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陆薇薇便坐着马车回来了。
把包袱都搬上车后,她便吩咐车夫:“大叔,走吧。”
车夫戴着大草帽,脖子上一条大汗巾,笑着应了一声:“好嘞——”,便一甩马鞭,赶着马车往前奔去。
李氏忙低声问陆薇薇,“小巍,这马车多少钱呢,就咱们坐也太浪费了,何必白花这个钱?”
陆薇薇失笑,“娘,也就多百十文的事儿,偶尔奢侈一次您儿子还是奢侈得起的,您就别管了。”
大热的天儿,也没个空调,她可不想人挤人的,指不定还有这样那样的怪味儿,这也是方才她不让李氏去叫车的原因之一,她早想好坐专车,而不是拼车了。
李氏见陆薇薇额上的汗还在往下流,心疼的伸手轻轻给她拭起来,道:“嗯,我家小巍能干又孝顺,我该高兴才是。肚子饿了没?吃点儿东西,你就靠着娘睡一会儿,等睡醒就该到了。”
陆薇薇点头笑道:“好啊,那吃点儿糍粑和肉干儿吧……娘,您也吃……”
母女两个吃了干粮,陆薇薇又与车夫拉了一会儿家常,困意上来,便与李氏互相靠了,打起盹儿来。
等陆薇薇在颠簸中醒来,马车自然还在行驶着,李氏却是早已醒了,正看外面的景色。
陆薇薇打了个哈欠,问道:“娘,到哪里了?您看什么呢?”
李氏偏过头来,道:“看外面的庄稼呢,知道今年比去年干,没想到干到这个地步。我看好些田里都得开裂了,禾苗又瘦又小的,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可就要完蛋了。”
陆薇薇闻言,皱眉道:“是啊,再这样干下去,百姓可都得遭殃了,可更怕不下雨则已,一下就停不了,跟大前年一样……呸呸呸,我还是别乌鸦嘴了。娘也别担心,再这样下去,上头的大人们肯定会想办法的。”
李氏叹道:“这天晴下雨都是老天爷说了算,上头的大人们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只盼老天开眼,能早些下雨,该下时才下,不该下时不下吧。”
说得陆薇薇“噗嗤”一声笑起来,“娘要是老天爷就好了……哎哟,怎么更颠簸了?我就知道,肯定又是走到这里来了,这段路真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不成?”
车夫在外面听得笑起来:“听令堂说,小相公是县学的学子,还每次考试都数一数二?那等将来小相公高中了,可一定要把家乡的路都修一修,跟当初沈大人一样,让咱们全竹溪的人都跟着沾光才是。”
“那就承大叔吉言了,将来我若真能高中,一定造福乡邻……”
酉时初刻,陆薇薇与李氏终于抵达了竹溪镇上。
车夫还赶着回清溪去,因明儿一早要跑一趟县里,事先便与陆薇薇说好了的。
陆薇薇自不好耽搁他,把包袱都下了,车资也付了,便打算与李氏一道步行回陆家村她们的家去。
亏得太阳已在落山,家离镇上也不远,走一会儿路也没什么大不了。
却是刚走出一段距离,就听得一个声音惊叫道:“陆巍,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跟踪我?”
陆薇薇循声一看,立时一个白眼儿。
怎么都到了竹溪镇上这般偏远的地方,她竟还能遇上谢令昭?她上次应该把他打怕了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他都没再找过她和表哥、澈表哥的麻烦了,——所以眼下真的是冤家路窄?
她淡淡一扯唇,“我又不是有病,跟踪一个素来避之不及的人。娘,我们走吧。”
虚扶了李氏就要走人。
谢令昭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沉声道:“陆巍,你以为你说不是跟踪我,我就会信?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总有原因吧?”
陆薇薇又是一个白眼儿,“你爱信不信,我懒得跟你多……”
话没说完,李氏已笑道:“小巍,这位小相公是谁?长得好生俊俏,莫不是我家小巍的同窗?小相公,我跟我家小巍真不是跟踪你,我们是回老家。”
谢令昭这才看向了李氏,到底是长辈,他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脸上霎时已有了笑容,整个人瞧着都温和了不少,“原来是伯母,方才竟没看见,都是我的疏忽,还请伯母恕罪。”
说话间,鞠躬一礼后,又笑道:“伯母的老家就在这镇上吗?这里虽小了些,却山清水秀的,是个好地方。”
他本就长得好,不然李氏也不会明明听见他和陆薇薇语气都不善,还笑着问陆薇薇他是谁,夸他俊俏,与他解释了,若真是女儿的同窗,彼此在学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真把关系弄得太僵才是。
这下再一笑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又彬彬有礼的,就更显温润俊美了。
李氏不自觉也更温和了,笑道:“咱们竹溪穷,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山这水了。我们娘儿俩是回老家,小相公来竹溪又是为何,是探亲还是访友呢?”
谢令昭笑道:“我姓谢,名令昭,伯母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令昭吧。我来这里不是探亲也不是访友,就、就不想留在城里看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过节,所以随便到处逛逛,谁知道就逛到了这里来,还误会了陆巍……不过谁让我之前犯了错,惹着了陆巍。当然,那个……我也一直记着仇的,方才才会误会他跟踪我……总之都是我不好,还请伯母千万不要见怪才是。”
陆薇薇见不得他装模作样,直觉他肯定憋着坏。
冷哼一声,道:“既已弄清楚是误会,那便最好了。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到家后还得里外打扫呢,再耽搁天可就要黑了。”
扶了李氏再次要走。
李氏见误会已经解除了,自然由得陆薇薇安排,朝谢令昭笑了一下,“谢小相公,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多加小心。”
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