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稀疏朦胧,有的还被强势的黑云遮住,不久天空沙沙落下大雨,楚若就一直跑出了城。
她想不到要去哪,只是脚步有自己的想法,把她带到那条河边。天道序则,万物都逃不过。即便她是一缕离了身体的灵魂,也被大雨淋个透彻。
望着对岸萋萋草丛,楚若更加清醒了,白天感觉河岸有异样,现在更加毛骨悚然。那摆不脱的婴儿忽地就从草里爬了出来,像片树叶轻飘飘的在河上,慢慢地飘向她。
她又转身就跑,在树林里穿梭。突然想到相柳说他家就在前面,楚若就提着衣裙不停歇的往相柳家方向跑。她只想躲起来,躲这场大雨,躲那鬼婴。
楚若跑到一座被花围着的院舍前,就要推门进去,手才挨着门就被一股强烈的灼热感烫回。她看到这座院子雾光朦胧,好似屏障,任她从那个地方都无法进去。
鬼婴忽然就到了她跟前,幽怨的说“姐姐,你为什么不陪我玩……”
楚若瘫倒在地,大喊着“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一把明晃晃的剑带着张符咒自院舍飞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插进鬼婴的心口,那鬼婴吱吱叫着,想逃却动不了身,不久化成个稚嫩的正常婴儿模样,乖乖躺在地上呱呱叫着。
旁边明明还下着大雨,自己这突然却没了雨,楚若一抬头,只见个白衣玄发的男人带着面具,撑着伞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似个救人于水火的神仙,楚若愣愣的不敢动,直至相柳唤她“若姐姐,别怕啊,大人会救你的。”
楚若回神,紧紧的拉着相柳放声大哭。
修远把伞递给他俩,兀自走到那婴儿面前,又以天地为纸画了张往生符,口里念着往生咒,须臾就把婴儿的魂魄送下幽都轮回。
回到屋里,楚若坐在椅子上恐惧发颤,相柳拿了被子给她裹上还是不行。见修远进来就说“大人,要怎么救若姐姐,你告诉我我来做。”
“我看得见她!”
修远走到楚若面前,用法术把她的衣服烘干,画了张安魂符溶于温水给她服下,楚若才好转。
见楚若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修远正想问她怎么没戴那个玉佩,却见楚若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她一脸诧异大喊救命。修远平淡道“你只是缕魂魄,有人唤你就快回去吧。”
说完又往楚若的眉心点了两下,让她比风还快唰的一下就直接躺回床上的身体中。
楚庆找了大夫来看,迟迟没动静,便听了夫人所说的楚若是中邪失魂了,将信将疑又请了个巫师,见他拿着楚若的衣服站在屋顶呼唤她的名字,“楚若归来,将军在盼你呐!”
楚庆应巫师要求,在屋内答“我归来兮,在将军府啊!”
巫师又唤“楚若归来,夫人望你呐!”
夫人答“我归来兮,在床上啊!”
“楚若归来,公子唤你啊!”
楚临渊答“我归来兮,共戏耍啊!”
……
香烛青烟直上,灯火忽明忽暗,半晌楚若果然醒来,只是觉得脑疼嗓子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修罗大人,你为什么能看见杜若了?”
相柳一脸不解,天人不是说了修罗大人以后不能见其人,听其声,辨其味了么?
“因为她是魂魄。”
修远想天人千算万算,没料到他能看见她的魂魄吧,呵呵,这算是这么多年来寻得的一点安慰了,他再想见杜若也不可能勾她魂吧?
“那你干嘛还要抹去她对你的记忆?”
“不然等她一醒,就来找我这个怪人?”
他的主要目的是守护她这一世能安稳轮回,她不需要记得他,若要记得……最好是记得八百多年前的他。
相柳爬至修远的肩上,又盘在他的脖子上想抱抱这个孤单的修罗。没曾想被修远一把抓下扔到不远处的床上,“你想勒死我,向天人邀功?”
……
相柳无言以对。唉,罢了罢了,谁让他多情呢。
相柳又想活该你孤老永世,谁让你心狠手辣把人杀了!
“相柳,那勿归楼的烤鸡你还想不想吃了?”
“我错了……大人。”
自吃了楚临渊给的鸡腿后,相柳是一想起就流口水,缠着修远给他买了整整九只烤鸡。一个脑袋一只鸡,九个脑袋……那场面多混乱不堪,尽情想象。
“哪天他俩再来这河边玩,你问问楚若的玉佩哪去了,叫她一定要戴上。那玉佩有烛照的一抹神灵在,普通的邪祟妖物不敢近身,能保她平安。”
“好的,修罗大人。”
此后楚若果真没遇到什么奇事怪事了,只是一眨眼十年过去,楚临渊已然长成个七尺男儿,楚若出落得亭亭玉立,迫不得已相柳也跟着变身成个顽皮小子。
要说性子,楚临渊同相柳一样,喜欢吃喝玩乐,一点也没捡到他老爹楚庆的文韬武略。
这日阳光明媚,楚临渊带着楚若又要偷摸出去,被楚庆堵在狗洞处大眼瞪小眼。
前厅,楚庆啖了一口茶,问“要出去玩也不是不行,你只需背首关雎我就放了你。”
楚临渊一听这不简单嘛,张口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额,他有些高估自己的记忆力了,看向楚若希望她给点提示,但楚庆盯着呢,楚若只好乖乖不理楚临渊。
见自家老爹那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犀利,楚临渊只好即兴编着“额,有一鲤鱼,老夫钓之;窈窕淑女,腰若摆柳;参差荇菜,白灼可口……”
楚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傻货,背了十几年,愣是没记住全文过,哈哈。
楚庆越听越气,自腰间拔了剑出来,一声不吭就刺向楚临渊。楚临渊反应倒是挺快,飞至庭院里折了根树枝就与楚庆对决一番。
最终那根树枝在楚庆的锋剑下被削成几截,楚临渊被一脚踹倒在地。见楚庆的剑又直逼喉咙,楚临渊皱着眉头紧闭双眼,等待痛苦和死亡。
楚庆及时止住剑,冷声斥责道,“文不行,武倒还算有进步,老子今天先饶了你,再不思进取就真杀了你!哼!”
说罢,甩袖离去。
楚若边扶起楚临渊,边忍俊不禁。楚临渊一手捏着她白嫩的脸,本想骂她来着,可她明眸皓齿,桃面红唇,竟把他看得痴愣不已。一眨眼,当初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楚若,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啊……
楚若脸被捏得生疼,费力一巴掌打在楚临渊手上,“你弄疼我了!”
楚临渊这才悻悻收回手,离她两步之远,漫不经心的说“还不是因为你,每次爹让咱俩背书,你就瞎背一通,害得我都记混了!”
“我不那样,你不得每次都挨骂挨罚?然后回过头又罚我?”
简直不可理喻!楚若白了楚临渊一眼。明明是以前说好的,她有法子让将军不再罚他,然后他也不准罚她的。现在反过来怪她?
楚若不理楚临渊,兀自离开。
“你去哪?!”
“找相柳!”
“我也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