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月看着面前这人,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眉心已有了皱褶,想是经常皱着的缘故,明明三年多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坦光滑。
也比几年前多了一些桀骜不训与阴郁。
想着以前,随便和他说个笑话就笑得一脸灿烂,一口大白牙就那样露了出来。
自己那时还嫌弃他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现在想看怕是也看不到了。
公西月吩咐三七和细辛道“你们先下去。”
两人看着程元华,面前这人虽然没有凶神恶煞,但神色间也并不友善,不禁有些担心。
但一路行过来,知道如今的小姐很有主见,小事都不太计较,但言出必行、令到及止。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看了程元华几眼。
公西月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程元华倒了一杯茶。
“你,名叫程元华,字希明。你的字是先皇后公西月替你挑选的。”
公西月看着程元华,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动她倒的茶。
“当初,你让先皇后公西月替你取个字,先皇后没有搭理你,你便挑了三公、维及、仕文、希明四个名字让先皇后选,先皇后选了希明二字。”
公西月这话说完后,程元华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当初这一幕只有两人知晓,依他对公西月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说与旁人听的。
公西月看着程元华继续说道“当年与巩宗成一战中,先皇后替宇文煌挡了一箭差点送命,你为此和先皇后生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气,怪她不好好珍惜自己。
直到先皇后伤好后将你带到白山山脉,带你看了巩宗成的藏宝库,和你说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宇文煌才替他挡的箭,而是因为受了师门的命令,令她全力辅佐宇文煌平定这个天下才那样做。
你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先皇后的师门是那个传承千年的神秘门派,而巩宗成的藏宝库先皇后也交给了你,说万一有一天她没了,希望这些宝藏能支撑你俩秘密训练出来的鲲鹏军。”
公西月说完后,程元华脸上已是杀气腾腾,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他和公西月。
“你到底是谁?”
公西月心里叹了口气,以前的程元华可没有这么多怀疑。
“元华,如果我和你说我是公西月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我确实是公西月。
当初,我喝了宇文煌的那杯毒酒后,以为一了百了,谁知道醒来后就重生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上,而且还是三年后的时间。
不说你不相信,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
程元华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了后刚才听到的话都是幻境。
昨天听乔东林说有人要见他,还说了“鹿净台”三个字,他还以为是秘密走漏了,想着今天要不要杀人灭口。
没想到今天见到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元华,当初我替宇文煌挡了那一箭,你不仅是气我不爱惜自己,还气我太看重宇文煌,说宇文煌对我没有真感情,只是利用我。
你一直都不喜欢宇文煌,说你比他好百倍,为什么我选择他不选择你。当时我俩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程元华只僵硬地看着公西月,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和她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公西月神情有些恍然,她想起当时的情景。
程元华问她为什么要选择宇文煌而不选择他时,她开玩笑说“我要是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就忘了你的喜妹?”
听到说起喜妹,程元华一下就蔫了。
喜妹与程元华一起长大,程元华曾说长大后要娶喜妹为妻,可后来战争来了,喜妹为了救程元华而死,程元华对她恋恋不忘,一直不肯娶妻。
这些事情都只有公西月和他知道。
程元华只觉得喉咙发堵,半晌才嘶哑着说出一句“假如当时我答应了你,你是不是真的会选择我?”
公西月想了想,“我不知道,当初我问你那句话时原本也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忘不了喜妹,你曾说你一辈子都不会娶妻,要把妻子的位置留给喜妹。”
程元华沉默了。
他和公西月同生共死多年,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喜妹,对公西月只是同胞之情。
可公西月去了后,他才觉得他整个人生都崩塌了,心再无所依,才知道原来他早已对公西月情根深种。
可是,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替公西月报仇。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稚弱不堪的女子,明明已经相信她就是公西月,可怎么都无法与自己心中的公西月重合。
他心中的公西月是洒脱不羁的、英姿勃发的,也是爽朗狡黠的,而不是面前这样苍白稚弱、精致秀巧的闺阁小姐。
他将目光移开,端起茶喝了,将心情平复下来。
“你如今怎么打算?”
这是相信自己就是公西月了。
“我也不知道,暂时没想好。我醒来后调理了三个月才将现在这具身体调理到能正常走路、出外行走的地步。
前世的事情我都做了安排,唯独放不下心的只有你。打听到你将鲲鹏军分插到各军队、各州县中,我就知道你是想替我报仇,便赶着来见你了。”
“你既然活了过来,那鲲鹏军仍然交回给你。”
程元华神色异常认真地说道。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鲲鹏军虽然是他与公西月一起创建,但军中的人都对公西月死心踏地,如今听从自己的号令是公西月亲自将鲲鹏军交与他手上的原因。
“说什么糊话?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更别说骑马射箭、上阵杀敌,你说他们能听我的?”
“那你可以和他们说你就是公西月。”
“你傻了吧?我和你说是因为我俩之间有许多只有我俩才知道的事情,我去和鲲鹏军说我是公西月,不被他们当成妖怪烧了才怪。”
程元华默了。
这样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他再一次看向公西月,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了,怎么不重生到一幅好的身体上?而是这样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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