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有的人死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会回到家中去找亲属。按理说周晚成尸骨入土下葬后三到七天是要回煞,重返家中看望六亲眷属的。
可周母梦见他在山南水北辞别,而山南水北代表的是阳,阳乃光明生机之意,即代表周晚成已轮回。
霓裳在山北水南代表的是阴,阴乃黑暗之意,且她背靠一棵桑树而立,是指她依仗桑树而活。
《占梦异录》里就说桑乃谐意丧,此梦明面是说霓裳已死,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为何还要提示呢?
修远想,如若自己没料错的话,这梦其实是说桑落已死,而活着的这个是霓裳。周晚成之所以头七未还魂就轮回了,必然是怕霓裳!
那么,死了的桑落魂魄又在何方呢?也轮回了?
修远下到幽都,冥君正在轮回道边徘徊,看着很是苦恼。
“冥君也向往人间声色,打算轮回?”修远戏谑问。
冥君见了他如见佛神,赶紧走了过来,半喜半忧道“大人,近来怪事频发,我是日夜忧思啊,还请大人帮解!”
“我先问你,常州州府通判周晚成的小妾桑落可是死了,是否已轮回?”
“我要说的怪事就是这个,大人,那桑落确实已死,但鬼差前去锁魂却找不到她的魂魄,并且还不止她,常州突然出现许多死人且魂魄都不知所踪,生死簿上那些人还未到命理应活着啊!”
从楚若一魂一魄失踪,再到霓裳被锁魂,桑落以及常州死人……修远隐约觉得这和猎魂族有关。
“周晚成的夫人霓裳轮回在何处?”
“大人,这霓裳的鬼魂也不知所踪,并未轮回。”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一样!修远背在身后的手不觉捏紧,面若冰霜一言不发,那霓裳竟妄想骗他!
如是说来,霓裳已是厉鬼了。那么那些消失的魂魄都与她有关了?
入夜,朗月风轻,疏星点点。周府置办丧事的用物已经撤下,但灯火半盏,依旧清冷沉寂。丫鬟小厮早早就回了房里不敢出门,偌大的府院没点生气。
桑落从周母的房里出来,步子似乎很沉重,每走半步就得费力抬起,同个提线木偶一般。
修远躲在暗处,瞧着相柳化成周晚成的模样,若隐若现飘飘然进了周府大门。穿过前厅去了后院,从窗户外隐约看到周母已熟睡在床,伺候的丫鬟趴在床沿也睡着了,相柳便去到桑落的房间外。
梳妆镜里的女人眉目如画,秋水含波,鹅蛋小脸尖尖下巴,唇角一勾笑着便能令男人神魂颠倒,是非不分。
桑落葱白的手指仔细的抚过这张脸的每一寸,又爱又恨。恨它娇弱柔媚害人不浅,爱它轻轻松松就能令人拜倒裙下,给了她不少方便。
忽地周晚成的身影出现在镜中,吓得桑落一激灵,转身一看只见他怨气冲天,满目怒恨死死盯着自己。
“霓裳,你好狠呐!”
周晚成一步一步逼向眼前的女人,却见她只是慌张了一下后便从容淡定,不躲不闪。
“为欲杀糟糠之妻,我有你狠?那日让你侥幸逃脱就算了,今天你却还敢回煞来!”
霓裳陡然出了桑落的身体,同周晚成一样离地半迟,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盯着他,“呵,今天我就让你同你那爱妾一样,魂飞魄散永不得轮回!”
相柳暗暗想,这霓裳可真笨,让他这么一诈就暴露真身,那张显魂符都未用上呢!可惜了!
只见霓裳墨发飞起,化手为爪,鲜红的指甲长得极快,足有半米长,锋利狠毒,专刺向周晚成的心胸。
周晚成假意敌不过,落荒而逃,把她引至府外修远设好的法阵中。即是厉鬼,害人无数,便要将她灰飞烟灭的。
那阵法明眼看不见,待霓裳一进入就被五雷符咒困住,见那周晚成摇身一变成了一条九头蛇,才觉自己被骗了,瞬间更加狂暴恶狠,两颗獠牙在仰天长啸的时候露了出来。
修远缓缓从一棵大树上落下,见霓裳面目全非,五脏六腑溃烂不堪,煞气逼天,便说“你若是知错悔改,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是深陷仇恨执迷不悟继续做坏,那只得让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不得轮回!”
霓裳倏地一下窜到修远面前,奈何中间隔了符咒屏障,她一会儿笑一会恨的说“该灰飞烟灭的是你们,是三界,是道祖佛徒!有本事你就灭了我,否则这三界六道就要由我说了算,哈哈哈啊哈哈……”
“所以,你才是那个吸食孤魂野鬼煞气,想成恶魔重新定局三界的?!”
霓裳不回,忽地抬手卷起层层树叶黄土打向四方的符咒,嘭的一声烟尘漫天,修远同她一起被困在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哼,雕虫小技还敢在我面前耍弄!
修远自袖口唤出剑高举头顶,念着咒语引来滚滚天雷道道闪电,顷刻将这团黑雾打散,却见周遭皆是鬼魂。
这些鬼僵在原地不动,目滞口呆,待霓裳使了法术就凶神恶煞飞向修远,似乎要将他撕碎。
这些都是霓裳幻化出来的鬼魂,镇魂咒已不管用,修远便摘去斗笠,将烛照的面具拿下,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面具上,唤了烛照的元魂出来融入剑中,霎时剑影婆娑一阵飞舞,把这些鬼魂轻松灭掉。
霓裳想逃,却被剑一直追着,修远又一使法将她紧紧钉在一棵大树上。眼看即将灰飞烟灭,她咧着嘴大笑说了一句“有人让我问问修罗大人,南都安王府的琵琶可熟了?哈哈哈……”
闻言,修远那双幽蓝的双眼蓦地泛红,难受自心底升起,疑惑霓裳是何人,为何知晓这句话。正要问个清楚,她却灰飞烟灭被风吹散了。
“南都安王府的琵琶可熟了?”这话是当年他对杜若说的。他们新婚不久,他便忙于在外,一别就是十天半月,每次写信杜若总让他回府时记得给她带些琵琶。可修远嫌弃外面买的不甜不新鲜,就亲自在府里给她种了一棵。
某次修远的来信内容被他祖母看见了,尽是什么相思之别,想念之情的话,弄得大伙都在传安王念妻心切,迫不及待想见王妃。
杜若面薄,羞得不敢出门,还是祖母劝说一番才好。后来杜若不准修远再写什么相思情话,他就总在信里问南都安王府的琵琶可熟了,她若是回熟了,那便是不要修远买琵琶了,也就是不想念他的意思;若回不熟那便是说思念他了,要他速回。
此后,这句话就成了他们之间互传思念的暗语。
霓裳既知晓了这话,那她是不是知道楚若的那一魂一魄?想着,修远就后悔把她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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