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终(1 / 1)

直播间的道具大部分都是针对鬼怪。

她和陆涟是可以轻易逃开, 也能制服这一群人,但很难带张林工头,以及住在旅店的贾周一家人离开。况且,这个岛只有这么大, 他们带着一帮人, 其中包括贾婆婆这样的老人,能到哪里去?

只是转念之间, 她就决定和工人在一起, 伺机而动。

这样也能让大家聚在一起,更容易跟踪到邪神的行动。

工人们对她和陆涟比较客气,也没有把文文弱弱的两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看他们很顺从地跟在后面,没有反抗,就放了心,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骂骂咧咧的工头上。

工头:“你们他吗的脑子被屎糊了吗?这都想不明白, 我想害你们?我带了你们这么多年, 什么时候不是对着你们说话的?草#$%^&*……”

之后就是一系列犀利的叫骂, 戳心戳肺, 好几个工人们听了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钱孙成一到仓库, 就从角落找到一卷胶布,把工头的嘴巴给堵住了。

工头怒视着他:“唔唔唔唔唔!”

钱孙成看向张林,对上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就算见过几次, 还是觉得心悸。他和一干工人把张林围在一起,说:“现在开始说说,你到底是什么鬼,怎么把那些人杀死的?”

张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孙成抽出皮带, 想要狠狠甩在男人身上,手高高抡起,重重落下。

“啪”。

泥水四溅,皮带打在一旁的地面上。

方棠棠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腕上水晶项链,心中对游烦说了声“谢谢”。

钱孙成以为自己甩空了,没有放在心上,厉声道:“还不说实话吗?!”

张林看都不看他。

钱孙成还想再抡一皮带,方棠棠突然开口:“昨天晚上你们聚在仓库,发生了什么?”

钱孙成看她一眼,对上棕色的杏儿眼,纠结几秒,“说了你就有办法吗?还有你们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害人?”

方棠棠:“我们可以一起找办法。”

钱孙成嗤了一声,越看她干干净净站在那儿越不顺眼,抬脚就要把她踹倒,结果刚往她那边走一步,踩在地上泥巴水,摔了个狗啃泥。他撑着地站起来,脸上脏兮兮的。

角落传来奇怪的“呼哧呼哧”声。

他扭过头,发现工头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比起张林,钱孙成和工头的恩怨更深,他们一起工作很多年,但工头做的事比他少,拿的钱比他多,从前还因为几个小事发生过矛盾。他早就看工头不顺眼,想着找机会弄一下这人,现在看见他笑,心中无名火起,拿起地上的一根钢材,就往工头的方向走。

方棠棠皱紧眉,意识到他的动作和刚才打张林的不相同,像是想把工头直接打残或者……

现在他们被围在河对岸,没有办法和外界交通,形成了一个小社会。而邪神、鬼怪这样的生死刺激,更加剧了矛盾,让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事,出现在了这儿。

陆涟突然开口:“你的愿望是什么?”

钱孙成:“什么?”

陆涟问:“你想知道应付那个东西的注意事项吗?”

钱孙成停下脚步,看向他:“废话,当然想啊。”

陆涟轻轻笑了一下,低着眼睛,淡色的唇动了动。方棠棠猜到他要做什么,杏儿眼瞪圆,诧异地看向他。

钱孙成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大声问:“你刚刚说了啥?”

陆涟:“第一条,不要许愿。”

钱孙成愣住,几分钟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眉头慢慢拧紧,“什么意思?你套路我?你……”

头顶的灯光再次闪了几下,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昏晦。天空堆满乌云,阴沉沉的,本来就很暗,仓库只有两扇小窗户,光亮透不进来,更加暗沉了。

灯光乍然熄灭,好一会大家才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钱孙成僵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旁边和他走得近的两个工人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问:“老钱,怎么了?”

“不要过来!”钱孙成甩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大声朝着黑暗嚎叫,“不要过来!”

那人无辜地说:“啊……我不过来,你这么激动干嘛?”

但稍后,他就发现钱孙成不是对着自己嚎叫的。

钱孙成胡乱挥舞钢棍,身体往后退,歇斯底里地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众人往他叫囔的方向望去,那只是一个昏暗的角落,放着一台盖上塑料布的发电机,一指厚的泥水里,有张带有血迹的塑料布摊在那儿。

那是包裹张林尸体的那块布。

很多人脸色白了,默默离钱孙成更远,不敢靠近他。在癫狂的男人身边,出现了一个隔离的圈。

突然,他把钢棍往外一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出乎人意料的一幕发生:

男人的身体倒立起来,慢慢升空,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倒吊着。他惊恐地挣扎着,双腿胡乱在空中乱蹬,但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啪”。

一声巨响,他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脑袋像西瓜一样裂开。

紧接着,钱孙成被隐形的东西扯住脚,身体被甩来甩去,砸在天花板、墙壁、摇晃的灯上,一开始他还惨叫,但没两分钟,再也发不出声音。

方棠棠的鬼怪书不停翻页,但没有一个鬼怪敢出来阻止。她意识到这里的东西比所有的恶鬼还要可怕,就把鬼怪书重新收回背包,跑过去把工头身上的绳子解开。

“砰。”

钱孙成被甩在他们脚下,这时男人还有半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死鱼一样扑棱一下,然后身体彻底软了。

工头把脸上胶布撕开,头一个跑过去,“老钱!老钱!”

发现钱孙成已经没气了以后,工头赤红着眼睛抬起头,朝着那片昏暗喊:“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鬼鬼祟祟算什么?有本事……”

方棠棠喝住他:“不要许愿!”

工头反应过来,话停在嘴边,好一会才气汹汹地咽下去,闷闷叹了口气。

“真憋屈。”他看眼地上尸体,倒不计较刚才钱孙成做的事,从怀里摸出来一包烟,扭头问旁边工友:“谁有打火机?”

一个工人过来给他打火,“老大,你别怪我们。”

工头:“怪个屁!都是那鬼东西捣的鬼。”

但有人却说:“明明是他让老钱许的愿,他是故意的。”

陆涟站在那儿,没有辩解,刚才那一幕,谁都能听出他是故意的,但这又怎样?

方棠棠心想,原来禁忌不只是对邪神许愿,只要许下自己的心愿都不可以,陆涟是什么时候猜到这一点的,还是他发现邪神就在他们附近?

工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就不敢再说了。

熬了一整晚的夜,加上这一出变故,大部分工人已经很疲惫了。

工头和几个人把钱孙成的尸体安置好,摆在角落里,招招手让人都回去睡觉,不然等到天黑,更没得睡了。他们不像任务者有精力药剂可以用,可以一天到晚都不睡觉。

没多久人散了,仓库空荡荡只有几个人。

方棠棠想到什么,问张林:“天亮了,它……会回去吗?”

张林:“雕像会在那里。”

方棠棠点了点头,对工头说:“你也先去休息吧。”

工头目光从钱孙成尸体上移开,“那你们呢?”

方棠棠:“我们去寺庙里再看看。”

工头也抄起地上染血的钢管,“我也和你们一起过去!我一定要、一定要……”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咬着牙,把心中的仇恨压下。

张林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直接走入了大雨中,方棠棠见状,连忙和陆涟一起跟了过去,顺便塞给他们一人一件雨衣。

下了两天大雨了,上山的路湿滑泥泞,很不好走。

半山腰的杂货店是关门的状态,贾婆婆回家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

方棠棠看了眼底下的工地,这样从上往下看过去,裸露的土地泛出血红色,像是扒掉皮肤以后的血肉,有点触目惊心。她把雨衣拉了拉,回头时,正好对上陆涟的眼睛。

雨水洒在青年冷白俊秀的脸上,染湿了他纤长的睫毛。

他沉默地看了眼方棠棠,似乎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他们从第一个任务相识,一起并肩,一起成长,早就成为心照不宣的同伴,好友……

也许比好友更深,但身在直播间,谁也不敢奢求太虚渺美好的东西,比如爱情。

方棠棠走向了他,宿命一般。

他们对视一眼,走上了寺庙,雨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地面好像泼上一层油光发亮的釉。

张林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还没进去,工头突然从他旁边挤进去,跑进庙里,钢管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方棠棠连忙跟着跑进去。

陆涟拉住了她的手,双手轻轻一触,很快就分开了。

但方棠棠还是停了下来,为他一个轻微的挽留停下脚步,问:“怎么啦?你不进去吗?”

陆涟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睫毛颤了一下,轻声问:“一定要这样吗?”

方棠棠没有听明白,“怎么样?”

陆涟摇头,在她前面走了进去,“进来吧。”

邪神的雕像果然已经回到了寺庙里,赤红的眼睛凸出来,怒视着他们,只是雕像的身上多了很多乌黑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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