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的说,‘鱼肠’同志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完全是属于被逼无奈之下的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是真正的‘守株待兔’,成功率极低,运气好,便如同今日这般、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他;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等五年、十年,甚至就这么一直等不到,一直无法回归组织,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而且,‘鱼肠’同志此番也幸亏是遇到了‘农夫’同志
‘农夫’同志见过‘鱼肠’同志一面,甚至于‘鱼肠’这个代号也是‘农夫’半开玩笑帮忙改的。
‘翔舞’同志、‘旺庸’同志以及他,他们三个是知道‘飞鱼’改名为‘鱼肠’这件事的唯三见证人,更是目前仅存的见过‘鱼肠’真实面目的原特科领导。
换做是其他人去台拉斯脱路三十一号凭吊‘竹林’,‘鱼肠’即便是认出来人是我党重要同志,如同今晚这般主动联系,也是没用的。
‘鱼肠’同志很难拿出双方之间有默契和能够被认可的证据,以兹证明他是红党特科王牌特工‘鱼肠’。
反倒是鬼鬼祟祟的跟踪行为,容易引起怀疑,甚至会被认为是敌特。
……
‘农夫’同志在思考。
从表面来看,他便前往台拉斯脱路三十一号‘竹林’同志旧居这么一回,便被‘鱼肠’同志发现,且跟踪找到了此处,这似乎是太过巧合了。
不过,倘若‘鱼肠’同志本身没有问题,对党忠诚,没有任何谎言,正如‘鱼肠’同志所说的,他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每逢清明或者是‘竹林’同志的生忌、死忌都会在台拉斯脱路三十一号暗中蹲守。
那么,此次他通过这种蹲守的方式找寻上门,便没有巧合之说,这是无数次失望之后,依然坚定寻找组织之信念开出的希望之花、结出的希望之果。
不过,关于‘鱼肠’所说的两年多一直坚持在重要日子暗中蹲守在‘台拉斯脱路’之事,‘农夫’同志自然会暗中安排上海当地党组织的同志们调查。
这种谎言是经不起调查的。
通过查询‘鱼肠’在这些特定时间的去向,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总能以兹佐证事实或者是戳破谎言。
事实上,失联的同志想要重新回到红色组织,非常困难,其中最常为同志们所使用的便是这种以某个固定地址为标志,等待组织上来寻找。
或者是如同‘鱼肠’这般,等待他认识的、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的同志在某个固定地址出现。(ps)
……
‘鱼肠’平复了心情,闷闷的抽了口烟,冲着‘农夫’同志摇头苦笑,“让你见笑了。”
‘农夫’同志摇摇头,伸出手,再度握手,“辛苦了。”
他完全能够理解‘鱼肠’同志为和如此失态,和组织上失联两年多,身处无比复杂的环境中,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压力。
见到他,等于找到了组织,这是重压之下的一种情绪宣泄。
特别是对于‘鱼肠’同志这种老特科同志来说,和国党之间是最直接而残酷的血腥斗争,他对于国红再次合作情感上难以接受是正常的,但是,他相信‘鱼肠’这样的老同志能够严格遵守党的决定。
这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老党员的觉悟!
……
“‘农夫’同志,我请求向组织上汇报情况。”‘鱼肠’说道。
“请说。”‘农夫’同志点点头。
“苏民权,前清光绪二十六年生人,浙江金华人。”
“民国十六年四月十五日入党。”
“民国十七年加入中央特科,情报科,代号‘飞鱼’,受‘旺庸’同志直接领导。”
“民国十八年,第一次独立行动,成功处决叛徒魏胜燕,接受‘天痴’同志建议,代号改为‘鱼肠’。”
“民国xx年……”
“民国二十一年调入红队,第一次以‘鱼肠’为代号展开行动,成功处决党务调查处上海特区行动股副股长、叛徒王德勤。”
“民国二十二年,奉命铲除叛徒丁毅。”
“民国二十四年,击毙党务调查处上海特区副区长王英华。”
‘农夫’同志点点头,这些都是他所了解的情况。
中央特科红队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包括‘陈州’和‘鱼肠’在内的八大王牌行动高手连连出击,在上海滩连续行动,铲除叛徒,一时间整个上海滩风声鹤唳,叛徒惶惶不可终日,更是连续击毙了马其武以及王英华此党务调查处上海特区前后两位领导者。
这也是中央特科红队最后的辉煌。
随后便是特科成员陈香君被捕后叛变,导致包括‘竹林’同志在内的六位红队王牌特工被捕、英勇就义。
最终,整个红队三十余名同志壮烈牺牲。
特科遭遇毁灭性损失。
整个上海特科红队只有数人幸免,八大王牌行动特工,只余‘陈州’、‘鱼肠’二人。
也正是此次给特科造成毁灭性损失的大搜捕后,‘陈州’失联了大半年。
‘鱼肠’则失联了两年,这两年的时间才是需要交代清楚的。
……
“两年前的大搜捕后,你和组织上失联。”‘农夫’同志给‘鱼肠’递了一支烟,说道,“‘鱼肠’同志,请如实、详尽的汇报这段时期的情况,不隐瞒,不回避,永远忠于红色。”
“明白,‘鱼肠’定当如实、详尽向组织上汇报失联期间的情况,绝无隐瞒和欺骗之举,永远忠于红色,永远忠于人民!”‘鱼肠’表情无比严肃说道。
停顿了片刻,‘鱼肠’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汇报情况。
“‘竹林’同志被捕后,我通过关系打听到‘竹林’同志要被押往南京雨花台,一度曾经计划劫囚车。”‘鱼肠’说道。
“劫囚车?”‘农夫’放下笔,抬头问道。
他在笔记本上的记录都是用暗语写的,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明白记录的是什么,不虞泄密。
“是的,不过,我当时单枪匹马,想要找个帮手,打听到被捕的同志中似乎没有‘陈州’同志在内,故而我试图联系过‘陈州’,只是我们两个从未见过面,都是单独行动,故而没有联系到‘陈州’。”
“后来,我决定单独行动,半路劫囚车,却是没想到敌人早就偷偷通过水路将‘竹林’同志押往南京了。”‘鱼肠’用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孔。
‘农夫’同志沉默了,他看过‘陈州’同志的汇报材料,在‘竹林’同志被押往南京前,‘陈州’曾经也动过劫狱的想法,他寻找‘鱼肠’未果,面对敌人的重兵看守,他孤军一人,最终只能遗憾放弃。
“苏民权同志,请继续。”‘农夫’同志说道。
“苏民权这个名字,是我在广州参加革命后改的名字。”‘鱼肠’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他摁灭了烟蒂,“这个名字很长时间没用了,后来我又有了好几个名字。”
他的眼神有些痛苦,有追忆,对于潜伏特工来说,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段过往,代表了血雨腥风。
“还是叫我现在的名字吧。”‘鱼肠’抬起头,面容平静,“‘农夫’同志,我向组织上汇报一下我现在的工作(隐藏)身份和职务。”
“苏民权同志,你请说。”‘农夫’同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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