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圆脑子“轰”的一声就要炸开,身子顿时都有些站不住,怎么会第一个就朝公安局开火呢,不应该啊....
哲哲一看他娘要倒,连忙跑过来扶着她:“娘,你怎么了?”
林建军也注意到媳妇不对劲,他迅速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候他不能慌。
他对那个报信的公安说了一句:“你先将我自行车推出去准备好,我跟家里交待两句,马上就来。”
小公安也知道人家媳妇估计是吓着了,林副局需要安抚一下,唉,搁谁谁不怕呢,小公安听话的就推着林建军的自行车先一步出门了。
林建军扶着萧圆坐下,握着她的手:“你别怕,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赵局那可是爬过雪山、淌过草地的老红军、老革命,他们不敢的。”
萧圆这时候也回过了神,她不能太软弱,如今到了她上战场的时刻,她必须勇敢的立起来,她回握了林建军的手:“你小心点儿,那些小年轻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你千万要注意,别被伤着了。”
林建军点点头,他又对着哲哲交待:“你就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除了我和你娘,谁敲门也不要开!”
怕吓到孩子,他又拍了拍他肩膀:“大小伙子了,快到我肩膀了,你好好的,别怕,一切都有我和你娘呢。”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转头看着萧圆:“你要不今天也别去上班了。”
萧圆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万一她没去,人家找上她家咋办,到时候不是会吓到两个孩子吗。
林建军想想也是,他又看了一眼小军,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哲哲红着眼睛送走了林建军,回到堂屋,就忍不住抱着他娘哭了,外面什么情况,他娘和林叔叔都没有瞒着他,家里的报纸他也看了.....
萧圆抱着儿子,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任凭他哭着,遇到这样的事,是人都害怕,她自己也哭过好几次呢。
过了好一会,哲哲感觉好受了不少:“娘,我们会死吗?”
萧圆擦掉他眼角的泪
珠儿,强忍着心酸,微笑的看着儿子:“不会!我们肯定会没事的,娘和林叔叔这段时间这么忙,就是为了应对现在的危机,你把心放肚子里,一切有我们呢!”
哲哲有些不信:“那你刚才....”吓的都要晕过去了。
萧圆没好气的轻拍了他一巴掌:“娘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你赵大伯可是老革命,我真没想到那些人会朝他下手,唉!”
那些人难不成是疯了吗,为了争权夺利,连为了新社会建立抛头颅洒热血的老革命都不放过了吗!
萧圆看儿子不说话,也不想再说了,她招呼儿子吃早饭,早饭一定要吃,说不准等会就是一场战斗呢。
哲哲看他娘要上班,又忍不住有些害怕:“娘....”就不能不去么。
萧圆摸摸儿子的小脸:“娘跟你保证,娘肯定会没事的。”儿子这两年长的都快有她高了,再过一两年,她再想摸儿子的脸估计就得踮着脚了。
又交待了几句,萧圆就去上班了,躲是躲不掉的,就是躲,她又能躲到哪里去,还不如及早面对。
整个上午,除了廖主任过来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其他都一切正常,等萧圆下午再来上班的时候,厂里气氛就明显感觉不对了,她能感觉到好些人看她时眼中的恶意。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赵局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了,萧圆继续不动声色,敌不动她不动,敌动,她才动!
到了晚上下班回到家,萧圆顺利的将这一天给度了过去。
早上她睁开眼,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一块,明白林建军是一夜没回,她突然很心疼他,这家伙为了她们母子的事,已经辛苦了好几个月,前天周末去了隔壁市又连夜赶了回来,昨天又是一夜.....
唉,这操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萧圆默默发了一会呆,就起床做饭,等会她得早点走顺便给他送点早饭,休息不好,再吃不好,身体怎么吃得消?
还没到公安局,萧圆就看到那边门口围着好多人,两边正在对质,一边在不停的扔菜叶子、小石子,还叫嚣着要将人带走,一边设置了栅栏还有人墙阻挡着
不让人进来。
公安那边,林建军站在最中间,很是显眼!
乌央乌央的人群,萧圆跟本就挤不进去,她只能远远的看上他两眼,唉,看着好像憔悴了不少啊....
又等了一会,萧圆看人群还是没有散去的迹象,而且她要再不走,等会上班就要迟到了,如今领导们正等着揪她小辫子呢,她可不能如了她们的意!
她不知道的是,林建军早就看见她了,他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马上跑过去,只是他这边的情况很危急根本没法离开,他急切的看着路的另一边,希望那人能快一点来。
萧圆一路小跑着终于提前了一刻钟到达了厂里,她一进厂,就听到一声大喊“姨太太来了!”
然后她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到了这一刻,萧圆难得的不再害怕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萧圆环视了一圈:“麻烦谁发个善心,告诉我眼下闹的是哪一出?”就是要斗她,总得有个名头啊。
“有人贴了你的大字报,你去看一眼吧,看看你自己都犯了什么罪行!”
离宣传栏最近的那一圈让出了一条路来,萧圆感激的朝帮她解惑的姑娘笑笑,这人还不错,都这时候了,还能给她想出个办法。
她必须得知道人家攻击的是她什么地方才好反击,如果刚才没人开口,那她就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会相当被动。
现在写大字报还都是实名的,她看到她的大字报上清晰的写着署名刘爱华是一点不觉的奇怪,刘姐果然是刘姐,一直在等着她呢。
“看好了吧,看好了就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刘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萧圆看过刚才公安局门口发生的事,再看她们厂的这些人,对她当初的决定庆幸了起来,她们厂工人基本都是女人,女人总归是没有男人那么暴力的。
刚才公安局那边可都扔小石子了,她们厂目前来看还只是斗嘴皮子阶段。
当然了,她们这样也有可能是因为运动初期,大家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等过段时间,类似事情多了以后,就说不好了。
刘姐看萧圆一直不说话,又催促了一句:“问你话呢,
你哑巴了?”她今天就是故意要打她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这要是给她想出办法来,她不是白忙活一场?
萧圆走到人群中央,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交待什么问题?我有什么好交待的?是我自己要当人姨太太的么?是我扒着厂里非要捐宅子的?”
“工作的事情也好解释的很,这是当时的厂长参考我军的纪律,不想占我的便宜主动给的,说我不服从厂里领导....就更是扯淡了,我怎么不服从了,不服从哪一条,你倒是跟我说说?”
刘姐被萧圆一连串的反问弄的脸色很不好看,果然是个硬骨头呢。
她看萧圆站在人群中央气定神闲,也跟着往人群中央走了两步:
“还嘴硬?那宅子是你的吗?解放前是资本家的,现在应该是人民的,你凭什么捐宅子?捐就捐吧,结果还凭白捞了一个工作,你这是什么性质?你这是用原本就属于人民的宅子做顺水人情,就是变相的挖社会主义墙角!”
萧圆斜眼看着刘姐:“照你这么说,原先资本家的东西都是人民的,那你大伯住的房子现在也应该是人民的,你赶紧跟你大伯一起腾出来,咱们厂那么多人排队等房子,你别磨蹭,最好今晚就搬出来!”
她大伯现在住着的可是原先陈家的房子呢,真是不要脸,住着陈家的房子,现在居然要倒打一耙!忘恩负义都没这么直接的。
人群中顿时一阵嘀嘀咕咕,她们好多人没分到房子的。
刘姐气的咬牙:“你别胡说八道,那房子是组织分的,跟资本家一点没关系没有,你少在这里煽动大家情绪!”
“怎么没关系?那块地方原先是陈家的跨院,满县城谁不知道?怎么,你想赖皮不成!”
“你大伯那一片是姓陈的解放初捐的,如今听你的意思,我捐的宅子不算数了,那姓陈的原先捐的也应该不算数,既然现在资本家的房子都是人民的,你们家凭什么住?应该让组织重新分再对!到底谁能住,大家各凭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