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闭上眼,长叹“可是朕不懂啊,兄弟、姐妹、至亲、至爱,明明朕对他们百般容忍,为何最后他们都背叛了朕?难道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老者“人心都是贪婪的,恰恰是陛下对他们太好了,才导致他们敢生出忤逆之心。”
“老朽早就跟陛下说过,通往皇位的路越近,身旁的人越少,最后所有人都匍匐在了下方,唯有一人可以坐在王座,这是必然的。”
“陛下仁善,重视手足之情,这本无可厚非,但是陛下也当明白,就算是血亲,当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们都是你的臣,君为臣纲,这一点绝不可紊乱模糊,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对你敬畏、不可违抗,这才是君王天威,至于情意,那该是帝王的恩赐,而不是他们忤逆犯上的资本。”
老者看着文帝,慈祥的眸中透着东西一切的犀利光芒“当断不断,君王大忌,陛下切莫因为仁慈毁了你的皇权江山,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你先是君,才是他们的亲人,若是陛下优柔寡断,让别人有机可乘,江山易主,下场陛下该懂的。”
文帝细想,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心口的迷茫瞬间消散,只有凌厉和坚定。
“是朕糊涂了。”
是啊,他最该维护的是自己的皇位,若是他被人夺了,必死无疑,他不想死,更不想也不能失去天下皇权,任何人想要危害他的皇位都是敌人,哪怕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凤云萝敢生出夺权之心,敢隐藏亲卫,未来她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血亲妹妹又如何?她既然敢背叛他,他也绝不姑息。
“多谢老前辈赐教。”
文帝很有礼貌,问完自己想知道的,规规矩矩的离开。
等他走后,老者看着文帝的杯子,淡淡摇头。
文帝登基已有五年有余,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依旧如此天真。
皇权之下无父子,更遑论兄弟姐妹?当真是这帝位来的太安逸了,让他没有一点儿危机感。
当然,天真的也不止他一个,文帝之所以还相信这些兄弟姐妹,无非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
那个人,明明冷血无情至极,看似聪明,却又傻得可笑。
明明这群人一个个都背叛她、诅咒她、怨恨她,可她却还是护着他们。
若非有她遮风挡雨,文帝哪儿来的兄弟情?若非她杀死了那些狼子野心的权臣,威严震慑朝堂,文帝的江山早就被人夺了去。
可笑,那些人明明是因畏惧她而瑟缩了起来,到了文帝这里,却成了他们兄友弟恭的真情实意。
而那个真正守护这一切的人,最后却被她守护的这些人齐心协力害死,多么讽刺!
她并非不聪明,相反,她太过聪明,其智若妖,太明白了,却还是舍不得那最后一丝血缘,最后,因此而亡。
王者之道,必先绝情,断不了,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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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抓力量和查五公主身上,一时间忘了什么,直到有人来提醒,庄王快被打死了。
文帝去看了眼,惨,是真的很惨,气若游丝,满身血污,一动不动,毫不怀疑再打一下他绝对会死。
他上前“告诉朕,你跟那李梁到底什么关系?”
庄王意识已经混沌了,但还是下意识的摇头。
旁边的狱卒禀报道“陛下,不论怎么打,庄王都喊自己冤枉,死不承认。”
是死不承认,还是真的不知道?
文帝思索一下,庄王留着还是有点儿用处的,至于李梁那边,若李梁真的是凤云枢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的人也拉下水,最重要的是,时至今日,居然没有一人说要救庄王。
身后没有党派作为依靠,这样的臣子才是他需要的。
抬手“庄王无罪,宣太医。”
虽然丢了半条命,但庄王依旧是庄王。
那些笃定庄王必死的人这样都不死,庄王这命也是够硬的。
庄王被送回王府的时候人事不省,两个太医围着,治了足足一个晚上才停手,因为庄王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纵横交错,狰狞可怖。
用了无数的药材,总算是保住了庄王的命,一天之后,庄王悠悠醒来。
庄王妃守在庄王床边,哭得一双眼睛都肿了,总算是盼得云开见月明。
庄王活着,而且无罪,那接下来,就该清算其他的了
夜晚降临,龙城的街道挂上了灯笼,五颜六色的光芒,那是人间烟火的色彩。
小巷尽头的酒肆里,清冷了一个白天,此刻生意正好。
刚刚忙完的工人、下了值的官兵都爱来这里小酌几杯,虽然偏僻,但便宜,而且管够,最适合他们。
几人喝得半醉,相互搀扶着走得踉踉跄跄,他们可不是准备回去,而是换个场地。
“头儿,今晚咱们去红花楼,那里的姑娘正,咱们要点头牌。”
“对,要点头牌,那香雪楼的贱人,一个个都特么清高得很,只给看不给碰,我呸,当婊子还立什么牌坊,真当老子稀罕?”
“哈哈,就是,咱们头儿那可是大统领面前的大红人,副统领的位置绝对是你的,到时候这红花楼里的姑娘想点几个点几个。”
“切,你太狭隘了,目光短浅,咱们头儿要是成了副统领哪儿还找红花楼那些货色,买个小院儿,包个娇俏的娘们,那不香吗?”
“哈哈,对对对!说的太对了。”
几人一通乱吹,吹得这统领红光满面,飘飘欲仙“不对不对,你们都说得不对。老子不喜欢那些小娘们,老子喜欢那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浑身发热那种。”
其中一人瞬间意会,一脸猥琐“明白了,我明白了,头儿这是想着要给庄王当女婿,捞个皇亲国戚当当。”
“哇,这主意不错,有想法。”
“那咱们祝头儿心想事成,马到成功,以后咱们都跟着头儿混,飞黄腾达。”
“哈哈,对,马到成功,飞黄腾达,以后咱们也是皇亲国戚的兄弟了,看那些皇室子弟还不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对,咱们也要扬眉吐气一把!”
几人越说越起劲,浑然不知危险将近,眼看着巷口就在不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剑光森寒,几声微不可闻的呜咽,几人缓缓倒地,眼睛死死的瞪着,死不瞑目。
黑影本来已经离开了,但片刻之后又倒了回来,从尸体中间辨认出那个领头的,举起剑又停顿,最后拔了他们自己身上的刀,一刀下去。
衙门的人接到报案赶来,看到这个现场所有男人跨下凉飕飕的,这半夜三更的,也太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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