呼风唤雨的重任。
陈暮一边腹诽,一边缓缓开口道:“皇甫将军有所不知,我研习祖上传下来的经书,已经学会祈告之术。张角宣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惹怒了上苍,我正好向上苍禀报,并非是用法力借取,而是向上苍汇报张角的恶行,让上苍降下灾祸。”
“原来如此。”
皇甫嵩迟疑:“你有几分把握?”
“当是八成以上。”
“该如何做?”
“开法坛,行祭祀。告上苍,借东风。”
“何日能借来东风?”
“若是顺利的话,当下月之内。”
“好。”
皇甫嵩也是果决之人,拍板道:“反正也无其它办法,那就姑且一试,若是下月不来风?”
陈暮咧嘴一笑,露出一对洁白的门牙:“请将军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