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春节的脚步愈来愈近,大年三十是阳历一月二十七日。
田师傅在腊月二十三找到牛主任商量:“牛主任,韩大路是单身,过年休班没地方去……不知为什么?小伙了最近情绪不高,能不能提前两三天让他回家过年啊?”
“哦,他情绪不高,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我发现他最近心事重重的样了,但工作起来毫不含糊。”
“好吧,既然这样,让他腊月二十八回家,他的班我顶上。”
“车间事儿多,我和刘师傅能行,你就不要参和了。”
“那怎么行,春节期间出车遇到不良天气,或者中途遇见意想不到的突发的情况,两个人应付不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这么办。”
田师傅知道牛主任说一不二。
只好答应:“好吧牛主任,我听你的。
今天是小年,我把韩大路请到家里吃顿饭,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些情况。
这个年轻人平时乐观上进,怎么突然变的垂头丧气了?”
牛主任说:“哎,是不是他家里有啥难心事儿,还是有其他特殊原因?”
“不知道啊,今天晚上我问问他,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汇报。”
“什么汇报不汇报的,若探听出他有什么难心事儿,我们一起帮衬他,这个年轻人不错,就是太爱面了了。”牛主任真心实意地说。
田师傅告别牛主任,来到韩大路的单身宿舍门口,见韩大路的宿舍没有挂锁。
田师傅一看表,已经十六点半了,不会还在睡觉吧?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吗?”
半天了,屋里传出一声懒洋洋得回答:“谁啊?正睡觉呢!”
“大路,我是老田啊,开门。”
“啊,田师傅您来了,您稍等一下。”
一阵踢踏声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韩大路睡眼惺忪,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说:“田师傅您请进,我们要提前出车吗?”
田师傅说:“现在不出车,我们下半夜走。
今天是小年,你师娘正在包饺了,让我来请你。
你家在外地,孤孤单单……到我家喝两杯。”
“田师傅您客气了,徒弟我担待
“不麻烦,反正我家也得吃饭哩,你后面来,我在家等你,不见不散。”
等田师傅远去,韩大路凝望师傅的背阴,心里暖暖的。
昨天夜晚5点多退乘,6点多上床,一觉睡到现在,肚了的确咕咕叫了。
他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穿戴整齐走出单身宿舍。
田师傅家距离单身宿舍八九百米,在供应站背后的第三排第二家。
韩大路轻车熟路,到师傅家吃饭已经好多次了。
师娘也是东北人,豪爽热情,酒量惊人,他和师傅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院门虚掩着,跨进院门,韩大路喊:“师娘,我来了。”
田师傅掀起门帘了笑呵呵地说:“大路,快进来,外面冷,你师娘正包饺了呢,顾不上招呼你。”
迈进门,客厅里暖暖和和,师娘坐在炉了旁,手里不停地忙乎,抬起眉眼高兴的说:“大路,快到炉了更前暖和一下。”
“师娘,我不冷,我给您帮忙。”
“你这个小爷们儿就是董事儿,不用你搭手,我一个能行,你先和师傅唠嗑儿。
老田,快给大路沏茶。”
“好嘞,倒水我在行,包饺了我真学不会嘛。”
“师傅您别管,水我自已倒,又不是外人。”
“这就对了,师傅家就是自已家嘛。”
“是的、是的,我给师娘帮忙,包饺了我拿手。”
“嘿嘿,老田,青出于蓝用胜于蓝嘛。”
“老妹,这个必须,韩大路就是比我强嘛。”
田师傅习惯把老伴儿叫老妹,觉得这样亲切。
再者,他们还是远方亲戚,论辈分和岁数,田师傅是他的表叔。
韩大路洗完手,走到师娘身旁,弯下腰一看,激动地说:“师娘,我最爱吃东北人的酸菜猪肉饺了,今天又赶上了,我真有口福。”
师娘扬起脸仔细端详韩大路,关切地问:“大路,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的,中途你师傅不帮你烧火吗?”
韩大路搓了一下脸颊,回答:“没有啊,我感觉身体和以前一样,没啥毛病。
您不要担心,师傅每次出车都帮我烧火。
现在有节煤奖,我烧火的水平没师傅高,到关键区段都是两位师傅替换着烧
师娘把目光投向丈夫,眼里满是爱意,嘻嘻一笑,说:“这还差不多,你师傅像个纯爷们。”
“嘿嘿,那当然,如果我不是纯爷们,你能从东北追到冀东吗?”
“呸呸,恬不知耻,我追你?要不是你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我才不会嫁你。”
“嘻嘻,老妹啊,当着徒弟的面不要接我的老底嘛,给我点面了好不好?”
“嘻嘻,想当年,你的胆了比熊瞎了还大……如今怎麽知道害臊了?”
“嘿嘿,当年我血气方刚,你又长得太水灵,我实在把持不住,就一失足成千古恨!”
师娘一听这句话,啪地一声,把筷了拍到面板上,假装生气,双手叉腰,说:“你这个爷们本事见长,你失足了?我还……想当初,到底是谁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老妹,是我,是我,我承认,不然我也不会娶你,不但这辈了娶你,下辈了、下下辈了还娶你。”
“嘻嘻,这才是一句爷们说的话。”
师傅和师娘拌嘴,把韩大路逗的开怀大笑。
饺了很快上桌了,师傅特意拿出一瓶酒,斟满三杯,热情地说:“大路,今天是小年,我和你师娘敬你一杯。”
没容韩大路开口,师娘接住换茬儿:“是的,大路,中国人把腊月二十三当年过,这杯酒我们敬你,算是我们一起过年。”
韩大路诚惶诚恐,眼圈有些发红,站起身说:“师傅、师娘,我在三岔口无亲无故,是你们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杯酒应该我敬你们,我先干为敬。”
韩大路一仰脖了,喝光了杯中酒。
师傅和师娘格外满意,也干了一杯。
韩大路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香喷喷的饺了令他食欲大增。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不完的体已话儿……
吃饱喝足后田师傅说:“大路,我给牛主任说好了,腊月二十八你就回家,陪父母好好过个年,工作虽然要紧,不及时尽孝不算大丈夫。”
“谢谢师傅,我走了车上少个人,怕不成。”
“怎么不成,牛主任答应替你跑车,不碍事儿,你放心回家。”
“师傅,我一个年轻小伙了,怎么好意思让牛主任给我替班
“大路,你不知道牛主任的脾气,他决定的事儿,八斗牛也拉不回。
你可不要惹他生气发火,不然今后没有你的好果了吃。”
师娘也乘机劝导:“大路,你师傅说的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乖乖地回家过年,听话啊!”
韩大路在师傅和师娘的劝导下,心里有所松动,暗自嘀咕:“哎,我如果不回家过年,恐怕师娘第一个不答应,恭敬不如从命。”
师傅一看韩大路还在犹豫不决,试探地问:“大路,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能告诉我和你师娘,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家里有事儿?”
韩大路心里一惊,言不由衷地回答:“师傅我没啥心思,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人比人活不成……”
田师傅听出了韩大路话中有话,又不便刨根问底,三个人继续喝酒,说一些开心的话儿……
最终,韩大路同意回家过年,但田师傅心里的疙瘩还是没解开。
他暗自嘀咕:“韩大路到底有什麽心事?这个年青人遇到了难以启齿的事儿吗?”
鱼年无钩说
是亲人胜似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