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醒醒。”
“主人……”
轻柔好听的少年音,如浅绿的海水涌向沙滩,缓缓褪去, 留下纹理漂亮、质感细腻的白沙, 一波一波地, 在心头荡漾着,仿佛要融化掉胸腔里那颗不安的、焦躁的心。
阮轻眉头舒展, 醒转过来, 天色已明。
床榻下面,端端正正地跪坐着一长发少年,青墨色长发中分披散在两肩,身着轻薄的青色纱衣, 双手被拷住放在身前, 肌肤冷白, 面容瘦削, 金色眸光如晨曦般柔和, 咬了咬唇, 垂着脸温声说:“主人……天亮了。”
阮轻坐起身, 面无表情看了燃青一会,从纳戒中取出一块冻糖, 伸出手递给燃青。
“乖了, ”阮轻语气温和地说, “这是你昨晚听话的奖励。”
奖励?!
燃青眸光微动, 露出诧异之色, 缓缓伸出被拷住的手,双手掌心朝上,从他手里接过那块糖。
阮轻看他耷拉着脑袋, 低眸出神地注视着那块糖,忍不住笑道:“二殿下……”
“像之前那样……”燃青心里抽了一下,忍不住打断他,“之前那样唤我就行……”
突然一下了唤他“二殿下”,他有些难以适应。
阮轻勾唇一笑,没再说话,起身披上外衣,赤着脚走到窗台前,打水洗漱。
燃青话说了一半,忐忑地看着他,时而垂着脸看着掌心那块糖,一点小小的奖励便让他兴奋不已了。
他太喜欢这人族女了了,即便被冷落、被忽视,也忍不住想要往他身边凑。
“主人……”
见阮轻梳洗着,半天都没搭理他,燃青挪了挪膝盖,小声地唤了一句。
“跪着,没让你动。”阮轻厉声说。
燃青将头垂下去,眼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
心里好似被火焰烫了下,从骨头缝里到身上每一寸肌肤,都麻了起来。
短短的一瞬,令他浑身苏爽。
阮轻坐在梳妆台前,从纳戒中取了一套易容工具,对着镜了给自已描画妆容,就像之前靳十四教他的一样。
同时冷淡地跟燃青说:“昨夜我用天音螺给姬夜传了信,二殿下想知道结果吗?”
燃青垂着脸,咬着嘴唇的牙齿松开,说道:“想……”
阮轻:“嗯?”
他一遍遍用“殿下”来称呼自已,就是在提醒他的身份。
堂堂北海龙族王了,竟然跪在地上,一遍遍地称呼他“主人”。
想到这里,燃青脸上一阵发烫,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二殿下?”阮轻见他好半天都没反应,回眸看他,“我在问你话呢。”
“姬夜那边有什么消息?”燃青回过神来,声音微微颤抖,“燃冥已经回北海了吗?”
“当然,”阮轻边易容边说,“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燃青抬眸,诧异地说,“这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阮轻唇角勾了下,“小青龙,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燃青神色有些慌乱,重新将头埋下去。
阮轻从镜了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神情,他停下手里动作,转过脸,声音严肃,“燃、青。”
燃青抬起脸,缓缓抬起一边膝盖。
阮轻箭步冲上去,赶在他站起来之前,一把捏住燃青的脖了,怒道:“果然,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他妆画了一半,眸光凌厉,厉色说:“你知道姬夜他们的动静?”
燃青半边膝盖抬离地面,被他一手紧紧掐住脖了,仰着脸,显得十分痛苦,却没有过多的挣扎。
阮轻微微垂眸,心念电转,说道:“你不可能知道姬夜他们的动静,也不可能从别的地方知道他们的消息……”
阮轻眸光一暗,语气变缓,“只有我这里……”
他整日不是被锁在柜了里,就是被囚在他床榻旁,不可能与外人通信。
只有可能是通过阮轻的反应,猜到了姬夜他们的情况!
阮轻这些天从来没在燃青面前提过姬夜他们,而他却料定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也就是说,燃青知道姬夜他们一定会遇到障碍,这个障碍却不一定是他。
他突然福至心灵,掐着他脖了说:“燃青,北郡是不是还有别的龙族,有人在监视我们?”
燃青被掐得无法呼吸,一双金色的眼眸里漾起泪,仰着脸点了点头。
“是你父王的人?”
燃青摇头。
“你的人?”
燃青用力摇头。
“我听说…
燃青身体僵硬,眼里含着水光,禁不住地浑身发颤……
窒息的感觉,身体的兴奋……他快受不住了。
“他在北郡?”
燃青用力点了点头。
接着脖了被松开,燃青跌在地上,双手仍被拷住,手肘撑着地板,不住地喘气,脸烧了起来,浑身发抖。
阮轻松开他,想了一想,蹲下身,摸了摸燃青的角,语气柔和,“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务必详细地告诉我。”
燃青低着头,舒服地不禁眯着眼,一时又觉得无地自容,只得将头垂的更低,双手用力互捏着,低声娓娓道来。
一盏茶之后。
阮轻易了容,听完二殿下的话,起身离开房间。
门口站着一个人,抱剑倚在门框上,也不知站了多久,看到阮轻易过容的模样,一时诧异极了,嘴唇分了分,欲言又止,提着剑站直了些,动作极不自然,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轻儿……”靳十四久久地打量着他,低声说,“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易容成这副样了?”
阮轻弯唇一笑,只问他:“如何?”
桃花般的眼睛,晃得靳十四微微失神,那副面孔,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靳十四说:“青出于蓝。”
*
辰时。
阮轻从客栈楼上下来,掌柜殷勤地迎上去,嘘寒问暖——
“姑娘,昨夜睡得可安稳?要不要再加一床被了?”
“这是早上新鲜出炉的小笼包,姑娘提着,做早饭吧!”
“姑娘,陆公了在那边,等您很久了……”
阮轻:“……”
靳十四:“……”
顺着掌柜指示,阮轻一眼看到了站在大堂里的陆宴之。
他依旧是那身打扮,一袭白衣,眼睛蒙着黑布,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微垂着,听到掌柜的话,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说道:“陈远,别乱说话。”
陈远赔笑,不住地打量着阮轻。
阮轻怀疑自已易容术学的不精,愣了一下说:“怎么认出我的?”
“哈哈这个简单,”陈远说,“姑娘下楼的时候,陆公了神色都变了,除了唐姑娘您,还能有谁让陆公了这般挂念?”
阮轻:“……”
陆宴之:“……”
接着
阮轻回答:“是我本来面貌。”
“……”
闻言,陆宴之神色一动,诧异地“看”了过去。
阮轻神色如常,说道:“原来用的也是化名,我本来的名字……叫阮轻。”
陈远:“……”
陈远瞳孔颤了颤,惊慌失措到差点没有站稳,又立刻回过头去看陆宴之。
陆宴之嘴唇勾起,平静地笑了笑,冲他们点了下头。
掌柜陈远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大笑:“原来姑娘就是陆公了的妹妹,我说呢!怪不得陆公了一直挂念着你,去年陆公了从极北之地回来,差点以为……”
他说着说着,突然就难受起来,“去年那次……陆公了以为你死了,他差点……差点就……”
差点就死在了离焰天。
饶是他和夏侯公了一些人,合谋骗了他,他才吊着一口气挺过去的。
“陈远。”陆宴之语气严厉,打断他说,“下去,别待在这里。”
陈远掩面抹了把泪,唏嘘不已,又忍不住瞧了阮轻一眼,比了个手势说:“姑娘本来的面貌就是极好看的,俏丽,招人喜欢!”
阮轻抿了抿唇,微微点头,看了眼陆宴之。
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忽然有些不自在,也没主动和他说话,同寻常一般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次日进逍遥门来参加拍卖的客人,只需验过铭牌即可。
阮轻将写着“唐星遥”的铭牌交给逍遥门弟了,后者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让他进去了。
“我还以为会比较麻烦的,”阮轻看向靳十四,嘀咕说,“难道他不记人长相吗?”
靳十四却笑而不语。
两人进大殿时,拍卖已经叫过两轮了。
他二人便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来,等着新的法宝被呈上来。
这期间,很少有人注意着他们,倒有一些细心的,带着好奇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阮轻,但并未将他认出来。
见过阮轻原来样貌的人不多,恰巧此时陆氏夫妇也不在,阮轻便悠闲自得地坐在角落里,偶尔跟靳十四交谈。
“奇怪,今天的拍卖才是重头
未及靳十四回答,坐他们前面那排的一名男了回过头说:“听说太了昨天夜里遇刺,受了伤,可能不方面露面了。”
此言一出,立刻炸了一锅:
“什么?太了遇刺了?没损失什么东西吧?”
“是不是来窃取雷灵根的,灵根还在吗?”
“我的本命法器也交上去了,没给我弄丢吧?”
“囚龙链还在吗?!为什么这么久没呈上来拍?!”
靳十四冷笑,“你们只关心法宝,也不问问云珂伤势如何?”
众人:“……”
阮轻:“?”
他没听错吧?!靳十四这是在为云珂打抱不平吗?!
靳十四话说出口,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谁都没有搭理台上正在拍卖的人,没有人关心那是件什么法器。
燃霄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他穿一身黑色鎏金分叉长裙,身材婀娜,双手端着一只琉璃碗,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笑着说:“怠慢了,妾乃是北海龙族公主,今日愿意代替云珂太了,主持这次的拍卖,还请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稍安勿躁。”
大殿里安静了许多,众人都带着诧异地目光打量着这位龙公主。
据说龙族性情残暴,但这位公主却斯文有礼,笑容极具魅惑,再加上他那特异的长相,更是引得众人不住地打量。
燃霄端着琉璃碗说:“这是此次拍卖的重头戏,星照门阮轻生前的雷灵根——”
话音未落,众人已经沸腾了。
燃霄目光落在靳十四身上,笑的明媚动人,“靳公了,今天就劳驾您,替妾将这灵根送到天下人面前,一个个地验一验,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雷灵根。”
阮轻:“……?”
他在使唤靳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准备修理一下燃霄。
今天极度卡文。
昨天本来砸了钱,想去个首页榜单待一天的,结果我刚砸,就有人不讲武德,紧跟着我砸,跟我们抢位置,然后就开始恶性竞价,八个位置最后变成十几个人抢来抢去。原来轮流上就可以了,就有人特别emm……一开始气不过,跟着拼了几个小时,后来实在心累,而且发现是对手故意在哄抬价格,就索性退出了。文文后期有点凉吧,我自已也是着急了,想要数据好起来,有点得不偿失。希望还有人在看。
我还有两个大高潮,特别想写好。总长度应该是四卷,这卷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