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姐姐和哥哥能看得到你,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吗?”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我……我找不到家了。”
找不到家了?我问小和尚。“你的家在哪里?”小和尚摇头,肥嘟嘟的脸蛋晃动时,肉一晃一晃的,很可爱。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自己在家里睡觉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等我睁开眼时,家就不见了。”
小和尚的话带着稚气,描述也不准确。我只能靠猜测了。
“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之前一直在沉睡,然后自己的本体阴物,被人拿走了。”
古董生灵变成阴物,是有两个过程的。第一个过程,是生灵阶段,此刻器灵是沉睡状态,意识尚未完整,不可被打扰,一旦被惊到,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器灵,就会魂飞魄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个过程,是融合阶段,待到器灵成型觉醒过来,会与阴物本体合二为一,融为一体,古董也就正式成为阴物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小和尚是在器灵成型,即将觉醒的时候,被人拿走了阴物本体。
如此一来,才能解释他为何没有魂飞魄散,又与阴物分开的现象。
诸葛芸芸追问。“小,弟,弟,你记不记得把你吵醒的人,说过什么?”
小和尚摸着头想了一会儿。“记得,有个人很兴奋的在喊。”
“有东西!是个佛像!”
佛像?!我拍了下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看过雷峰塔挖掘时的新闻,当时考古人员在雷峰塔的底座下,发现了一个重750斤的巨石,小心移开巨石后,露出了一个地宫。
这个地宫,被人传成了白娘子当年居住过的证据。
实际上,这座地宫长只有05米,宽也只有05米,深约1米,根本不能住人。开掘地宫入口时,考古队发现了数百枚钱币,钱币上刻有开元通宝的字样,由此推断出这些钱币是出自唐朝时期的古钱币。
钱币封门,是非常正统的宗,教仪式,考古人员推断,地宫中很可能藏有与宗,教有关的物品。果不其然,地宫内存放着数十件佛教珍贵文物和供奉物品。
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鎏金铜佛像和鎏金纯银阿育王塔。
尤其是阿育王塔,内藏“佛螺髻发”,也就是佛祖释迦摩尼的头发,是无价瑰宝。
我把知道的东西,讲给了诸葛芸芸。
诸葛芸芸问我。“那他的本体,是鎏金铜佛像呢?还是阿育王塔?”
我也不好猜测。毕竟两件宝物都被藏在雷峰塔下,都有机会成为阴物,究竟是哪一件,还真不好说。
诸葛芸芸问我。“如果不帮他找到本体,会怎么样?”
“倒是不会有什么危害,毕竟器灵不是恶鬼。只不过小和尚恐怕撑不过几年,就会烟消云散了。”
考古挖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小和尚之所以近段时间才开始召唤迷雾,找人来帮忙,正是因为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要撑不住了。
小和尚听了我的话,又哇哇大哭起来。
“哥哥,姐姐,求求你们帮帮我,我要死了,呜呜呜……”诸葛芸芸拉了拉我的手。
“江辰,我们帮帮他吧,他好可怜啊。”诸葛芸芸开口求我,我哪能拒绝。
真是操劳命啊。
“小和尚说他听到考古人员说发现了佛像。”
“八成指的是鎏金铜佛像了。”
“我们先按照这个线索,去调查吧。”
诸葛芸芸认同我的看法。
“好,可我们怎么带着他呢?”
“这个简单。”
我手里葫芦出现,直接将其镇压。
下一面我只感觉眼前一花,周围满是人。玻璃帷幕前站着许多游客,正一碰一跳的往里面投硬币呢。
而在他们身前的玻璃帷幕上,挂着一个牌子——请勿投掷钱币。我看了两眼,苦笑着摇头,拉着诸葛芸芸离开了。
下了山,司机师傅还在等着我们。见我们回来,司机师傅开心坏了。
“你们这是去哪了,可把我急的哟!”
打趣师傅。
“您是怕找不到我们没人付车费吧?”
“哪能啊!我是担心你们人生地不熟,迷了路。”
我和诸葛芸芸重新上了车,汽车发动,继续向着我们预定的酒店驶去。
“师傅,咱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问您个事儿啊,当初从雷峰塔出头的鎏金铜佛像,现在在哪展出呢,我这人比较喜欢古董,想去看看。”
“鎏金铜佛像啊,你等等,让我想想……记起来了,在省博物馆呢!”
司机师傅笑着跟我说。
“雷峰塔下出土的文物,在省博物馆有专项展柜,你们去一趟省博物馆,就都能看到了。”
幸好国家对于文物的把控比较严格,要是像外国那样,许多文物被各种收藏家买走,可就不好找了。
“师傅,一会儿你在酒店楼下等我们一会让,我们上去把行礼都放下,你再把我们拉到省博物馆去。”
“你们两个不先去酒店休息会儿?”
“没事,不累。”
能多赚点钱,司机师傅当然乐意。半个小时候,我们来到了省博物馆。我和诸葛芸芸目的明确,直奔雷峰塔出土文物的展区。
一到展区,我们两人的目光,就被一件件精美绝伦的文物吸引住了。
从雷峰塔地宫出土的,并非只有鎏金铜佛像和阿育王塔,还有鎏金铜观音菩萨立像、玉观音菩萨坐像、鎏金铜弥勒佛坐像、铜佛坐像等等一系列佛家主题的文物。
除此之外,还有如意、吊坠、铭鎏金银垫等等,让人,大开眼界。正当我一件件参观时,我手震动了两下。
这是小和尚催促我寻找他的本体呢。这么多鎏金铜佛像,哪一尊是呢。我只好找到讲解员,讲解员引领我来到一尊佛像前。
讲解员告诉我,这是雷峰塔出土的佛像中,最珍贵的一件。我面前的这尊鎏金铜佛像,和其他几个铜佛像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精致。
解说员向我介绍。“这尊铜佛像全名鎏金铜释迦牟尼佛说法像,是唐五代时期的产物。”
“此像高肉髻,螺发。面相方圆,眉目修长,双目微睁,眉间有白毫,双耳垂肩,颈部饰三道蚕纹……”
佛坐在莲台之上,身后有火焰状的纹饰,十分精致。我感谢讲解员的讲解,她微笑着离开了。见周围没有人,我将铜葫芦拿在手里。
“小和尚,快来看看,这是你的家吗?”小和尚从双生中钻了出来,他站在鎏金铜佛像打量了许久,还伸手穿过玻璃摸了摸。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从欣喜变成了沮丧。
他摇了摇头,情绪低落。
“不是。”竟然不是?我伸手放在玻璃罩上,亲自感受了一下,还真不是阴物。
诸葛芸芸在一旁说。“会不会考古人员打开地宫时,第一件发现的是它,所以惊喜的喊了出来,被小和尚听到了。”
诸葛芸芸的猜测很有可能。我安慰小和尚。
“别伤心,从雷峰塔地宫中挖掘出的宝物,都在这里展示着呢,你挨个看看,哪个是你的家。”小和尚使劲点了点头,像个好奇宝宝,一件展品一件展品的看过去。
他不时伸出手穿过玻璃罩触摸展品。
幸好其他人看不见小和尚,否则非得被他的举动给吓着了。小和尚从东看到西,每一件展品都看的仔细。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沮丧。当看完最后一件展品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没有,都没有!”
“这里没有我的家!”
我和诸葛芸芸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诸葛芸芸问我。“会不会是些物品比较珍贵,没有展示出来?”
我摇摇头。“这不写着的么,有几件字画被馆内收藏,尚未展览,其他出土的文物,都在这里了。”
“生灵阴物的器灵,形象和阴物本身紧密相关,小和尚这形象,明显是佛家用品生出的器灵,不太可能是字画。”
诸葛芸芸蹲下身子,安慰小和尚,安慰了好一阵,小和尚才止住了泪。我问小和尚。
“你可都看清楚了?真的没有你的家?”
小和尚点头,抽了抽鼻子。
“是啊,没有我的家,我不会弄错的。”
难道是有展品流落到民间了?可能性不大,华,夏对于文物的保护,远胜过其他国家,有人想从中牟利,风险太大。
小和尚突然站起来,指向其中一件阴物。
“那个塔和我家长的一模一样,可并不是我的家。”
我顺着小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指的是一件塔型展品。从雷峰塔中,出土的文物中,只有一件塔型古董,也是所有文物中最有名的一件。
阿育王塔。
这件文物全名鎏金银阿育王塔,由纯银捶揲成型,整体铆焊套接。
基座下面用方形银板封护,塔座的每侧以菩提树、禅定小佛像四尊相间作装饰。
塔身方形,四面圆拱形龛内镂刻摩诃萨埵太子舍身饲虎、月光王施宝首、尸毗王割肉贸鸽、快目王舍眼等佛本生故事,人物外表鎏金,四角各有一护法金翅鸟。
当真是精美绝伦。
当然,这件阿育王塔最有名的,还是封存在内部的“佛螺髻发”金棺。
那可是佛祖留下的舍利。我问小和尚。“你确定你的家和它一模一样?”小和尚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长的倒是一模一样,可它真不是我的家。”
诸葛芸芸弄不明白了。
“江辰,这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清楚了,可不太敢相信。
“小和尚的意思是,这件阿育王塔,是一件仿制品。”
诸葛芸芸面露震惊之色。
“这不可能吧?!”
我也不太相信,可小和尚身为阿育王塔的器灵,没理由能认错自己的本体阴物。
我把手放在玻璃罩上,细心感受了一下,的确不是阴物。
“会不会是阿育王塔本身太过珍贵,不适合展出,所以博物馆放了个高仿品出来供人们参观?”
我摇头,否定了诸葛芸芸的猜测。
“没听说过有博物馆这么做的,博物馆展出的不仅是文物,还是历史,不方便展出就不展出了,哪里有用假货的道理。”
“你说的也对唷。”
展柜的旁边,有阿育王塔出土时的照片。我仔细比对了一下,每一处纹络,每一处漆面,每一处微小的痕迹,都与照片中的一模一样。
如果展柜里的这件阿育王塔真的是赝品,我只能说,造假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已经做到了以假乱真、天衣无缝的境地。如果小和尚不是阿育王塔的器灵,或许这个秘密,再过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
“天机阁,能不能帮到我们。”
无价之宝的文物被换了假,这可是个大案。
诸葛芸芸打了电话,很快有人找到了我们。
是个中年大叔。“两位是江先生和慕容小姐吧?我是博物馆的副馆长冯云,刚刚上头领导给我通过电话,让我来协助你们。”
“冯馆长,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两位来我办公室吧。”
到了冯馆长的办公室,我把自己的发现说给了他听。
冯馆长笑了起来。“江先生真会开玩笑,那件阿育王塔可是我们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安保工作从来不敢松懈,怎么可能会被人掉包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
“而且当初雷峰塔进行抢救性考古,我就是其中一员,阿育王塔还是我从地宫中拿出来的,塔身上的细节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错的。”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阿育王塔会被掉包,可这就是事实。
我对冯馆长说。“咱博物馆里,有能鉴定文物年限的技术吗?”
冯馆长点了点头。“有的。”
“那就把阿育王塔取出来,重新检测一下吧。”
冯馆长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们坚持,好吧,我去安排。”
冯馆长话虽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是很不乐意。他之所以答应,是看在天机阁的面子上。鉴定结果,四个小时后才出来。
这期间,冯馆长一直在我我们聊天,他很健谈,将他经历过的考古工作,以故事的形式讲给我们听。
冯馆长讲的故事,让我受益匪浅。结果出来后,博物馆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冯馆长,不好了!”
冯馆长脸色当即就变了,他一把抓过年轻工作人员手中的鉴定结果,几秒种后,睁大了眼睛。他的脸色,微微发白。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我凑过去,看到了鉴定书上结果。
经过鉴定,送检的阿育王塔制造于近代,甚至大概率制作于十年内
果然是被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