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没好,为何不在床上躺着。”满腹的怨气,见他如此模样全化为了心疼。
洛玉瑯等洛诚娘子替她整理好床褥,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还疼吗?”
穆十四娘摇头,“真是我将你唤醒的?”
“一墙之隔,听得我惊心动魄。”洛玉瑯怜爱地轻抚着她的手,“冷吗?我看你手不热。”
“比你要好些吧。”洛玉瑯面上不显,却让洛诚娘子为他多添个暖包,“闭上眼睛养神吧。”
穆十四娘毫无血色的脸和惨白的唇看得他心疼不已。
“你应该不能待在这里吧。”这是专门辟出来的静室,只为穆十四娘生产和如月,论理洛玉瑯确实不宜久待。
“我就在这里陪你,就像你日日陪在我身边一样。”洛玉瑯说完,穆十四娘以为是他听人说的,“知道你在身边,好端端坐在这里就好,窝在软椅上,如何能舒服?”
“我若不将错失的尽快补上,怕你不让儿子认我。”洛玉瑯眉眼温柔,嘴角带着笑意。
穆十四娘反应慢了半拍,“你听得到?”这样置气的话自然是无人时才能说的。
洛玉瑯轻轻点头,“你的开心、伤心、哭泣、抱怨、惧怕我一字不拉,都能听见。”
穆十四娘咬着唇,熬得难受的时候,她可没少说,干脆嚷嚷头昏,闭上眼神回避了。
洛玉瑯却当了真,撑起半个身子,替她按压着,“是这吗?赶紧再睡一觉,我守在这里。”
等她渐渐舒展了眉头,枕着他手的头越发沉重时,洛玉瑯才停了手,轻笑着摇头,隔避幼儿的哭泣声穿墙而入,中气十足,怕会惊醒穆十四娘,赶紧捂住了她的耳朵。
“真是如父亲所说,这小子脾气像我。”洛玉瑯刚自言自语完,院中传来一老一少的说话声,“祖父,我幼时也像弟弟这样哭吗?”
“你比他温柔多了,乖得很。”
“弟弟是饿了吗?”
“是吧。”
“那等他吃饱,我能去看看他吗?”
“祖父也在等着呢。”
洛玉瑯将身上的薄毯拢紧,因为添了暖包,不但自己,穆十四娘的手也暖和了,听着屋外祖孙的对答,闭上眼睛,面容宁静。
穆十四娘催过几次,他却依然坚持要在软椅上陪她,洛诚娘子干脆多添了被褥,又搭了几案,倒也显得像张小床。
“哪有你这样的,不去关照儿子,只来关照坐月子的。”穆十四娘因此心情平和,却不自知,洛玉瑯挑眉,“那小子,除了睡就是哭,百事不论,有什么好关照的。”
趁着四下无人,穆十四娘悄悄说道“你盼得望眼欲穿,如今心愿达成,怎么反倒放下了?”
“是啊,我也不太明白。”洛玉瑯依旧握着她在被褥中的手,“要是个女儿就好了。”
“你呀,贪心不足。”穆十四娘感叹,“我可不想再经历了,怀胎苦不说,生的时候那是真疼啊!”
被褥下洛玉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真的都能听到?”穆十四娘还是有些不能置信,这算是哪门子的昏睡不醒?
洛玉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忍不住轻笑,“你就算当面说我,我也不会生气的。”
“那你说说,这十个月,你在做什么?”穆十四娘问道。
洛玉瑯斟酌了下词句,“当日,无名道长紧追不舍,我急于脱身,不得不两败俱伤。”
“过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穆十四娘转头看他,洛玉瑯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不是,我的缘故吗?”这事压在她的心底,纠结了十个月。
洛玉瑯抬起眼眸,眼神中温柔一片,“不是。”
随着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诚叔跟你说了吗?烟霞观的事。”穆十四娘问道。
洛玉瑯点头,犹豫了一下,“它彻底不在了。”
“是它帮了你吗?”穆十四娘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问。
“嗯。”洛玉瑯不太想谈论此事,却知道避不过。
“他没要胁你什么吧?”以往每次,总有后患,让她心有余悸。
“没有。”洛玉瑯回答得极快。
“那以后烟霞观的人再找来,是不是就不用怕了?”穆十四娘望着帐顶,上面的福字花纹像极了盘旋的长蛇,蜿蜒不绝。
“按诚叔所见,无名道长就算没有化羽,也元气大伤;其余两位不足为惧。”她不知洛玉瑯的底气从何而来,心底有个声音也让她不要再论,“这样最好。”
“你啊,就是心思太重,偏我又总让你操心。”洛玉瑯握了握她的手,“漫游,自此后,我只守着你。”
“你先把身子养好吧,别等我出了月,你还是这样。”穆十四娘晃了晃头,许久没有洗头,确实有些难受。
洛玉瑯以手为梳,缓解着她发根的瘙痒,“再忍几日。”
“你不是最爱洁净吗?为何还整日待在我这里?”穆十四娘问完,洛玉瑯轻笑着看她,“你说呢?”
穆十四娘藏起了嘴角的轻笑,“我哪知道。”
洛玉瑯轻轻点她的额头,“你呀。”
“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外面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心情舒爽确实重要,洛玉瑯活生生在身边陪着,这难熬的月子竟比怀胎时轻松许多。
“都与我们无关。”洛玉瑯见她眼含不满,“这些事等你出了月子再知,与现在没有两样。”
“是要打仗了吗?”穆十四娘一直被洛玉瑯强压在床上休养,若非必要,连坐都不让她坐,非说这样日后会腰疼。
百无聊奈,又不能像刚如月那样,不停地昏睡,就开始操起闲心。
“不会。”洛玉瑯明显不想让她劳神,回答得极其敷衍。
“青荷还好吧?”见她心越操越远,洛玉瑯直接挑了眉,“我写了信去,还没得到回信。”
“会好吧?”
洛玉瑯无奈地摇头,“以青蓿为人,应该不会轻易移情。”
“可他还是多娶了人。”穆十四娘丝毫没觉察到,自己现在活脱脱一个长舌妇人。
洛玉瑯沉默了一下,“听说,只是摆设。”
穆十四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行得通吗?”
洛玉瑯依样回瞪了她,“我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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