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帐中人人酣睡中。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一群不知名的东西从帐外爬行而过,要按往常来说,动静不算大,可在此时此刻,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被放大了十分。
时不时还有“吱吱吱”的声音传来,若是有人往外看一眼,就能看见帐外有数不清的老鼠成群结队往同个方向快速奔去。
即使经过营帐,也没有一只鼠辈会乱蹿,就如操练过的士兵,齐整,只听将军发号施令那般。
本就因担心出岔子睡得不踏实的许军医猛地惊醒过来。
听着帐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许军医把身子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些,她也不敢起身往外看看是哪路大神在游走。
从小到大,看过的怪异话本子无数,是以,她十分相信世上是有精怪存在的。
这不就碰上了么?
也不知这次出门剿个匪为何会碰上这等事,被人下药拉肚子就罢了,晚上睡觉都不能踏实,这……定是出发太急没来得及没看黄历的缘故!
天未亮,几乎所有人俱顶着一双青眼整理行囊准备出发。
只是,与初初离京时的兴奋不同,此时的她们终于能理解为何朝廷兵马这些年来总是灭不掉清风寨了。
没错。
昨晚除了陈将军,所有人皆如许军医一般,听了一波又一波或爬行或蹦跳或轻轻走动的声音。
胆子小些的皆捂住了耳朵以安慰自己无事发生。
胆子大些的便偷偷掀起了帘子,待看清外边的场景时又猛地缩回了自己的被子,整个人瑟瑟发抖,恨不得给方才的自己几个耳光。
没事儿胡乱看些什么?!
一米长的大蛇就那样晃悠悠的从她面前经过。
要是……它饿了……
不敢想不敢想!
陈将军看着无精打采额的属下,身上煞气突现。
昨晚那些蛇鼠追逐的场面她自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要不是这些蛇鼠数量太多,一不小心咬伤人惹来麻烦,昨晚定是要一把火烧了它们!
从这两次的手段可看出,对方没有想要她们的命,只是为了折腾她们,好让她们没了士气再上牟山与清风寨交手。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
……
京畿卫历经拉肚子、吓得睡不着觉、路过窄道被滚石吓唬以及受风向影响差点成了烤全羊后终于到了长青山脉下安营扎寨。
离牟山既不算远也不算近,省得清风寨的人又要使什么下三流的手段来折腾人。
负责营地安全的士兵不停地在附近巡逻。
强龙不压地头蛇,古语总是没错的。
清风寨扎根于牟山多年,对附近地形定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即使是一群土匪,她们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救、救命啊——”
听到这道呼救声,巡逻的士兵警惕地拔刀看向跑过来的几人。
她们浑身狼狈,一看就是经历过被打劫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几人见前方有穿着军服的、手握大刀的娘子,激动地向前跑着喊道“官人娘子!前方有土匪!她们抢了我家的货物不够,还想取我等性命,望官家娘子助助我等!”
巡逻的士兵对视一眼,而后把人带到了陈将军面前。
陈将军上下打量了几人好一眼,见对方神色又激动又惧怕,问道“既是土匪劫了你们的货物,就凭你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从土匪手下逃出来?”
其中一位年纪较长,性格最为稳重的中年娘子站了出来,“小民几人正是宝和城内褚家的掌事,此次乃从云州城负责押送货物回宝和城,本是雇了镖人同行,奈何……”
掌事的说着,叹了口气,道“奈何那群土匪不仅抢了我们的货物,还绑了所有镖人,说……说是因为朝廷要来剿匪,这些镖人个个身子强壮,皆有一身好武艺,到时候何尝没人替她们充当先锋,抵挡朝廷兵马?”
“至于我等几人,手不能提刀,肩也扛不动,留下只会浪费了她们粮食,是以,把我等几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了个遍,便把我等扔到了一边。”
“我等不敢耽搁,只得沿着小道跑了,不曾想竟能有幸遇上将军,还望将军替我等做主啊!我等只是褚家的一个管事,没能带回货物,怕是……唉!”
左副将听罢猛地一拍桌子,这几日憋的火控制不住地喷了出来,“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清风寨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以良民百姓为先锋与朝廷公开作对!反了天了!”
“土匪还能懂什么道理!左副将还是先冷静冷静,听听将军怎么说。”唐副将拍了拍左副将的肩膀,让她少说些。
那位管事看了陈将军好几眼,见她还在打量自己,且目光中透着审视,管事咬咬牙,道“将军,您不知道那些土匪有多狂妄!”
“这些时日不少商队从云州城押货回宝和城,她们便守在道上,不仅劫货,还要劫那等看起来能打仗的镖人!这些话都是她们亲口说的,完全不避及我等!”
她话刚落,剩下的几人都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她们个个拿着大刀,对镖人上下检查一番,像是再看什么货物一样!”
“真、真是太可怕了!将军一定要为我等做主啊!”
……
左副将一听,怒气冲冲地当下就要拔刀出帐,唐副将忙拉住她,“将军还没发话,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将军抬眸看了一眼左副将,明明没有说话,左副将却像是泄了气的球,抿直了唇角,握了握刀柄,而后把刀插回了刀鞘,
少倾,陈将军开口了,“唐副将,你带些人过去看看情况如何吧。”
唐副将看了眼脸崩得紧紧的左副将,应了一声便带着管事几人退了出去。
帐内一下子就剩下了两人。
“阿莹,莫冲动,”陈将军仰头深吸了口气,道“此事太过巧合,待阿衣查看回来,我等才能依着实情部署,且先等着吧,不急于一时。”
“将军,是末将冲动了。”左副将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对于自己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易冲动且不细心,要是方才不管不顾带兵直冲,还真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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