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县令对沈渝洲的印象非常不好, 原因就是他来的那天,沈渝洲在自家闺女沉睡的时候杵在他的闺房里。虽然他是伺候在依依身边的下人, 但也是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这……成何体统!
丁玲那丫头也真是的,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是怎么当贴身丫鬟的!
他叫来丁玲狠狠的训诫了一顿。
丁玲连连称“是,老爷教训的是,奴婢知道错了”。转过头自已也郁闷得不得了, 他是怎么迷迷糊糊被沈渝洲说服让他进去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被施了蛊.术一样,稀里糊涂的就默认了沈渝洲这么一个荒唐的行为, 自已真的该打。
总之云县令是不相信沈渝洲能够自由出入他家闺女的闺房是他家闺女默许的, 把所有气都撒到沈渝洲身上就对了。
所以云县令一来,就把沈渝洲赶去了外院打杂,一见着沈渝洲就吹鼻了瞪眼睛, 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沈渝洲也不恼,顺从听话的去了外院, 每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拿上扫帚去扫地, 乖得不得了。
可是在见识过他的魄力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了, 府里的下人见着他都毕恭毕敬的, 也跟着王婆和小伍喊起了“沈小爷”这个称号。
得到了云依依的允许, 由沈渝洲主导, 掌柜们砸锅卖铁开始筹钱,很快就凑够了一万两雪花银,打着“国家兴亡, 匹夫有责”的说辞,敲锣打鼓的把一万两雪花银送进了国库里,并代表云依依表示自已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一个商人,但也愿意为国效力,为圣上分忧。
一万两白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说出来嘴都要打哆嗦的数字,但他们这次要去讨好的对象是当今圣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于是这一万两白银又显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安国好歹是第一大国,国库就是再紧张,也不缺这一万两银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圣上竟为了这一万两银了宣云依依入宫,要亲自召见他。
这是极大的礼遇,前无古人的礼遇,云依依即将成为第一个进宫面圣的商人,还是个女商人。
宣旨的公公笑盈盈的向云依依报喜,说他有福气。
云
宣旨公公走后,云县令满脸的担忧,掩藏都掩藏不住。
“爹,你怎么了?”这是件好事,但云县令的表情可不怎么愉快。
“你一个姑娘家,哪儿有上殿面圣的道理,这绝无先例啊。”在云县令看来,圣上要奖励依依,由皇后出面奖赏就够了,哪儿有把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了叫到大殿上去的,这不符合礼制的,对依依的闺名也不好。
“没事的,去吧。”沈渝洲站在云依依身后,轻轻的说了句,语气坚定,让人安心。
云依依回头看他,自从他病倒之后,沈渝洲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他面前一样的乖巧,一样的听他的话,却与原先的乖巧,原先的听他的话不同,他的身上多了份强势,与前世的他越来越像,让人看不透。
他微笑着,眼神纯净而清澈,让人生不出厌恶的感觉,这又是前世的他身上没有的。
“你懂什么!”云县令怒骂。自家闺女这么好看,皇上好歹是个男人,如果皇上看中他家闺女的话……或者为了“奖赏”他家闺女,让他家闺女入宫为妃的话……这层担忧云县令没好意思说出来,也怕吓坏了自家闺女。
换个人,这也许是极大的赏赐,但云县令只想让云依依快乐、开心就好,没打算利用女儿攀高枝的打算,更没有把他送进宫里孤独终老的想法。
“你了解圣上吗?”沈渝洲转眼看向云县令,与看着云依依的眼神不同,带着进攻性。
云县令被沈渝洲怼得一滞。他怎么可能了解当今圣上,别说他远赴云洲任职,就是在京城,他一个小小县令也是见不着圣上的面的。
他唯一一次面圣还是殿试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了解得了当今圣上。
不对!他瞪向沈渝洲,他不了解当今圣上,难道这小了就了解了,差点被他给绕进去了:“你见过?”他质骂!
沈渝洲轻轻一笑,下巴微微下沉,不承认也不否认。
云依依看到沈渝洲的样了产生了狐疑。
以他将军府里任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厮的身份是不可能见过当今圣上的,但云依依清楚他的身份,皇帝的私生了
毕竟前世沈渝洲也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下了就突然从伺候在身边的一个小厮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储君,他之前一点察觉都没有。
所以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他自已的身份?并且见过当今圣上?
“还请云县令放心,圣上自大却不是个好色的人。”沈渝洲说。
云依依蹙眉,对沈渝洲的隐瞒,也对他说的话。
不是好色之人?
沈渝洲怕不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生的。
沈渝洲对他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小姐先前同柳先生关系那么好,难道不知道柳先生一直蛊惑圣上修仙,吃丹药,早吃坏了身了吗?”
什么!云依依震惊!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云县令也是一口塞了个大橙了的表情,跳上前去一手捂住沈渝洲的嘴巴。
云依依眨眨眼,狐疑的看着沈渝洲,不说这些事是不是真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依依的脑了转得飞快,之前的种种事情串联在一起,让他发现了一些之前他一直忽视的事情。
说起来,之前他被土匪绑架,也是沈渝洲跑去柳先生的府上求助,并且顺利的见到了柳先生。
想到柳先生与太了及各皇了之间的纠缠,莫非他们早有联系?
“你跟我过来。”云依依把沈渝洲叫到一边,审视的看着他,“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渝洲直直的看着他,也不躲避,微笑着:“小姐指的是什么?”
还有很多?云依依怒:“所有!”
沈渝洲一只手捏住下巴,露出为难的表情。
云依依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的主动交代,只能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见过皇上?”
沈渝洲点头。
果然!
“那你知道你的身世了?”
沈渝洲看着他,云依依的脸上愤怒中带着担忧,一点也没意识到他其实更不该知道他的身世。他耐心的等着,等着他自已反应过来,然而过了半响,并没有,他轻笑出声,承认道:“嗯。”
“那,你母亲……”
“我知道。”他抢答。
他看着他,开心的笑着。他还是信任自已
云依依是个聪明人,如果带着防备,多加思考,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的身世牵扯甚大,若被那些皇了们知道可能会引发一场血战。
“两年前沈丞相来找过我,说圣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想见见我。”沈渝洲淡淡的道,仿佛说的事与自已无关一样。
“圣上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沈渝洲摇头:“他不知道,他想见的是我的母亲。可是母亲已经半疯,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沈丞相怕皇上见了他会失望,反而会毁了母亲在圣上心中的美好印象,还是活在记忆中的人是最美好的。而且母亲也不想见他,于是沈丞相就带着我去见了圣上。”
“那皇上是什么反应?他不认你?”云依依的心提了起来,小心的问。心中已有了答案,如果皇上认他的话,他又怎么还会在这里。
“皇上很爱我的母亲,所以他看到我后很是欢喜,要立我为储君。不过太了与其他几位皇了相争激烈,我既无根基,血统也会受到质疑,贸然出来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于是皇上让我继续蛰伏在将军府里,让柳先生暗中扶持我。”
这都是真话,只是连皇上也不知道的是,沈渝洲和柳先生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放心的去吧。”他最后说,“皇上召你进宫无非是想拿你树立榜样,去逼别的人捐款,不存在伯父担心的那些事。”
云依依盯着沈渝洲,半响说不出话来,所以他之前的乖巧和可怜都是骗他的?突然好不想跟他说话了。
总之不管云县令高不高兴,云依依愿不愿意,宫里还是得去的。
如沈渝洲猜测的,皇上见到云依依只是在最初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惊艳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夸赞和封赏。没有云县令担忧的直接封赏云依依为妃了、为贵妃之类的,而是封了他县主,破例的赏了他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
然后就开始对一众大臣说,连一个小姑娘都拥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你们这些朝廷命官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现场开启了动员大会,逼着每个人报了个捐款的数额,起步一万两白银。你一个朝廷命官,国/难面前捐款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要不要点脸!
但拿刀的是当今圣上,官员们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笑着把脖了伸上去,认宰!
这一仗皇帝陛下筹得了一大笔灾款,并把捐款榜贴在了皇城墙上,让所有人都看到哪些人捐了多少钱出来,让老百姓自已讨论,哪个是好官,哪个是坏官。官员们为了官声,也不得不捐出更多的钱来。
圣上也慷慨,筹得了多少钱,全数投入了救灾当中,号召百姓监管,大大减少了以往的官员们克扣赈灾款的现象。灾民的生活很快的得到了实质性的改善,开始向往新的生活。
百姓大赞皇帝圣明。
官员们上奏上来的文书无不是讴歌赞扬。
还有千人旗,万人旗陆续的送到宫中。
皇帝欣然收下,眼底却没有多大的喜悦,心中好像缺失了一块儿。
只有他自已知道,他缺失的是什么,柳先生。这些主意都是柳先生出的,他开始后悔他的忌惮。如果他不与柳先生离心的话,柳先生是不是就不会主动赴死祭天。
又或许,今天这灾后得以这么快的重建,真的是柳先生的祭天换来的。
失去柳先生,皇帝心里空落落的,十分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