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天之所以不碰孩子,也是害怕心软,害怕丧失理智,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他让乔颜绝望,何尝不也是为了断自己的念想。
但终究,他还是感情办了事。
尤其是晚上下班回来,他路过母婴店门口,不受控的让司机停了车。
他不知道乔颜肚子里怀的是司修言还是司翘翘,于是,他让人把女宝宝和男宝宝的衣物等用品全都打包了几份。
这小孩子的衣服真好看。
司邵斐给自己女儿的衣服是他想象着乔颜小时候的模样,一件件挑的,多是可爱的粉色。
此刻,男人轻柔的抚摸着衣服,想象中,被打扮成小公主的女儿已经在甜甜糯糯的叫他爸爸了。
大概是夜晚总让人感觉虚幻到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向克制的他,今晚不知道怎么就入魔了般,甚至连婴儿床都一块置办了。
还专门往别苑里打电话吩咐,要在二楼收拾出来一件向阳的房间,他要将给女儿置办的用品先放进去,将来,房间的布置装修,再慢慢请人设计。
但夜晚的虚幻总是易碎,它能在黑暗里能藏着人真实的,却见不得光。
出了母婴店,被初冬的的冷风一吹,司邵斐顿时就清醒了。
之后,他便没再碰一下自己刚刚挑好的这些东西,只冷冷命人将它们放进那个收拾好的房间里,上锁。
心烦意乱间,男人又去了趟医院。
“司总。”
随着病房门口的保镖对司邵斐这声恭敬的称呼,乔颜下意识的往靠墙那边挪了挪。
然后,背对着司邵斐。
司邵斐是亲眼看着乔颜这样做的,但他这次虽然浑身依旧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标示他并不愉快的心情,但终究没有再对乔颜强迫呵斥什么。
他只是拿起乔颜枕边的童话书,接着上次的地方开始读。
“在很久以前……”
男人低沉开口,不知为什么,今晚他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总觉得要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要从他身边彻底离开。
这种空空的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又平添了几分焦躁。
司邵斐本来只想按照惯例读一篇的,但为了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他读了一个小时。
这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乔颜也没有对他说一句话。
男人起身离开的时候,病床上的乔颜已经紧闭着眼睛睡着了。
这样安静的人儿,让司邵斐忍不住俯身下去,轻轻亲了亲冰凉的额头,以及泛红的眼尾和苍白的唇。
如果这小东西一直都像现在这么乖,该多好啊。
司邵斐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或许是害怕再把乔颜弄醒,他终究还是没舍得进行什么大动作。
只是离开前,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乔颜的小腹。
但他在上方的手悬着许久,最后还是没能落下去。
他做不了这个抉择。
听到男人轻声离开后,乔颜立即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
然后,像是没有灵魂般的伸出手摸索,摸索到床边的纸巾,将男人刚刚碰她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尤其是唇,她一直死命的擦,力度之狠,几乎搓掉一层皮。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机械般的停了下来,去摸床边的那本童话书,然后,一页页的撕碎。
他们两人之间就如这毁掉的书,将再不会有余地。
与此同时,回到别苑的司邵斐太阳穴总是突突的跳个不停,他心中的不安,也被无限放大,越来越严重。
他突然想起,乔颜说的那句,如果孩子流掉,她也不能活的话来。
他也想起,这几日乔颜总是在讨好他,要他留下孩子的一幕幕哀求的场景来。
他的心很乱,非常乱。
就连这几日小孩子嬉戏的场面也在此时一一出现在他眼前,一个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让人心中无限柔软。
如果他真的有个尾巴一样的孩子,追在他背后奶声奶气的叫爸爸,想必也是很不错的吧。
很多时候,一个想法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疯狂的成长。
成长到他的理智也扼制不注的程度来。
说起来,这个久经商战的男人做事一般都很理智的计较得失和后果,但关于这件事,他突然想不管不顾的任性一次。
留下这个孩子吧,留下吧……
司邵斐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这样蛊惑。
虽然后果可能是司念会有生命危险,但也仅仅是有可能,如果他流掉这个孩子,那这孩子将毫无任何侥幸的必死无疑。
但只要他多砸钱,砸很多很多的钱,总能研制出更好的特效药,来保住司念的命的。
想通这些关节的男人,冷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他说服了自己,终于找到了最符合心意的解题方法,然后,他立即给在国的属下打电话,命令道“尽快,将特效药给大小姐带回国来。”
一件心头大事,终于被解决。
心情转好的男人,命人将他给未来女儿准备的婴儿房门打开,又将里面所有东西都轻轻抚摸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
司翘翘,‘翘’字是乔颜‘乔’的谐音吧。
真好,他的宝贝女儿就叫司翘翘……
第二天一醒,司邵斐格外的神清气爽,今天还刚好是他的生日,他正好下班后去医院看那小东西的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他都顺着她留下孩子了,她总能对他笑笑吧。
司邵斐想着想着,又想起来那天乔颜踮着脚,扬起头对他笑的场景来,这不由让他对旁边的秘书特别嘱咐道,去买几串糖葫芦来。
他打算去医院的时候,给乔颜捎过去。
只是,他没有等到正常下班,就被医院惊恐的打电话叫了过去。
司邵斐发疯赶来时,乔颜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急救。
一扇大门再次把两人生死隔开。
“司总,乔小姐是吃剂量很重的可致流产的中药导致的大出血……”
“什么?!!”司邵斐只听‘流产’这几个字就让他一双冷眸猛地收缩,其中蛰伏着的戾气瞬间暴虐肆溢,他几乎立即要去揪医生的衣领:“混账,谁给她吃的?我什么时候允许她吃这种东西了!”
“司,司总。”医生小心翼翼的解释,不敢惹这个处在暴怒边缘的男人“据我们医院调摄像头,怀疑是一个护士利用职务之便给乔小姐带的这药,而且这个护士事发前就联系不到了。”
其实,医院说的也是综合猜测,毕竟乔颜住的是高级病房,为了病人的,里面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只有楼道里面有。
不过,医院的猜测是符合事实的,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抵得过几百万的诱惑。
护士现在拿着项链早就跑路了。
司邵斐不知道乔颜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气的浑身发抖,又害怕冷的浑身发颤。
但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现在男人焦躁的等待在手术室外面,孩子保不住就保不住,他只希望乔颜是平安的。
但话虽这样说,半个小时后,当手术室门打开,医生告诉他,孩子没保住的时候,男人的心还是像被猛地刺一刀那样疼,一股非常浓重的悲伤在他四肢百骸弥漫,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溺水人死前的窒息。
司邵斐缓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本来今天是有一个好消息的,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这个好消息就变成了坏消息,让他整个人就被从天堂顷刻打入了冰寒地狱。
孩子没了。
他的孩子还是没了。
他还是没等到,他家翘翘奶声奶气的叫他一声爸爸。
他还是没能看到,他家翘翘被打扮成小公主的样子。
此刻,司邵斐一双猩红双眸冷厉的可怕,整个人犹如一个被困住的斗兽,他无处发泄的痛苦几乎要将自己的拳头攥出血来。
男人不知道在外面失魂落魄的站了多久,才迈进乔颜的病房。
乔颜已经醒了。
事实上,她整个手术过程都一直没有昏过去,也没有睡过去,她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
自从她服药开始,肚子一阵阵剧痛,她就清晰的感受到孩子慢慢从她体内变成一滩血水流掉。
在手术过程中,她拒绝打麻药,她要一点点的感知这个过程。
她是个亲手杀掉自己孩子的罪人,无痛流产,她怎么能感受到孩子的痛苦,她要亲自清醒的送宝宝最后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