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远支愣下耳朵,就听到这个盔甲里的嗓音是谁,他心里一直想着祁越,除去云展送年礼时告诉他祁越来了西北,再有就是追求县主这事情传之千里。
他的心里下意识想着祁越,本能不愿相信被嘲笑的人是祁越,就想着花天宇再次前往览原时,请他帮忙去猛国公衙门打听新来的祁越分往哪里。
整个固西只有花天宇可能去览原参加军事会议,如果是公文往来,固西事务只会先送往外围的重西边城,交给张竟将军,元远找不到送信小兵往览原打听祁越这种。
他听上一听,雪地里空旷的嗓音充满熟悉,包裹盔甲里的身影是谁一猜便知。
元远往雪地里迎去“越哥,是你吗?秀姐家信说你来了,你怎么一直不给我送个信啊。”
祁越打马单独出列,没有在雪地里骑习惯马,勒马的时候打滑,整个人摔下马背,盔甲哗啦一声听着沉重,元远为他呼一声痛“哎哟,摔到没有?”
祁越一个打滚,顶着盔甲跳起来,张梁喝彩“哎,不错啊,是咱西北的兵。”
只有北风回张副将一声响,祁越跪在元远面前,仰面看他,元远也只看盔甲内稚气面容,进入老乡见老乡的阶段,同时有了眼泪。
“伯父,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安定下来才能找你,要不是权将军安排我跟着运粮队,我还不能这么早来。”
元远抚他肩头“是啊,我心急见你,就也盼你的书信,我忘记你都来了,一定想过来见我,只是路不好走,你也不熟,我太心急了。”
他凝神祁越的神情,还是以前的越哥没有错,那么妄想追求富贵的那个人应该不是祁越。
元远稍有安心,主要是听到的嘲笑话太多,他也先入为主的以为追求县主就是奢求富贵。
拉祁越起来,祁越回身,从缓慢赶到的运粮队里叫出两个人,祁堂热情无比的自我介绍“世兄,我是祁堂,我也是新集学里中的秋闱,贵府老太爷名下的学生。”
跟着祁越来到西北的宋劲在祁家有年头,他也认得元远,也自报家门行了礼。
张梁比元远还要开心“进城进城,屋里暖和好说话,元大人的同乡就是我的同乡,赶紧进城。”
王二狗黑着脸扯他衣襟“我站上半天,你怎么不搭理我几句。”
张梁斜眼翻他“你来作什么!”
王二狗一听就炸了“我来看你我来看你,我是你的真同乡,同村同一块地头长大。”
张梁冷笑“端午给你娘寄了银子,中秋拿二十两混了老元家姑爷的酒,你现在应该没钱,没钱你来作什么,我的酒不白喝。”
“看你说的,我一年只挣几十两不成,我有钱,我自己买酒不混你的喝。”王二狗还击。
张梁哼哼“码头收钱永远不如打仗收战利品来的快,你敢收多郡王的人就要拉你和军棍谈心,你有钱?你上哪里有钱?”
王二狗急眉瞪眼“要是我有呢?”
“我就往郡王那里告你去。”元远带着祁越等进城,张梁往高梯上递浆子送年画。
王二狗像泄气的皮球干瘪下来,嘀咕地说着什么同乡不认天打雷劈,雪中来投你不讲情意,张梁又翻眼他“要喝酒干活啊。”把浆子桶塞过来“贴那个城门,个儿不高先贴底下一层。”
王二狗痛快答应一声,抬头看这半边城门贴的模样时,扑哧乐了“谁家年画贴三道,每道三张图?上面一道年年有余、五谷丰登、尉迟敬德,中间地藏菩萨、大阿福、招财进宝,哈哈哈,这城门贴的像大花脸面。”
贴了个九宫格。
张梁推他一把“你懂什么,花将军说明年城里盼着添丁进口,大阿福要贴中间,地藏菩萨也不灵,也得靠边上贴。”
递一张年画过来“这边尉迟敬德,你那边要贴秦琼,你别弄错了啊。”
左边城门有人贴,后面也有人贴,张梁舒服的站着只动嘴,在风雪里看上去很是惬意“有钱人找有钱人家啊,老元家里也不差,这是他侄女儿送来的半车年画,今年商队没来,就得来了也没有多喜庆年画,可把全城都高兴坏了,这么多年画儿都是小姑娘的私房钱。”
张梁怎么知道的呢?元远说出来的。
此时,元远带着祁越等人走在街上,不时和人打着招呼,介绍道“看看多喜庆,慧姐这孩子写了一封信来,文章有所长进,说她的私房买许多年画儿送我,秀姐大了想不到这些好玩的事物,倒是慧姐还是好玩的时候,我这城里过年也正需要。”
燕燕等加起来送一车的东西,财大气粗的慧姐自己占半车,没有人敢跟她抢。
风雪漫漫吹旧街道,但是各式各样的崭新年画儿贴起来,固西小城平添上新年意味。
严氏在家里做年菜,见到元远带一员小将到面前,愣上一愣,也向祁越寒暄不止,祁越在这嘘寒问暖里愈发的红了眼圈,在房里坐下,严氏把送来的好吃的摆一大桌,祁堂和宋劲就差欢呼,祁越却食不下咽。
在元远关切的询问里,祁越抹了眼泪“伯父,我都想死您了,可直到过年我才想到怎么来找你,权三将军听说我认识你,这才放我向你讨酒,说住过正月也不成问题。”
“酒有,你要有有。”元远忙不迭答应。
祁堂见到祁越抹泪模样,耸耸肩头代他说下文“您这个长辈在这里可太好了,您比我名声高,越哥要向县主求亲,您为他出面吧。”
元远大惊失色“真的是你?”
“是我。”祁越一古脑儿的说出来,反正宋劲是家里人,而祁堂是亲戚,这段时间也聊过燕燕。
祁越垂着脑袋“为了燕燕。”
元远为他挟菜的手停滞片刻,倒也不用说元秀会照顾燕燕的话,越哥为自己堂妹着想,这是他的本分,而还是那句话,南阳侯府里认真看的亲戚只是当官的越哥,这点元远想的明白。
重新把菜挟到祁越碗里,元远语重心长“我还没有见过铁县主,不过听说生的好功夫好,西北但凡有点名头的小将军都爱慕她。论起来你的为人啊,相貌啊,以我来看配得上县主。”
祁越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指责,反而傻了眼的神情。
元远下一句徐徐而出“但是夫妻要和美,你不能为燕燕而成夫妻,你要寻的妻子,是你想要的妻子。”
祁越双手抱住脑袋,他糊涂了。
想要的妻子?
他想要的就是有权有势,能让南阳侯府不再欺负燕燕,组成这种场景不一定有位权势妻,越哥自己上进也可以。
祁越茫然“伯父,您说我是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元远安慰道“年青人不拼不闯,还叫什么年青人?伯父我也还不老呢,我的闯劲还多的很呐。”
祁越舔舔嘴唇,小心的道“伯父,我想起来了,您看着我长大,知道我的性情,我想说我会对县主好,你看这一点上能打动您吗?”
元远含笑“你对她好?”
“是,我会一直一直对她好,永不负心!”祁越挺起胸膛“您看我这样想能求亲吗?”他再次理了理自己思绪,他为什么敢求亲,他自问会对县主一世都好。
元远也干脆“那我权充你祁家门里长辈,为你去求亲。话说在前头,县主为人也要配得上你,我才肯答应这亲事。做夫妻什么家世权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祁越咧开嘴“就像秀姐和世子。”
元远舒畅接声“是啊,就像秀姐和世子。”他指指点点桌上的菜“多吃点,西北军营不缺肉食,但是论精致,还是秀姐送来的这些。”
桌上摆着水晶蹄冻、白切肚丝、酱鹌鹑、酱鸭酱鸡、蜂蜜肉脯一大盘,水饺两大盘。
水饺是元秀包好冻上送来,有元远夫妻喜爱的口味,也有他们没吃过的口味,咬一口一包子油,元远夫妻把每样下了几个都爱吃,现在祁越等人也是这样,祁堂宋劲好一会儿没有抬头。
元远又给祁越挟个鸭腿,自己咬着水饺慢慢品,他的眼前恍然出现女儿面容,带着稚气的元秀是他印象里的,还是没有出嫁的时候,旁边站着一个朦胧男子,但满身亲切。
元远笑容加深,是啊,像秀姐和世子一样的好,他虽没有见过女婿,但也能感受到女儿和女婿感情不错,应该是想像里肩并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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