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赋闲在家的观保接到了一道圣旨,任命观保为左都御史,即日上任。忽然之间,前来恭贺观保的同僚络绎不绝。大家似乎都已经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争先恐后的来攀附这位未来的皇室姻亲,最得宠皇子的准岳丈。
观保心中也大约有数,果然,不过两日,观保又接到一道圣旨,便是长女懿泽,册封为永琪侧福晋。
紧接着,乾隆下旨,让懿泽回家待嫁。
懿泽准备离宫那天,后宫前来相送祝贺的人不计其数,有各宫妃嫔、或是与懿泽有旧交的宫女,延禧宫因此热闹了一番。令贵妃还为此大设宴席,为懿泽送别。
皇后自始至终不曾出现过,胡嫱却来了。
离开翊坤宫后,懿泽很久没再见过胡嫱,几乎快要忘记了她。旧友重逢,又聊了许久,胡嫱很羡慕懿泽,终于可以走出这高高的宫墙,不像自己,还得继续困在这里不知到何年何月。
懿泽也想像带走孟冬那样带走胡嫱,为她解除困顿之苦,可是胡嫱有一个皇后义女的名分,是一个不主不仆的格格,懿泽不知道该怎样带走她。而且,带走胡嫱必然得经过皇后同意,这件事现在对于懿泽,也是一个难题。
一番交谈之后,胡嫱还是不得不返回翊坤宫。
胡嫱刚走出延禧宫没多远,就隐隐的觉得有人跟踪,心中有些隐隐的害怕,却不敢回头,只好快点往前走。却不想,她走的越快,后面跟踪的脚步也越快。胡嫱心中发毛,到一颗大树下止住了脚步,藏到树前面,悄悄的往后看,却空无一人。
“嫱儿!”
有人拍了胡嫱的肩膀,胡嫱吓得大叫了一声。
那人赶紧捂住了胡嫱的嘴,低声说“你看看我是谁!”
胡嫱定睛一看,她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胡云川,再仔细一看,胡云川身上穿的,竟然是侍卫的服装。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胡嫱吃惊极了。
胡云川笑道“我回家听说你竟然入宫了,我为了找你才来的。我花重金买了官籍,好不容易到宫里做了侍卫,却一直找不到你在哪个娘娘宫里。我听说延禧宫今天热闹,就来碰碰运气,就真的交好运了!”
胡嫱的脸上却是愁云惨淡,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样子,她望着胡云川,竟然揪心的哭了,哭道“你不该来的!你为什么要来?皇宫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好!我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哭啊!”胡云川心疼的要替胡嫱擦眼泪。
胡嫱没有解释那么多,她推着胡云川,催促道“你走!你赶紧走!你去跟你的总管说,你马上就走,走的远远的,离京城远远的!”
胡云川诧异的看着胡嫱,解释说“陈公公说,虽然皇上赞他救驾有功,伤到三阿哥是无心之失,但是难保哪天就会突然又想追究误杀三阿哥之罪,三阿哥是撞在我剑上的,如果皇上万一追究起来,我必须和他一起承担责任……或者说,是我要承担责任。为这件事,陈公公已经打点关系,让侍卫总管提拔了我,我以后也必须听从陈公公的安排,他是不会放我走的。”
“什么?误杀三阿哥那个侍卫……是你?”胡嫱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胡云川点点头,他好像并没有感到多大问题。
胡嫱瞬间骨头酥软,差点晕过去,胡云川忙扶她了一把。
在宫里生存这段时间,让胡嫱很明白,以救驾而误杀皇子,表面上虽然有功,实际上一定让皇上心里不舒服、让皇子家眷心里不舒服,一旦哪天犯了错,小错也有可能被当大错论处。
胡嫱哭道“你走不了了,我也走不了了……我们都出不去了。”
胡云川似懂非懂,只是看着胡嫱哭的很难过。
过了一会,胡嫱停止了哭泣,慢慢的离开了。
胡云川问“你怎么说走就走?”
胡嫱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还在痴痴的往前走。
“你总要告诉我下次去哪找你?”
胡嫱还是没有作声。
胡云川又继续跟踪了一段,看着胡嫱走进了翊坤宫,才掉头回去。
观保家中,人人皆有喜庆之色,又都说懿泽是家族的福星,观保的其他各房夫人、儿媳、女儿,都亲自为懿泽送了各色礼品,为懿泽的嫁妆增色。唯有观保本人,并不以此为喜。
懿泽看出父亲并不欢悦,特来一问究竟“人人皆知五阿哥是最得宠的皇子,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女儿是他的结发之妻,也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后,父亲对这门婚事,还有什么不满吗?”
观保撇嘴笑笑,道“除了感谢皇恩浩荡,我哪敢有不满?只不过,为官多年,我深知福祸相依,早以为常事,不去大喜,也就不会大悲。”
“父亲又给女儿上了一课。”懿泽上前长跪,对着观保深深一拜,道“他日女儿嫁入皇室,身份不同,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向父亲行跪拜之礼了,请父亲原谅。”
观保好奇的问“你真的愿意当皇后吗?据我了解,你应该志不在此,还是你真的倾慕五阿哥?”
懿泽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淡淡的笑着,道“既能身居高位,又能夫妻恩爱,不应该是这世上所有女子想要的吗?”
观保盯着懿泽看了一会,眼珠滚动了几圈,又摇头笑笑,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观保不再多问,吩咐家人精心的为懿泽准备婚事,自己每日招待来访的亲朋好友、官场同僚,也忙的不亦乐乎。
懿泽又拜别母亲与家中其他姊妹,大家今日小聚、明日大宴,府中日日热闹异常。懿泽之母陈氏置办了各色嫁妆,一一由懿泽亲自挑选,最后又交给观保过目。
最后,到了要出阁的前夕,陈氏还是忍不住向懿泽恳求了一件事“我听说,宜庆如今是伺候五阿哥的宫女,希望你以后能照顾她一二。如果以后皇上赐了五阿哥府邸,她也能随着出宫入府,还望你能把她放回家,或是给她找个好婆家,为娘的感激不尽。”
懿泽想起之前宜庆在宫中的种种作为,巴不得揍上一顿,但是看在陈氏的面上,还是应了下来,道“母亲吩咐的,我都记住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宜庆不害我,我什么都好说。”
到了吉日良辰,懿泽盛装,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浅浅的笑意。
终于,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幻想着,在此以后的生活永琪会被封王,然后带着她离开皇宫,建立新的家园,他们也许会度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将来乾隆选立继承人的时候,她可以用自己的神力助永琪一臂之力。等到永琪登上帝位,她想要求天帝赦免丹阳,应该也就是一件指日可待的事了。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断了懿泽的思绪,是永琪的迎亲队伍到了。懿泽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心也砰砰直跳。
陈氏亲手为懿泽蒙上红盖头,孟冬扶起懿泽,陪嫁侍女金钿跟在懿泽身后。懿泽慢慢的走出闺房,走到院中,走出御史府大门,走入了花轿,从此开始了她漫长的婚姻之路。
清朝的礼仪比较繁琐,宫中派来了老嬷嬷,一直在懿泽耳边提醒该做什么、要注意什么。宫中张灯结彩,乾隆亲自到场探视,因此皇后与众嫔妃无一缺席,欢聚一堂。
懿泽和永琪因为筹备婚礼已经多日未见,难免有缠绵相思之情,仪式从早进行到晚,终于相见。
当所有人都已离去,永琪才静静的来欣赏他美丽的新娘,两个人相视一笑,又都害臊起来。
永琪先握住了懿泽的手,问“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懿泽点点头。
永琪作揖道“娘子请讲,永琪洗耳恭听。”
懿泽笑道“我只是你的侧福晋,皇上说来日母凭子贵才可能成为嫡福晋,如果万一我很久都没有子嗣,你会不会再娶回来一个嫡福晋压我一头?”
永琪道“看着我的眼睛。”
懿泽没太明白,就乖乖的看着永琪的眼睛。
永琪也看着懿泽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我,爱新觉罗·永琪,一生一世心里只有索绰罗·懿泽一人,也只娶一人,永不相负。”
懿泽看着永琪诚挚的目光,心中默默感动着、陶醉着,忽然间有些愧疚,虽然已经是夫妻,懿泽却只能继续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让她觉得似乎有些配不上永琪的真诚。她轻轻笑着,说“你是皇子,一生只娶我一人,我不敢强求,心中只有我一人,就足够了。你对于我,也许还有很多未知,但是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永远相信我,永不相疑。”
永琪也笑着点点头,道“请娘子对我放心,我也对娘子放心,我们彼此都永不相负、永不相疑。”
“永不相负、永不相疑”这八字如同誓言,在新婚之夜住进了懿泽的心里,她怀着对婚姻最美好的期待,完全相信了。
次日,永琪与懿泽都早起梳洗,按礼拜见了太后、皇上、皇后,乾隆正式册封永琪为贝勒。
懿泽虽是侧福晋,但却是永琪的第一?位夫人,乾隆已经默许懿泽将来为嫡福晋,因此又特命礼部安排,亲自带永琪和懿泽祭天酬神、朝拜列祖列宗,懿泽被记入皇室族谱,正式成为皇族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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