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哥,不,这位小老板,三千块钱的转让费太少了,实在太少了,真的太少了,还能不能再多加一点?”老板娘睁大眼睛,一副讨好卖乖的神情看着杨风。
“最多三千,一分都不能多了,我就是这个价,您们如果愿意转让给我的话,那么,我现在马上就交押金,您们不愿意转让,也没关系,我马上就走人,您们也可以找下一个买家。”杨风斩钉截铁的道。
然后,他神色十分平静的看着老板和老板娘俩口子。
说句心里话,这三千的转让费,确实是偏低了一点。杨风自己心里也知道。
但没办法,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只能出这个价。
而且,像这种皮鞋店转让,三千块钱的转让费虽然是低了一点,但细细一算,其实也亏不了多少。
要知道,这店里的一切工具,都是旧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旧。
像这些打磨机、大头机、各种刀具、夹子等等之类的,全都旧得很。
起码也用了两年以上了。
所以,三千块钱的转让费,对于这个老板和老板娘俩口子来说,其实也亏不了多少。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自己是这个状况,手头太紧,三千块钱他还不一定乐意转。
谁愿意用旧的啊。
用新的难道不香么。
所以说,自己也是迫于无奈,才愿意转让这家皮鞋店。
而对于这老板俩口子来说,也不是很亏。
总体来说,是双赢的结果。
……
“怎么样?”杨风背着手,云淡风轻的看着老板和老板娘。
“三千?”老板娘愣着神,然后悄悄觑着丈夫。
见丈夫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行’了之后,她才无奈的叹道;“好吧,小帅哥,三千就三千吧!~”
其实对于她俩口子来说,也挺无奈的。
要知道,他们这皮鞋店,转让的牌子,挂在门口外面快三个月了。
前前后后来转让的人,也有十几个了。
但每一个都以谈崩而告终。
现在,他俩口子已经不想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家皮鞋店上面。
何况,
多浪费一天,不但要耗费一天的宝贵时间,还要多发费一天的开销。
像房租和税收之类的这些,肯定是少不了的。
除此之外,还有生活开支,以及人工成本,这些可都是损耗啊。
“嗯。”
见这俩口子同意了,杨风感到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背着手,一边环顾着店里面的东西,一边缓缓道;“老板,老板娘,其实三千块钱的转让费,您们也亏不了多少钱,别小看我年纪小,可我根本不外行——像这打磨机,我都不用试,就知道已经用了两三年了,还有这大头机,也是老款,这烤箱,应该也用了一两年了吧,货柜什么的,都是很旧的,所以,三千块的转让费,您们也亏不了什么钱……”
说完之后,杨风又感到有点不放心的将打磨机上面的开关按钮顺手按开。
然后,将大头机也用脚踩一下。
发现这些机器还都能用之后,杨风这才擦了擦手,然后准备交付订金。
“这样吧,老板,老板娘,我身上就二十多块钱的零用钱,我呢,就先交二十块钱的订金给您们,然后您们写一张单据给我,我回去之后,就马上拿转让费来给您们,您们看怎么样?”
“好,没问题。”
“这就对了,这年头,二十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谁会拿二十块钱打水漂不是。”
“是啊,这年头,钱没那么好挣了,不像前几年,在宝庆城里随便摆个烤红薯摊,一天都能挣上百块,只怪我们胆子小了,不敢放开手脚,所以,才会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否则,早在城里买房了。”老板无比感叹的道。
对于生活在二十多年后的人们来说,老板的这种感叹,纯粹是装逼,无病呻呤。
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干大事的黄金时代啊。
像后世那些庞然大物、比如芝麻开门、藤鹅、亿达、惊东、华伟、以及潘卖房这些著名的企业和商人,此时此刻,都还正在打拼的路上苦苦砥砺。
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老板的感叹是不无道理的。
因为,不管是卖衣服、卖皮鞋、还是卖烤红薯,似乎都比别人
要慢了半拍。
尤其是在1992年以后,当时还只是朝廷里的副宰相的那个伟人,在以铁腕的手段自上而下的实行‘抓大放小’的政策之后,无数‘铁饭碗’一夜之间突然变得朝夕不保,纷纷下海,这样一来,买卖就更加的难做了。
因此,对于生活在这个年代中的无数普普通通的缺乏前卫思维和长远眼光的小生意人来说,这个皮鞋店老板的感叹,绝对是于情合理。
只是,他哪里知道,其实,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奔腾年代。
正是这个奔腾年代,造就了一批后来在华夏乃至全球都具有一定影响力和实力的商业大咖。
……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三千块钱的转让费谈妥了之后,杨风让老板写一张收据单。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俩人一手交钱,一手交单。
搞定了转让手术之后,杨风将这张单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面。
然后,说了几句客套话,杨风迅速离开。
再租一辆摩托车,风尘仆仆的往下山村赶回去。
几分钟后,杨风回到了家里。
父母都在家。
母亲在堂屋里剁猪草。
父亲的脚伤还没好,他在帮母亲将剁好的猪草往铁锅里面按。
杨风进屋之后,先喊一声“爸,妈”。
然后,他连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迫不及待地对父母说;“爸,妈,我今天送姐姐去宝庆火车站的路上,姐姐说,我开皮鞋店的这件事情,如果有什么眉目的话,就要我找您们帮忙。”
“你姐姐这样跟你说?”
“对。”
“那有什么眉目了没有?”父亲一边往铁锅里按猪草,一边抬脸,像儿戏似的看着儿子。
“爸,有眉目了。”
“什么眉目?”
“我刚才在回来的时候,在陈家桥街上,转了一家皮鞋店。”杨风一边说,一边从裤袋里面将那张收据单拿出来。
“你说什么?”父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爸,你儿子我刚才在回来的时候,在陈家桥街上,转了一家皮鞋店,您看,这是那家皮鞋店的老板开的单
据。”
杨风一边说,一边将单据递给父亲。
“???”
父亲十分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才只有16岁的儿子,他还以为是戏言,可没想到,居然真的当了真。
因为,在他看来,开鞋店,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能开店做生意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而自己这个才仅仅16岁的儿子,哪里能干这种大事。
很显然,无论是儿子的年龄,还是儿子的能力,都严重不符。
而此时,正在剁猪草的母亲,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放下手里的菜刀,撩了撩耳畔的头发,然后抬起头,默默看着丈夫和儿子。
见父亲这种反应,杨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然,杨风很理解父亲的这种反应。
父亲是个老补鞋匠,补了一辈子皮鞋。
对于父亲这样的人来说,人生格局实在太小了。
像开店这种事情,在父亲这样的人看来,完全就是出人头地,或者是人生的巅峰。
再加上自己现在才16岁,之前一直是一种非常老实的形象。
像自己这种人,应该一辈子像父亲一样、挑着补鞋的机子在周围十里八村串一辈子的乡,才符合父亲的认知。
虽然自己之前也和父亲说过要开鞋店之类的事情,可在这个忠厚本份的中年男子看来,根本就没当真。
因此,自己现在突然说在陈家桥转让了一家皮鞋店,父亲大人不感到惊诧才怪。
不过,惊诧归惊诧,可单据上面的白纸黑字却写得清清楚楚,3000块转让费,已交付订金20块,2天之内必须支付,否则20块钱的订金分文不退。
看完单据之后,杨风的父亲用那种很陌生的、好像从来不认识自己儿子的神情、看着杨风。
然后问;“风伢子,这家爱辉皮鞋店,在陈家桥街上的什么地方?”
“在中医院旁边。”杨风告诉父亲。
父亲仔细想了想,然后缓缓点头;“那里好像是有一家皮鞋店要转让的,好像两个月前,就看到了写着要转让。”
接着,他抬起脸,看着儿子;“风伢子,
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让?”
“肯定是生意不好。”
“那你还去转让?风伢子,你真笨,比我还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就算有这样的美事,凭什么会掉在你的脑壳上面。”
“爸,您这话说得是没错,可是,您知道为什么李嘉成会成为香岛首富吗?而您为什么会补一辈子皮鞋吗?就是因为一个字——怕。”
杨风此言一出,他的父亲立刻哑口无言。
不过,母亲却忍不住的发声了;“风伢子,你这样说你爸,对得起你爸吗?——要不是你爸天天挑着补鞋的机子到处去补皮鞋,你和你姐姐能健健康康的长到这么大?要不是你爸天天挑着补鞋的机子到处去给人家补鞋子,你和你姐姐能念初中?你和你姐姐,从小到大有没有饿过一顿,有没有冻过一次,还不都是你爸天天挑着补鞋的机子、到处走门串户的给人家补鞋子,你和你姐姐从小才能过上这么舒坦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