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琼,咱们一定要退婚吗?”柳飘飘听起来很不甘心,一边赌气似地把手里的小团扇摇的跟在发电一样的,一边眼巴巴地望着琼瑰,希望她能改变主意,“你之前不是就钟意林屿吗?”
琼瑰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眯眼冲天空望了望,南方的夏天有点闷热,她没看到一片云。
空气里湿漉漉的,连假山平湖周围的各种花朵,花瓣颜色都深润的像被空气沾湿了,却也都被暴烈的太阳晒得皱皱巴巴。
中午日头高照,哪怕杨柳下还有阵阵微风,琼瑰都热的不行——毕竟那点似有若无的风哪能让一个吹惯了十七度空调的铁子感到满足?
琼瑰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烦躁压下去,脑袋贴紧身下睡着的玉榻。
一阵凉意冲淡了脑门边的炎热,感觉清醒了些,她这才耐着性子跟柳飘飘解释:“您也说了,那是之前,我现在都为他自尽过一次了,他还不肯娶我,那过去就当我瞎了眼嘛——喜欢他的陆斯玉已经死掉了,现在我不喜欢他,听我的,咱们家赶紧退婚。”
退婚啊亲妈,你知不知道离你那宝贝女儿看上的宝贝女婿开始折腾我就只剩下两三天啦?
琼瑰又急又无奈,只有胸前玉佩的那点凉意提醒着她不能焦躁,这里虽然是小说世界,但她也是受这世界规则制约的,简单点说就是,真发生点什么到女主身上,会觉得疼、会受影响的是她琼瑰。
小说她当时就看了两三章,看到女主为了见男主,跑去宫宴上当众拦他、说自己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腹中还有个孩子,然后被皇后让人拖出宫就停了。
琼瑰当然看不下去,想想都觉得画面太美没眼看。
也就是因为这,她又气愤地跑去翻简介,打算发表评论给这个菜鸡作者指点一下写作思路,然后就从小说详情页的简介里看到——这篇文章大咧咧地挂了个虐文的标签,狗作者还大言不惭道:会小虐一下女主哦小可爱们~
琼瑰当时就怒了——抄家流放贬成奴隶还毒打,最后满门都被男主的白月光搞死,叫小虐?
最后就这样了,还死乞白赖要做男主的妾??还真给她
做成了?才刚生了个孩子又被新出来的厉害白莲逐出家门进了尼姑庵?
三观不正,这就是典型的三观不正。
琼瑰撸起袖子就噼里啪啦一顿批评教育,长评论很快就聚了一群人,最后把菜鸡作者也吸引来了。
菜鸡作者死不悔改,还呵呵打太极:小可爱太着急了,没事的啊,没事的,女主嘛。搞刺激点也不会无了的,而且那是符合那个时代大众的观念呀,这么痴情很受欢迎哦,莫慌哦,最后he哦。
哦你个头,像谁打算追到结局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收藏,有v线了吗,评论还是因为别人跟我吵架才多起来的。
琼瑰一口老血将喷未喷,卡在嗓子眼,又看到底下一个人要求评论冰箱先要学会制冷:楼主你行你上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嘁。躺在床上键来我也会。
琼瑰气的抱着哆啦a梦枕头打了个滚儿,正打算以芬芳问候回敬对方,没来得及,就先进了这鬼地方。
实践证明,冲冠一怒为女主的代价是惨痛的。
女主三尺白绫一用,那缕幽魂不知道解脱去了哪里,琼瑰却要留下来面对她,啊不,菜鸡作者搞出来的烂摊子。
这两天她试了试,她没啥异能,原主体质还脆的不行,磕着碰着易肿易流血,就跟花瓶一样。
愁人。
而且还每天晚上做奇怪的梦,梦里人都很模糊,只有一个小男孩很清晰,但清晰有什么用,琼瑰又不认识他,还没法和他说话。
琼瑰偏了偏头,在玉榻上换了一块未曾被捂热的地方,把脸挪过去,再冰一冰。
靠着简介,她只能先从退婚这里着手,先试个水,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大的框架如此,能不能改变剧情她也很无助。
“可是······可是,娘把你要嫁给林屿的事都告诉了别人,这要是被退了婚,以后——以后你可怎么办啊?”柳飘飘这会儿不摇团扇了,她绞着小手绢,眼泪汪汪地看向琼瑰,哀哀戚戚地哭:“都是娘不好,不能为琼琼找个好人家,呜呜,要是你哥哥还在,咱们怎么会受林家的欺负——”
“你、你怎么哭了····
··别哭别哭······啊,这——”这怎么能给人弄哭了?
琼瑰没料到柳飘飘还能来梨花带雨这手,她一直没忘柳飘飘叉腰骂原主爹那段,那气势、那音量,跟今天嘤嘤嘤的小女人情状一比,简直判若两人,她登时感觉头麻了。
但她获取信息的能力永远稳得一匹。
“他咋了?”琼瑰一把按住柳飘飘的手,两眼放光,像是饿狼看到了小兔子一样。
柳飘飘被这眼神吓的忘了哭,哽咽一下,傻傻问:“谁······什么‘咋了’琼琼,你在说什么?”
问完柳飘飘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摸琼瑰的脑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烫?”
嗨,还不是听你那天师的鬼话出来晒太阳除什么煞气,被没有空调热的,琼瑰叹口气扭头躲开她的手,她还不习惯跟人这么亲昵。“哎——不是发烧,还在流汗,问题不大。”
柳飘飘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有点讪讪地收了回去,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琼瑰,眼眶中眼泪又开始有泄闸的迹象。
胸前玉佩突然凉的琼瑰一个激灵,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和原主背离太多,一时间让原主娘产生了怀疑,于是换了个语气:“我、我哥,你是说,他人没了吗?”
柳飘飘还带着泪,就瞪了琼瑰一眼,然后嗔怪道:“呸呸,小孩子家不许瞎说,你哥哥好着呢,在外面当光宗耀祖的大将军,就是出门好多年了,再过三个月他就能回来,可惜——”
柳飘飘吸了吸气,眼泪又不要钱似冒下两行,遗憾不已:“这事得你哥哥回来,当着太上皇的面才能说上话,皇后娘娘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才逼着咱们现在就答应退婚。”
琼瑰眉头一皱,差点反问她皇后娘娘和林家什么关系,而后意识到太容易引起怀疑了,于是就让亭子外面站着的小丫头进来,给她倒杯水,顺便在里面呆着别出去了,乘乘凉。
等她吃完葡萄,日影一偏,小亭子里已经进了大半日光,便是临湖的几面都有小竹帘挂着也没什么用,反而让亭子里面像蒸笼似地闷得慌。
“咱们回去吧?”琼瑰从玉榻
上爬起来,很诚恳地看向柳飘飘,希望她能点个头。
这个女人挺迷信的,而且特别有原则:其他方面都能惯着琼瑰,就唯独迷信这方面,琼瑰虽然被她溺爱,却也没了特权。
那道士就是她请来的,尽管人被陆升阆又送走了,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真言”,要琼瑰在大毒日头下晒太阳。
柳飘飘信以为真,琼瑰本来赖在床上当没听到,结果让柳飘飘命令家仆连人带床一起弄了过来,过程中她还吩咐他们动静要小,“不能吵着琼琼休息。”
琼瑰没等到反应,又催了一句。“你、您不热吗?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喝点绿豆汤,然后再来?”
这会儿轮到柳飘飘对琼瑰的话装聋作哑了,她又把那绣了鸭子戏水的团扇捏在手里摇个不停,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琼瑰。
最后实在推不过去了,才说:“琼琼,你再忍忍,大师说每日正午后要晒足三个时辰,晒满三日你身子便可痊愈了。灵云大师可是城里最好的大师,他的话不许不听。”
当她是太阳能电池板吗这么晒?
琼瑰服了,正打算装中暑了事,没想到陆府里的几大副管家之一就亲自过来召唤她们了!
瞧那矫健中带着几丝急迫的步伐,端正中带着几丝自然飘动的头发,琼瑰就猜到管家急了。
这事可能不太小。
可别是男主提前搞事了喂。
琼瑰猛地坐起身,目光炯炯。
连带着柳飘飘不由得也端正了坐姿,减缓了摇发电机······摇团扇的速度。
“老陈,慢点儿,这么着急是那狐狸精又闹着要带女儿回娘家?”柳飘飘熟门熟路,张嘴就来,想到这里甚至还有些不以为意。“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跑——”
陈副管深深吸了口气,在她们跟前刹住车,咋一听到柳飘飘的言论,苦笑着摇头。
没等琼瑰再催,陈副管就接着说:“夫人,小姐,是林家那边来人了。”
琼瑰跳下玉榻,激动地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终于要到这历史性的一刻了么,居然提前了。
她朝亭子外面看去,阳光还是那么亮,热气逼人。
但是琼
瑰毫不在意了,语气甚至有几分豪迈快意,“陈副管,我们走。”
琼瑰是斗志昂扬,柳飘飘则是气到发抖,她也从木凳上腾地站了起来,预备跟着去。
陈副管有些犹豫,又连忙望着柳飘飘补充道:“宫里也派了人来,意思是让小姐一个人去。就在宫里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应承解了婚约。”
柳飘飘身子一晃,接受不了这结果的样子,似乎要倒,琼瑰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这结果不是她俩才讨论过的吗?
但琼瑰还是挺敏捷地扶了她一把,让柳飘飘没能晕倒成功。
她看了琼瑰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不知是哀怨还是啥。
琼瑰心里一愣,灵光一闪,觉得这柳飘飘别是想装晕然后扩大事态影响,好让皇后逼臣子退婚还气晕了臣子家人这事成为实锤吧?
害,那她这一扶反而帮了个倒忙。
琼瑰有些心虚地别开头去,听到柳飘飘又问:“老爷知道这事吗?”
陈副管头摇的更快,“老爷从早上就没能得闲回来,中午差人报过信说跟着圣上巡视,结果被南边来的使团留下来参与接风宴,恐怕要到明天才回来。”
柳飘飘气的不行,一副老娘猜到就是这的模样,扭头就一屁股坐下,生了几秒钟闷气,最后还是无奈地看了看琼瑰:“琼琼,你到了宫里,可别又被那姓林的美色迷惑了,以后娘保证给你物色更好的。”
琼瑰:“······行的。”
早这态度不就好了,琼瑰和柳飘飘终于在这里达成一致。
她收拾收拾裙子,施施然跟着副管走了。
柳飘飘见琼瑰答应的痛快,反而闷闷不乐,望着琼瑰的背影眉头深皱。
女儿好像,又熟悉又陌生,看来是被林屿那个负心汉气得性情大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