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给小宝夹了一块肉,她会假作不着痕迹的看自己丈夫吃饭。
她今天烧了三道菜
芹菜牛肉丝。
油条炒豆芽。
雪菜豆腐。
得知浩子要来,白若兰说再炒一道菜,程千帆说不用,浩子来吃饭,会带下酒菜的。
果然,李浩带了沙丁鱼罐头,还有两瓶水果罐头。
饭桌上便又多了两道菜。
还有一大碗海菜汤。
程千帆面色正常,胃口似乎还可以。
白若兰心中稍稍放心。
不过,她微微颦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程千帆只吃了他面前的那道菜,其他菜都没有怎么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程千帆将自己面前的雪菜豆腐放在了小宝面前,将鱼罐头拿过来。
“咸得勒,少吃点。”
说着,起身要去盛饭。
……
“我来吧。”
白若兰高兴说道,“添多少?”
“小半碗。”程千帆微笑说道,又扭头问李浩,“浩子,再吃一碗。”
“帆哥,不用了,我饱了。”李浩说道,“来之前,和几个朋友正吃酒呢。”
程千帆便不再劝说,浩子在他面前从不说假话,也从不作假。
程千帆用海菜汤泡饭,很快吃完,抹了抹嘴巴,“若兰,我和浩子一会出去有事情,你和小宝早些休息。”
“晓得了。”白若兰看了他一眼,按下心中的担忧,点点头,“早点回来。”
“胃不太舒服,熬点粥,我回来喝。”程千帆又说道。
“好的呀。”白若兰声音欢快,说道,“正好厨房还有点猪肉,我熬皮蛋瘦肉粥,你爱喝的。”
“多放点皮蛋。”程千帆眉开眼笑,说道。
“晓得啦。”白若兰敲了敲还要偷吃鱼罐头的小宝的筷子,抿嘴一笑,说道。
“听若兰姐的话,吃完了好好做功课。”程千帆摸了摸小宝的小脑袋,和白若兰打了声招呼,就要开门离开。
白若兰喊住了他,拿着围巾过来,细心的帮他戴好。
“早点回来喝粥。”
“恩,晓得了。”程千帆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
……
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份的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转身、离开家门的程千帆,表情也立刻变得格外的寒冷。
“帆哥。”李浩坐在驾驶座,没有立刻点火。
“开车,路上说。”
“恩。”
黑色的小汽车,穿越有些漆黑的街道,没入五光十色的大马路。
“说说你那边的情况。”程千帆点燃一支烟,递给李浩,自己又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夹在手中,看着窗外。
“打听到一个重要情况。”李浩说,“我假作是想要玩跑狗的新手,找了一个熟悉逸园跑狗场的家伙。”
李浩讲的很仔细,程千帆会间或打算他的话,询问一些更加细致的细节。
“很好,你能想到以买跑狗内情的方法去打探消息,这很好。”程千帆点点头,这是较为安全的方式。
李浩表现的比较爽气,阿灿那种人,生怕被别的同行挖了墙角,自然不会往外声张。
“邹大帅,应该指的就是邹凤奇。”程千帆将烟卷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汪大拿,汪康年……”
他沉吟说到,“这两个人竟搞在一起去了。”
“帆哥,我打听了,汪康年不仅仅擅长给猫猫狗狗看病,据说训狗、相狗也是一把好手。”
程千帆点点头,对于汪康年这个杀死老廖的刽子手,他自然是多有关注,这个家伙的道格诊所的生意颇为兴隆,上海滩不少阔太太、小姐名媛都会带着猫猫狗狗光顾。
汪康年训狗、相狗有一套,和跑狗场的人相熟,这并不奇怪。
不过,邹凤奇竟然还此人搞在一起,这就有意思了。
……
“你打听到的这个消息很有价值。”程千帆说道。
“帆哥,邹凤奇玩跑狗,这应该也正是他选择在逸园跑狗场附近的公寓居住的原因。”李浩说道。
“不仅仅是玩跑狗,这人的狗瘾不小。”程千帆说道,这完全可以进一步推测,邹凤奇的跑狗瘾头颇大。
不然也不会为了玩跑狗,选择在逸园附近条件一般的公寓居住。
“此外,还有一点,也可以解释邹凤奇为何原则住在逸园附近。”程千帆为李浩讲课,“汪康年,此人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汪康年是党务调查处的老资格特工,日本人安排他来和邹凤奇暗中接触,同时以跑狗为掩护,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如此。”李浩点点头,敬佩说道,“我也一直在琢磨汪康年和邹凤奇的关系,却是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已经在琢磨这件事了,再给你点时间,你也能想到的。”程千帆说道,思忖片刻,他忽然问道,“那个阿灿说那条叫拉尅的狗能独赢,还说是汪康年相中了那条狗。”
“是的,他说是躲在操场拉屎听到汪康年向邹凤奇推荐那只狗。”李浩说,“不过,我估计他不会是拉屎偷听的,应该是邹序元或者是汪康年的手下露出来的消息。”
程千帆点点头,他的心中很是为李浩的进步赶到开心,这小子现在已经颇有分析能力了。
邹序元和汪康年秘密接触,极可能会谈及上海日伪政权的筹备之事,势必戒备森严,那个阿灿说他躲在草丛拉屎偷听到的,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低。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是他真的是拉屎偷听到的,那么,他听到的绝对不止关于跑狗的事情,还有其他绝密之事,如此绝对不敢将消息外泄,阿灿这种人是门槛精,知道他偷听到了何等机密之事,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万不能往外透漏。
甚至于,拉尅这条狗的消息,也极可能是阿灿根据自己的跑狗经验瞎编出来坑蒙拐骗的,他只是借了邹大帅和汪大拿的名气来以兹吹嘘罢了。
不管怎么说,能够从中得知邹凤奇和汪康年在跑狗场接触,这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
……
“跑狗赛是哪一天?”程千帆问。
“每个星期三和星期六的晚上。”李浩说道。
今天是一月十三日,星期一。
上一场狗赛便是昨天,星期六。
下一场狗赛便是后天,星期三。
“交给你一个任务,尽快,最好是在明天下午之前打听到邹凤奇在前天有没有买狗票,押注多少钱?他本人有没有去跑狗场现场看跑狗?”
“明白。”李浩将烟卷扔出窗外,摇上车窗,说道。
……
“帆哥,要不要将车子停在路边?那边四下无人,比较僻静。”李浩问。
“不用,一直开。”程千帆说道,“即使是四下无人,方便观察,但是,我们也无法完全确保有人接近一定会被我们事先察觉。”
“是,还是帆哥你考虑周到。”李浩心悦诚服的点点头,正如帆哥所说,还是开着车,移动中谈话最保险。
“说一说华德路的日军骑兵营地的情况。”程千帆问道。
尽管心中疑惑帆哥为何突然问及华德路日军骑兵营地的情况,但是,李浩不会因为自己和程千帆的亲密关系就多嘴询问。
“华德路是桃子那组盯着的,我这边虽然也有一些资料,不过,具体情况还是桃子最清楚。”李浩说道。
“说说你知道的。”程千帆说道。
李浩闻言,有些惊讶,他听得出来程千帆语气中的坚决,感受到程千帆对华德路日军骑兵营地的杀意。
此外,今天的帆哥看似一切正常,但是,李浩非常熟悉他,能感受到帆哥的平静是在压抑着什么。
到底是出了何事,竟令帆哥如此愤怒,杀气腾腾要直接对日军下手?
“目前在华德路的骑兵营地,有日军的一个骑兵中队驻扎……”李浩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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