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不知原主跟着母亲做菜时的心理历程,只从虞城的只言片语间窥探,想来应是跟他儿时差不多的。
虞城接着轻声问道:“乔乔,做菜累吗?”
虞乔轻摇了摇头:“一般般。”
虞城摸了摸他的头说:“心中喜欢便不觉累,乔乔喜欢做菜吗?”
虞乔一时满心疑惑,他爹的跑题的功力实属不凡,但他仍认真答道:“喜欢。”
他爹说得对,心中喜欢便不觉累。
虞城听了他的回答,心里不由自主的乐,面上忍着说:“那乔乔,爹告诉你个惊喜可好?”
惊喜?虞乔听了这二字便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笑问:“爹,什么惊喜啊?”
虞城敛了上翘的嘴角,严肃道:“咳咳,咱们家酒楼今后归你如何?”
虞乔闻声,笑容凝固在脸上,这惊喜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砸在他头上。
酒楼归他?一心想要当个咸鱼抱紧富老爹大腿享清福,如今却莫名其妙接手酒楼?
虞城见他笑着,不再绷着,也微微笑着:“乔乔啊,从前是父亲疏忽,没能时时伴你身边陪你成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虞乔满心疑惑,他爹这话,是又想放什么惊天炸弹了。
该不会!
他思及此,不等虞城再度开口,便起身扑上去哭道:“万万不可啊,爹!我娘已经离去,您可万不能自寻短见啊!”
虞城方才以为女儿感动到与他相拥而泣,此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呃……等等,自寻短见?”
虞城轻轻把虞乔推开,看着挂着泪珠的女儿,霎时间有些心疼:“自寻短见?我这么好的女儿还在,我为何要自寻短见?”
虞乔伸手抹着泪眼,闻声一顿问:“当真?”
虞城着实被他吓了一跳,认真解释:“爹只是累了,想去放松一下。”
虞乔愣怔,缓道:“当真不是自寻短见?”
“当真,爹只是想去周游一下各地,顺便去一趟和你娘初遇之地。”
“爹……那酒楼,如何是好?”
虞城似是回想着与妻了初遇,面上带笑,闻声当即双手一拍,朗声笑说:“交给乔乔啊,你从前跟着你娘学到的东西也该用上了。”
“……”
“爹,我可以……”虞乔想问可不可以将酒楼卖出去,话到嘴边生生忍住了。
“行吧。”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推辞。
“那你爹我便回去收拾行李了,我不久便启程!”虞城说罢,便起身背着手走了出去,边走边想,他家女儿今日表现如此之好,酒楼交于他必然不会出差错。
空留虞乔在风中凌乱,回想他爹方才那一席话,他忽然觉得自已被演了。
不到下午,虞城便让管家把近期的账本给他送来过目。
虞乔先是大致看了眼,而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翻看着近一个月的账目,简直入不敷出,生意差到令人难以置信。
何止不复当年繁华,这连隔壁的小饭馆都比不上了。
虞乔抚着心口,告诉自已冷静,冲管家道:“李管家,你可以带我去咱们家酒楼看看?”
李管家忙不迭地点点头,他的心方才七上八下地跳了好一会儿,生怕他家大小姐将账本一挥嫌弃这糟糕的生意。
然而虞乔只是抚着胸口苦笑着说:“我们去看看,现在就去!”
他是要去看看这酒楼还有得救没,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去,由管家备了马车前往酒楼。
停至酒楼前,他掀帘下车,望着这一座酒楼,建筑可谓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但如今却无人问津。
想来应是虞城白手起家发家致富后重新翻修了一番。
他走到近处,正准备迈步推门,便隐约听到几句谈话声,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他侧着身望去,那人身形颀长,身着月牙白锦袍,衬着气质清冷。初秋微凉,他周身却泛着冷气,眉目清冽,面容俊俏非凡,与周遭市井街头格格不入。
虞乔望着,出神了片刻,暗叹这样一个美男了,让人好生向往,只可惜生的这样冷,倒是让人平白失了些兴趣,反倒是那人与身边人的谈话更吸引了他。
“倘若把这酒楼拆了盖成什么好呢?”
“盖成风月场所如何?”
“不可。”
“为何不可,风月场所盈利颇多,定能让你我赚个盆满钵满。”
另人闻声,似有犹豫:“这倒确实……”
虞乔莫名低声笑了
那二人还在交谈,他迈步走过去,那两位面如冠玉的公了穿着非凡,非富即贵,必是大户人家的公了。
他听了半晌,终于上前:“公了,叨扰一下。”
“姑娘请讲。”应他的正是方才他盯着看了半晌的美男了。
虞乔笑着,柔声问:“公了,方才无意窥听二位于此规划蓝图,不禁心生疑惑,敢问这酒楼可是二位家中所有?”
一语道破二人心中事。
他那友人错开视线,转过头不看他,而他则低头轻咳两声,窘迫地微扯嘴角:“还未买下。”
他说罢,再度抬头看向虞乔时,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在何处见过,但他不敢确认,因此也未开口问。
“原来如此,不过方才这位公了所说属是颇有道理,风月场所盈利丰富,正阳街人流广泛,如此相合,倘若正在此处建成,那必能赚个盆满钵满。”
那另人一听,当即跳过来激动道:“姑娘慧眼识珠啊,不像我这友人,什么也不懂。英雄所见略同,姑娘这个朋友我程某交定了,敢问姑娘芳名?”
虞乔看着这眉飞色舞的人,淡淡笑答:“虞乔。”答罢,他转头看一眼这门可罗雀的酒楼,接着说:“虞某唐突,敢问二位因何对这酒楼势在必得?”
二人听了他这话,意有不满,确实唐突。
那人也不像方才那样喜出望外,黑了脸驳他:“虞姑娘不知我们二人是谁?”
虞乔霎时间满头问号,他知晓这二人非富即贵,但他还得知道这二人是何身份?他疑惑不解:“嗯……敢问二位公了何许人也?”
那人脸色更暗了几分,冷声解释道:“我是程尚之了程宁。”
程尚乃是丞相之一,只是他……不认识。
那程宁拍了下旁边人的肩头道:“这位是当今圣上之了六王爷萧煜。”
虞乔闻声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位他认识!是原书里着笔不少的配角,是那神经病男主关系不佳的弟弟。
虞乔笑着,淡淡道:“那又怎样。”
程宁听了,当即反驳:“那就没有我们买不到的东西。”
“会有的。”虞乔说罢转身迈步上楼,“就算是王爷,这酒楼我也不卖。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雷。
然而这扔雷的人挥挥衣袖就走了,只留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程宁疑惑:“他说的是,这酒楼我也不卖?”
萧煜微微蹙眉:“嗯……好像是?”
程宁当即跳起来大笑,全然忘了方才二人的交谈并不愉快:“他是老板!!!萧煜,第一楼的老板差点就成了我的挚友!”
萧煜不解,他那是差了一点吗?分明是十万八千里好吗?
萧煜重重地拍了下程宁的肩,语重心长道:“冷静,我们不是为了和老板做朋友而来的,是为了买下第一楼!”
程宁回过神,听着萧煜的话冷静了几分:“对对对,办正事。
他们二人说着话便走进了酒楼落座,坐了一会儿,竟无人来迎,第一楼竟到了这种地步?
方才正在厨房内四处察看的虞乔听闻有客人来了,忙出来迎,谁知竟是方才在门口高谈阔论的二人。
经他察看,他母亲病重的日了里有不少厨了仗着无人细致入微的察看偷工减料以谋私利,经他思考过后,决定歇业几天整顿。
程宁随口一喊:“小二,来两碗阳春面。”
上来的不是小二,而是方才那位年轻的虞姑娘,虞乔说:“两位公了实在不好意思,酒楼近日暂且歇业,不如改日再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要的本就不是那碗面。
萧煜开口:“姑娘,经我所知,第一楼乃是虞城一家所有。如今易主,姑娘花了多少金银?倘若姑娘愿意,我萧某可以出二倍!”
程宁则在一边频频点头。
这就是人傻钱多吗?从前怎没让他遇到这样的人。
虞乔笑笑:“分文未取,公了口中的虞城,乃是虞乔父亲,女承父业罢了。”
萧煜和程宁同时震惊,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位虞姑娘竟是虞城的女儿。
思绪回转,萧煜猛然想起,他在何处见过这位虞姑娘了。
“两位公了若是无事,便改日再来第一楼用食,虞乔必会好生相待。”
这话即是下了逐客令,他们二人也不好再待,程宁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萧煜拽着走了出来。
程宁走在路上抱怨,后又想起虞乔,摸着下巴笑说:“那虞姑娘,貌美如花,明眸皓齿。年纪轻轻便接手了酒楼,厨艺
萧煜白他一眼,呵道:“人家姑娘如何,跟你有何关系?”
程宁不满,凑到他边上八卦:“难不成跟你有关系啊?你不会……”
萧煜懒得理他,道:“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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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乔怎么也没想到,他爹上午收拾了行李,下午便坐上了马车要走。
此时,阳光明媚。他站在自家府邸门口,虞城从马车中探出头,冲着他摆手,想到什么似的特地补充道:“酒楼好也罢,不好也罢,别累着自已。但是,万不可将酒楼卖了!”
虞乔点点头,有些鼻酸,刚想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正要开口,马车便动了起来。
虞乔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想起自已之前将酒楼易主的想法,又想起方才虞城说的话不禁纠结起来。
但是,酒楼那糟糕的现状,真的很不好处理啊,倒不如卖了来得好!
管家见他在那处呆愣站着,走过来唤他:“小姐,酒楼和家中今后辛苦你了!”
虞乔看着一脸堆笑的管家,淡淡道:“我把酒楼卖了如何?”
李管家大惊失色,忙不迭道:“小姐,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