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楚仲飞靠在床头剧烈的喘息,一口黑色瘀血吐在地上。
“这口瘀血吐出好多了吧,打伤你的人是陈宇航,也就是对面大将陈子昂的独生子,输给他不丢人。”戚军威推门而入,说道。
楚仲飞本能反应的抓起放在床头的明渊,警惕的看着戚军威,因为戚军威对自己太好了,好到已经怀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了,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戚军威看着楚仲飞警惕的神情不由的笑了笑,也没在意,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坐在楚仲飞床边,犹豫片刻说道:“你手中抱着的就是明渊吧,好好待他,别老想着将它当做交易筹码,它会伤心的,你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本来师父有命让我不应该告诉你,只要让你平平淡淡生活一辈子就好了,但我想了想再怎么说你都应该算是我师弟,你父亲是我师父,你的路到底怎么走还是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你若是真像成为一个富家翁,我可以保你一世无忧。”
戚军威说完端起药碗放到楚仲飞面前。
楚仲飞没接,身体反而向床内缩了缩,道:“不可能,我父亲就是一看门的普通士兵,你是校尉,他不可能是你师父,我父母都不在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戚军威叹了口气,楚天风从未让二者见面,一时之间戚军威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楚仲飞,同时还有一把一尺来长的木剑,道:“师父的字你应该认识的吧,还有这把剑,师父说你很喜欢,小时候天天抱着不放,为了这剑连明渊不要了,对了,藏名也是我在五年前拜师的时候师父给我的拜师礼,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只想挡个守门的士兵,不过想必有他自己的用意。”
楚仲飞自然认识戚军威手中的木剑,那是在母亲离开后楚天风特意雕给他的,陪了他五年,剑身上的每一道纹路他都熟悉,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
再次看到这把剑,楚仲飞小心翼翼的接过木剑和信,这一刻他已经对戚军威的话相信了一半,因为就算戚军威通过某些途径得到了这木剑
,也不会了解木剑、明渊和自己的关系,因为没必要骗自己,还有藏名。
楚仲飞颤巍巍的打开信,戚军威却自顾自的说着话:“这事其实也是我不对,师父离开之后我就应该将你接过来,只是师父在这件事上好像也是特别犹豫,我能看出来师父一方面不太想让我干扰你的生活,一方面又希望你有所成就,当时我没多想,后来大战正酣,我就把这事给忘了,等我想起这事的时候,那时你应该已经被关在了牢里,我找了好久都没没找到,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不知道怎么向师父交代,却没想到我最后只是偶然兴起去了趟死牢散散心,倒是无心插柳了。
原本我也没想到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长时间,有些事不好和你说,只能说是各方面的默契,不过现在禹亲王李淮安来了,仗应该是打不起来了,现在这是乱世,大唐什么情况想来你也有所感受,随时可能爆发内乱,我觉得你不论参军还是为官都好过你做个普通平头百姓,朝不保夕,如果你参军可以到我的麾下也可以去禹亲王的麾下,对你都不会是坏事。
不过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将师父的事说与禹亲王他听了,这样他们会对你特别的关注,现在他想招揽师父对付世家和大将军府,可是师父不在,他便想在你这留下个好印象。
我爷爷是鲁国公戚魏冉,你应该有所耳闻,前两年还是镇国大元帅,不过现在已经告老了,在学院教书,我爷爷看人挺准,他也称赞过禹亲王,所以我就不替你出主意了,如果他要见你,什么态度你自己把握就好。”
“我父亲他...没死?我不是没爹娘的孩子了?”信里的内容不多,除了提点一些戚军威在武道上的疑惑,剩下的都是关于让戚军威在关键时刻照顾楚仲飞的话和关于楚仲飞小时候的一些事,包括木剑,还有就是让戚军威告诉自己他战死了,楚仲飞眼中有泪光闪现。
“你先将药喝了我再告诉你。”戚军威再次将药碗端到楚仲飞面前,说道,一副你不喝我不说的样子。
楚仲飞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戚军威。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信应该是师父直接放在我的床头的,没人发现他怎么来,又是怎么走,信上说他有必须要做的事要离开,只是从那天之后我确实没有再见到过师父,不过关于师妹楚雅馨的事师父曾经有一次喝醉提到过,师父应该是知道在哪的,不过后面没说,不过好像提到了什么白鹤,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已经差人去找了,不过大唐但凡能叫的出名字的地方,我是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如果是人就更难找了!”戚军威叹了口气说道。
“白鹤...”楚仲飞喃喃重复了一遍。
“恩,等这场战斗结束大概我也要被调走了,你到时候和我走,师父信上也说了,如果我和你相认,你又想在武道上继续下去就让我带你去找一个人,那人会教你功夫,我想你也清楚,你剑法虽妙,但却犹如无根之木,我不知道为何师父不愿意自己教你,不过师父既然做出了安排,只要你愿意那我便会将你带去。”戚军威说道。
“不要,我要去找雅馨和父亲。”楚仲飞其实已经完全相信了戚军威的话,只是说完依旧倔强的下床。
锵~轰~
一抹寒光闪过,不过眨眼间,戚军威已经抽出明渊,对着楚仲飞身后白墙轻轻一挥,一面墙壁瞬间一分为二。
“我是元宗中阶的实力,在大唐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远不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我也做不到这个位子,大唐之外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师父实力据我猜测乃是元圣境,这实力在大唐乃是国柱般的存在,却依旧将你丢了下来,你以为师父是去过家家?不说你能不能找到师父,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成为他的累赘?你可是他的骨肉,不是特别危险的事又如何会将你丢在这样一座小城?还是大战中,甚至做出诈死这件事欺骗你?”戚军威神色冰冷厉声喝道,语气中透露出生气的意味。
楚仲飞直接被戚军威这一剑吓愣在了床上,不知为何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楚仲飞突然嚎啕大哭,戚军威愕然,有些措手不及。
“娘走了,他们...他们说我是没娘的孩子,爹
爹走了,他们说我是没爹的孩子,妹妹也丢了,他们说我克兄长克妹妹克父母,说我是天煞孤星,除了卖酱的阿婆,他们都不愿靠近我,还...还抢了我杀的牛,那可是我杀的牛,我饿,他们打我、骂我,一口肉都没让我吃到,我明明什么没做错,我也让他们吃,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吃?
娘让我练剑,我努力的练,爹要喝酒,我给他沽最好的酒,妹妹身体不好,我一直照顾她,哥哥...哥哥我一直想他,但是他死的时候我才三岁,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那样说我!”
戚军威将明渊放在楚仲飞脚边,看着苦的撕心裂肺楚仲飞,他不知道为何一个离十六岁还差一岁的孩子会受到如此待遇,如此恶言。
或许杀人最利的刀就是流言蜚语,或许让人最崩溃的时候往往就是那么一个瞬间。
委屈从娘亲死后一直充斥在楚仲飞的童年,只是他从小学会了坚强,但坚强不代表不会痛。
戚军威上前一步,如同抱弟弟一般将其揽在怀中,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但你要记住,你是男孩子,有一天你会找到你妹妹,你要将妹妹护在身后,有一天你会找到师傅,到那时不用他孤军奋战,在此之前你要坚强,无论什么荆棘磨难,你都要将它斩断,你要记得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但你也要记得,这个世界不会同情哭泣的人。
至于那些无稽之谈,让他去吧,不必理会,贱者,常已弱者自居,却又自诩智者,不查真相,不明真理,不寻真迹,只凭心中臆测,便用口腹蜜剑诛人,其言行不亚于凶手,却又易引起他人共鸣,这世界最荒谬的事便是恶者控告,清白之人却需要自证清白。”
或许发泄之后,楚仲飞的情绪好了不少,吸了吸鼻头,声音有些哽咽说道:“那然后喃?”
“然后?”戚军威露出一抹冷笑,然后继续说道:“鸿鹄于天,蚁虫纵吠,又能如何?我自翱翔于天际,蚁虫敢拦?尽皆诛之,你要记得,总有一天你会强大到让所有人都因你而闭嘴。”
“恩,我
明白了!”楚仲飞抹干眼泪,说道。
“好了,你换个房间休息,战争应该也要结束了,我要去城楼上看看,防止有什么意外。”戚军威说笑着看着楚仲飞,完端着空碗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