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门口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早就有人去通知厂长了,厂长才刚到办公室,屁股没坐热,就听秘书说外面出事了。
出了办公楼,他就远远看见厂门口围着一群人,还没挤进人群里面去呢,就听见一个女人在那哭喊,等他听清楚哭喊的内容,脑壳都突突的疼。
厂长都听见了,他的秘书能听不见么?
吴秘书小步快跑到了厂长前面,对着一帮人的后脑勺就大吼了起来:“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门口围着!”
大家伙一听就转过头,看清是厂长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只是没有人离开,厂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哪里能走?
回头别人要是问起,她们两眼一抹黑,多丢人!
再说了,门口这么多人呢,厂长还能将她们全开除了不成?
杨玲玲母女一见着厂长来,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杨妈妈几步走到厂长跟前就埋怨上了:
“老刘,你来的正好,你们厂里招的什么人?啊?她这是在胡说八道,造谣生事,你赶紧把她给开除了!”
就是开除不了,吓唬吓唬她也是要的。
哼,她得让这上不得台面、外加胡说八道的狗屁姨太太,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省得以后在厂里欺负她闺女。
杨玲玲看进来的人是刘叔,脸上表情立马一松,刚才真是吓死她了:“刘叔,我妈根本就没打她,是她自己摔倒在地,你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杨玲玲说完还挑衅的瞪了萧圆一眼。
厂长恨不得不认识这对母女,你们自己犯蠢,别拉着他一起好吗,他正准备开口呵斥呢,就听瘫在地上的那位又哭喊上了。
萧圆一听那母女俩说的话,心里恨不得给她俩鼓掌,她看厂长气的脑门青筋直突,抢先一步嚷开了:
“呸,你们作为县长的家属,不说为我们老百姓排忧解难,还带头的欺负我们贫农,我要去市里、省里上访,我倒要问问市委书记、省委书记,一个小小的县长家属,随便就要我们贫农生啊死的,到底是谁给了他的权利!”
萧圆话说的很快,掷地有声,其他人想
插话都插不进来。
刘厂长几次张嘴想叫萧圆停下来别说了,她这样影响不好,只是她说的太快,情绪又特别激烈,弄的他根本没办法插嘴。
围观的好多人之前也受过杨玲玲的欺负,这会虽说还不敢帮着萧圆说话,但眼睛里对杨玲玲母女的嫌弃却是明晃晃的。
萧圆将她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有谱了,她朝着人群就喊话:
“也请大家伙儿给我做个证,我今天好好的来上班,结果被她们母女死活拦着不让进厂,还威胁我不交保护费就要整的我在县里混不下去,这事你们刚才都看见了,我没有冤枉她们一句。”
“现在她们母女又当着你们的面要厂长开除我,这还是新社会吗?啊?这....简直跟过去旧社会一样一样的啊?”
“我没念过什么书,脑子都糊涂了,如今到底是我们老百姓当家做主,还是杨县长一家当家做主?还是说咱们县就是被杨县长一家给只手遮天了?他家属这么干,都逼的我们老百姓没活路了.....”
纺织厂的女工们现在听了萧圆的一番话,心里就更恨杨玲玲母女俩,看她们的目光也越发不善了起来。
杨妈妈被气的站都快站不住,这人也太无耻了,她明明就没提钱的事......后面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家怎么就只手遮天了?根本没有的事!
杨玲玲看她妈气的直打晃,只得过去小心的扶着她妈,心里对萧圆恨的是要死,不过她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她刘叔在呢,刘叔肯定不会上她的当的。
“萧同志,咱们要不还是去办公室说吧,你在门口....这样不好,大家还要上班呢。”吴秘书急领导所急,忧领导所忧,逮着萧圆的说话空隙,就赶紧插了一句进来。
“就是啊,萧同志,你有什么委屈,咱们里面说,就别堵着门口了吧。”刘厂长朝吴秘书使了使眼色。
“对啊,萧同志,我这就扶你起来,咱们有话进去好好说,厂长还能不管你吗?”吴秘书说着就要拉萧圆起来。
萧圆哪能同意,事情都闹到这程度就差一点了,她怎么可能让它半途而
废,好让她们缓过劲来报复她。
“厂长,这事情我不能连累你,我要是跟你进去,大家不会怀疑你们官官相护么,刚才杨玲玲可是刘叔刘叔叫的亲呢,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厂长,你得避嫌啊。”
萧圆话里话外都是一副为厂长考虑的模样,你想官官相护,没门的哟。
吴秘书一听话音,收回了手,转过头盯着厂长看,人家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刚才这么多人都听见了,是个明晃晃的证据。
今天事情已经闹成这样,要是万一后面杨县长没压下来,厂长不会跟着倒霉么,厂长倒霉,他这秘书不得跟着倒霉?
刘厂长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句心里话,他现在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了,这么多人看见了,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他肯定要跟着倒霉的。
萧圆看厂长犹豫了,又说话了:“厂长,她杨玲玲欺负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就我们车间几十号人,谁没帮她干过活啊?平时被打被骂更是家常便饭,你好歹听听她们的呼声。”
趁着厂长在思考的时间,她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对着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就呼吁:
“姐妹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该是你们反抗的时候了,今天厂长在这里,你们有仇就说仇,有冤就说冤,也让厂长知道知道杨玲玲这样权贵恶霸是怎么欺负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的!”
“你说谁是权贵恶霸?我....我家玲玲什么都没干,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杨妈妈身形有点胖,如今气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萧圆睬都不睬杨玲玲母女,她看那些人眼神有些松动,又多鼓励了两句:
“姐妹们,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一群人团结起来,坚决的和权贵恶霸做斗争,我们要告诉那些欺负我们的人,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厂长听着眼皮直跳,没看出来,这陈家的姨太太还是搞运动的一把好手呢,看来这个杨玲玲是留不得了。
围着的人里面就有好些是包装车间的,平时却是受了不少欺负,这时候情绪都被萧圆的话语给煽动了起来。
她们以往没少帮杨玲
玲干活,心里早就不忿了,现在有这姓萧的在前面顶着,她们也准备豁出去了。
“厂长,杨玲玲每天让我们帮她干活,她自己每天上班就是和人聊天,这事,厂里有什么说法没有?”
有人带了头,开口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就是啊,我们每天忙完自己的还要帮她干活,凭什么啊?”
“上次我孩子生病,我就想早点回家,结果杨玲玲还骂了我一顿,说是我要是不帮她干,她就让在厂里待不下去。”
“上次我怀孕都快生了,实在不想帮她干,她也是这么威胁我的.....”
“我有个工友,之前也在包装车间,后来好像就是因为得罪了她,被整到搬运组去了,听说还被杨玲玲她妈给打了呢。”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的委屈,本来不想说的,被现场气氛渲染的也忍不住说了出来,有些原本不是杨玲玲的锅,最后也被扣到她头上去了。
杨妈妈一张嘴就是再能说,也不可能说的过几十张口,何况她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大胖子,现在情况不对,她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如今就是直挺挺的站着都有些困难。
“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我怎么打你!”
“你是生产车间的,我平时都不去生产车间,你们....你们冤枉我....”
......
杨玲玲呢,听着平时处的还算不错的工友们纷纷指责她,又是气又是委屈,有些明明就不是她做的....
母女俩相互“依偎”在一起,好不让自己倒下去。
厂长听着这么多工友诉苦,头都大了,吴秘书就在边上拿出个本子记,他心里也在感叹啊,这杨县长的侄女也太能惹事了吧,这是把一个厂的人都得罪了吗。
然后就听见有人喊了声,“公安局的人来了!”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萧圆一听公安局的人来了,趁着她们不注意,赶紧又坐到地上去了,然后还狠狠的揉了一把脸。
厂长一听连公安局都惊动了,再一看来的人谁,脸上就有些不好:
“林副局,麻烦你跑一趟了,
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们公安局那么忙,我们员工之间拌嘴这点小事还让你们过来跑一趟,太不应该了。”
林建军一进了人群,就不着痕迹的四处打量,然后他就看瘫在地上的人,他转过头盯着刘厂长:“是小事吗?”
刘厂长被看的有点心虚,不过他还是很快就稳住了:“就是几个员工闹矛盾,你也知道,我们厂都是女工,拌嘴动口角的经常有,这些我们自己就能解决,就不麻烦你们了,给你们省点力气,呵呵。”
林建军面无表情的盯着刘厂长看了一会,然后走到萧圆边上,慢慢蹲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公安为你做主!”
萧圆不知道是这人来,现在尴尬的要死,根本不好意思看他,更别提撒泼打滚了,为了挽回点面子,她只得稍稍背着点不说话。
刘厂长这才注意到又瘫在地上的萧圆,气的鼻子都歪了,她什么时候又瘫到地上的,刚才不都站起来了吗。
“萧同志,你有什么话起来说嘛,老坐地上对身体不好!”
林建军眼神冰冷的盯着刘厂长五秒钟,再转过头来看瘫在地上的某人时,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怜惜:
“我们是人民公安,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为你做主!”
林建军心里是难受的要死,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她也太要强了,之前留了那么多信封给她,结果她一次都没用过,在厂里受了委屈也不说,这次要不是有人看不下去跑到公安局报案,他都不知道。
刘厂长先是被人冷眼看了半天,现在又被人这么言语挤兑,深感自己的面子都要被丢尽了,他死死盯着给他招来这么多横祸的杨家母女俩,简直想要把她们掐死。
工友们看萧圆那样,以为她是太委屈了,委屈的话都说出来,于是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就帮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了,她们捎带嘴的也将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如今她们是一点不怕了,这么多人说都说了,难不成还能将她们所有人都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