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方抬了眼,看向项逐元“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儿。”
项逐元开口“回九王爷是这样,此次来宝珠,皇上一直身体不适,太子又屡次生病,蒋将军身体又不好,钦天监便与太子殿下商议明日启程回宫,由御林军保驾。”御林军是九王爷的人,等于太子退了一步。
九王爷看向项逐元,并不在意他身后的人,那天明西洛是凭本事射箭,充其量也就是东宫的一条狗,他不至于将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御林军本就是皇家护卫,效忠皇上是他们被本职,这些事就不用与本王说。”九王爷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项逐元松口气,神色见丝毫不显,至少今天,九王爷就没有拿下大梁的意思。
有这个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坍塌但又确实还未倾覆的话语在,项逐元客套的将视线放到了九王爷的手上,语气自然放松“九王爷这串佛珠也有二十年了,小侄记得很多年前跟着父亲进宫,便见九王爷盘着,如今越来越润滑,仿若美玉了……”
九王爷不甚在意“不过是一串木头,哪来那么多讲究。”
明西洛余光扫了一眼,即便他一个外行人看,也能看出这串木头超越了凡品,已然神华。
“九王爷手中的木头可不是普通木头,微臣父亲十年前盘了一对核桃……”
巫将军听着项世子的话,余光看向明西洛,忠勇不凡、手段不俗又如何,门第是他迈不过去的界限。
不管他在东宫如何了得,此刻说话的也只能是项世子,也唯有项世子,更何况跟一个寒门子弟谈‘玩物’,他是知道什么是‘玩’还是看得懂什么是‘物’。
九王爷对项侯爷那对帽还有印象,最初的时候老十还要盘一把鱼竿,如今活活练练了老十一手绝活。
两人正聊着,外面有人来报“王爷,午膳已经准备好。”
项逐元准备告辞。
九王爷直接开口“时间不早了,一起吃吧。”
项逐元看向后面的明西洛,恭手“恭敬不如从命。”
……
九王妃闻言慈祥的眉目顿时沉了下来“王爷怎么能留他用膳!”
旁边的嬷嬷、侍女闻言,垂着头无一人敢应答。
九王妃没了吃饭的心情,将碗筷放下“幼迁呢?”
“回娘娘,将军夫人……正在照看将军。”
九王妃想到蒋喜,更厌恶明西洛,他敢对蒋喜下手,仰仗的便是东宫,真以为空有几分本事就能挑衅九王府了!
九王妃起身“本宫去看看。”
“是。”
……
九王爷的膳食并不华丽,器皿也不追求奢侈,常年行军打仗,九王并不是在个人习惯上苛刻的人。
桌上甚至不讲究的出现了几张大饼,急跌咸菜,讲究的也无非几道青菜和九王爷偏爱的肉食,仔细数下来,算上咸菜,也没超过十个盘子。
与东宫太子、太子妃一个主菜赔上七八个小碟,小碟也必须造型各异,寓意吉祥相比,九王爷才像是得天下的人。
项逐元深谙九王爷用膳习惯,并没有拘束,入乡随俗的省去了很多府内繁杂的世家习惯。
明西洛没打算入席,这里的人如果见他坐下,饭菜里恐怕会倒入一斤砒霜,恨不得堵死他。
项逐元自然而然的拉开了他旁边的座椅“明大人一直敬仰九王爷,想与九王爷喝一杯,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巫将军等人顿时看向明西洛的方向,目光如刀、神色似兽。
九王爷接过木色的筷子,既不是象牙也不是玉器,没有抬头“你父亲的门生吧。”
所有人顿时收回了看向明西洛的视线。
项逐元语气轻松“想不到九王爷还记得,家父那年有幸被皇上点为考官,一直对明大人欣赏有佳。”项逐元示意明西洛坐下“他也对九王爷钦慕已久,视为榜样。”
明西洛站到桌前,并没有主动端桌上的酒。
九王爷也果真抬头看他的意思,转而招呼项逐元,说起了韭菜盒子的做法,堂堂一国王爷,南征北战说起灶上的功夫并不比家里的厨子弱多少。
项逐元虽不擅长庶务,这两年跟着西北军在外,也学了几分皮毛,两人聊起来,并没有违和之处。
明西洛便就如此站着。
项逐元也没有再提明西洛的事,九王爷接受太子的示好,不等于与明西洛的过往既往不咎,再提并没有好处。
以九王爷的地位和能力,他吃饭比较随性,只入口喜欢的,喝他满意的烈酒,几轮推杯换盏后,九王爷聊起了祥瑞剑。
是男人就没有不爱刀剑宝马的,项逐元提起这把镇宅几代的剑圣也是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明西洛已经退到了善行的位置。
善行不敢与他并站,错开了一人身位。
明西洛看善行一眼,余光扫到九王爷多动了几口的菜,脑海中转了一句‘喜欢吃的并不相同’,至于他与九王爷什么关系,他更倾向于人有相似。
至于他母亲不知一次说他‘虽然早产但非常健壮,比足月的都健壮’也是他身体如此,或者是她母亲单纯对后来能力不同孩子的单独吹捧,一次区别他与其他兄弟的不同,实属没有必要。
至于他与九王爷,呵,只要不是饥不择食都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言论。
此时有人进来在巫将军耳边说了什么。
高壮如牛的巫将军看明西洛一眼,悄然出去。
不久,延古进来在明大人耳朵说了什么。
明西洛与善行说了一声,默然出去。
偌大的校场内,双方人马已经混战一片。
巫将军脸色难看。
延古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明西洛走过来,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主动来九王府,定然不是九王府的人主动挑衅,也能说是他的人主动挑衅。
只能说两边人积怨已久,一个眼神就有可能从对视转为切磋,继而上升到这个局面。
巫将军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说不好这些人中谁先动的手,兄弟之死都是血海深仇,一时冲动难免不会演化到现在的情况。
更何况如今互有损伤,早已经打红了眼,正常领将都不会现在喊停手。
延古有些惭愧“是属下……”
“无碍。”延古刚才一直跟在他身边,不可能对每个人面面俱到。
明西洛看向巫将军。
巫将军纵然不想理会明西洛,此刻也勉强看了他一眼。
默契的达成共识,都没有将局面扩大的意思,等着校场内战成一片的人,拿下一个结果。
烈日穿过层层云海照下来已经趋于温和,但偌大的校场内,四周空荡荡的无山无水,依旧有几分炎热,与仿若换了季节的殿内比,这里堪称盛夏。
明西洛目光不动。
巫将军也不动。
突然一缕银光从烈日的方向折射而来。
明西洛突然抽出延古手里的刀,冲入战场,他身形如光,比利目追的箭影更快,急速翻转的刀身如一面光盾,迎向对面射来的仿若蜂巢般的箭矢“退!”
巫将军脸色顿时难看!谁干的!他想让这些人死,和有人用这些手段让这些人死是两个意思,立即拔了侍卫的刀,紧跟着冲了上去“展盾!去抓人!”
箭矢倾巢而下!
立即有人向设置机关箭矢的地方冲去!
校场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痛苦声,其余的箭矢全部冲着明西洛而去,但也在半刻钟后快速消失。
明西洛在众人的护送下从校场撤下,手臂已经被血染红,延古等人脸色难看。
明西洛神色如常,仅仅是手臂被箭尖扫过,霍出了血粼粼的口子,并没有伤到筋脉,只是看着吓人。
延古瞬间转身“姓巫的——”
明西洛已经开口“行了。”他未必知道,巫勋再蠢不至于在这里向他动手。
巫将军脸色铁青,他伤的更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有三支箭射到了他身上,其中一支射穿了他的大腿,此刻早已满头大汗,但明西洛没有倒下,他更不能倒下“不管你信不信……这次的事不是我们做的。”
明西洛撕开了手臂上的残服,这点伤,与海上那一次,不值一提,“府上想置我于此地,又如此迫切的,自然不是你。”
巫将军脸色更加难看,因为失血过多,眼前有些花,明西洛说的是蒋喜的人!蒋将军的遭遇自然让人痛惜,手刃明西洛为蒋喜讨回公道是他们的信念,但不该是这个时候。
大夫来的很快,快速放下药箱。
明西洛快速盖上药箱,看延古一眼。
延古着急“外面也有大夫。”
明西洛才坐好。
大夫剪开明大人的衣服。
脸色已经发白的巫将军看他一眼,刚才他已一人之力挡住了大多数出巢的蜂箭,被他护在后面的人没有任何损伤。
反而是自己这边——
明西洛的衣衫滑落。
躺平在矮床上,本来就有些眼花的巫勋,从这个角度仿佛看到明西洛腰身上若隐若现的一片痕迹。
本来快要晕过去的巫将军,硬生生被惊的十分清明,瞬间抓住了旁边大夫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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