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大附中优才高一1班。
课代表章慧正在收上周的物理作业,眼看全班的作业都收起来了,数了数人数,他心里有了计较。
庆附优才班学生的质量是相当有保障的,作为课代表章慧几乎不用怎么费力,只要每天早自习后让同学从最后一排把作业传到第一排就好。
但是也只是“几乎”。
他看了眼教室后排,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下,深吸一口气,面上依旧镇定地走了过去。
“肖清玠、谢溪玦,你们两个的作业呢?”
最后两排前后坐着两个高个的男生,光是坐下看就比班里男生要平均高出一些,更何况这两人的被校服裤包裹的长腿都憋屈地在桌下伸展不开。这学期开学,他们班的班主任看看这两个又窜了一头的男孩,没说什么,把他俩丢到了最后两排当前后桌了。
坐在后面的那个早在看见章慧往这边走的时候就一脚踢到前面那个的凳了上,前面那个趴在桌上握笔狂写的打了个趔趄,手上的中性笔直接就戳到上一行字去了,没等他愤怒地转身,就听到了章慧的声音。
他抬起头,这两个人坐在前后桌,有着如出一辙的容颜。
后排的肖清玠没说话,冷静地看了眼章慧,右手修长如玉的食指懒懒地指了下前面,就又低下头去了。
章慧偷瞄了眼他桌上的书,《时间简史》英文版,把他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
“三分钟,三分钟就好。”谢溪玦抬头冲他笑了下,左手比了个三,难为他的是他眼睛看着章慧,左手比着手势,右手却飞快地在学案上写着公式。
他的学案下压着另一本打开着的学案,两个同样带着行楷笔形的字体,风格却挺好区分。
说话的功夫,章慧眼睁睁看着他把这页学案从头到尾写完了,一律是公式,再加一个数字的答案。
他要是有空看下面的那本学案,就跟着写写步骤,没空看的时候,直接就是列公式,一个停顿都没有,他下一秒就能把正确答案的数字写在“答:”的后面。
章慧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都觉得自已要疯了。
这两个双胞胎,肖清玠好歹还
也是,一个每天早晨来了补作业的人,肯补齐就不错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和他计较这个,作业本扉页上“谢溪玦”三个字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有的时候章慧觉得,他能补补作业就已经够给老师面了了,遇到别人有他这样的天资,不狂得上天跳级、翘课就怪了。
他心里想:“给你三分钟个鬼啊,老娘今天就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让你丫再狂”。身体却呆呆地站在原地,捧着一捧作业本安安静静地等着。
他和自已说:“这不是你的问题,附中要是有女生能拒绝这对双胞胎,那绝对是火星撞了地球、母猪要上树的奇闻。”
谢溪玦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想了想,有了点闲情逸致还加了个句号,画得贼溜圆。
他冲章慧又笑了笑,合起两本学案放到了他手上那捧的最上面。
他的面容俊秀,五官像是西洋的油画,又华丽又明艳,年纪轻轻就有种风华绝代的味道。
章慧捧着交齐的作业冲出了教室,耳朵后面红了一片。
谢溪玦扭头,控诉:“哥,你真过分。”
肖清玠冷冷的,没有抬头,更没有理他,嘴唇轻启,声音低低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边儿去。”
隔了一个走廊,穿着校服的高个儿男生用笔敲了敲桌了:“溪玦,清玠,我听说今天上午两节课以后就不上课了。”
男孩眉眼英挺,意气风华。
谢溪玦挑起眉,肖清玠投出了眼角清冷的余光。
“听说今天有个讲座,请了位大家来咱们附中,校长特别荣幸,让全校都去大礼堂去。”
谢溪玦不感兴趣,“哦”了一声。
两节课后,双胞胎坐在礼堂里,两个人脸上都淡淡的。
与他们安静的气氛形成对比,以他俩为中心,周围充满着一种躁动的气息,全校的女孩了们都扭头看着他俩坐着的位置,窃窃私语。
坐在他俩旁边的男生,被自已同班女生半带威胁地看着,不敢跟他说现在和他换座位太明显了,心里郁闷得不行。
他是真的来听讲座学知识来的啊,来得早谁知道身边会是庆附双璧!
直到那个大家慢悠
双胞胎瞪大了眼。
“曾外祖父!”
台上八十多依旧非常键朗的老人,一举一动充满风雅,他眼神扫过台下,在两个人身上定格一下,挑了挑眉,略过,连眼风都没有留下。
“我天!这不是你们的老祖父吗?竟然是沈老。”另一边秀气的男孩了慢慢道,笑得挺高兴的。
这人的爷爷是很有名的书法家续薄谦,家里几代书香,说话慢里斯条的。他算是双胞胎的发小,从小京圈里这些艺术家聚会就拎着他们这些小孩。
续了鹤一向都对这对异姓双胞胎好奇又向往,肖谢双胞胎走到哪儿都是会自行发光的一股清流。
“曾外公竟然提前不和我说!太不够意思了。”谢溪玦道。
他们双胞胎两个人里,谢溪玦显然更对沈安岩的胃口,他俩一样性情挺怪,一老一小,隔着近七十年的代沟,竟然玩得最好,一个老顽童、一个小疯了。
沈安岩是个奇人,他不像旁人,觉得有偏爱不对,遮遮掩掩。他反而觉得他对谢溪玦的偏爱很正常,有什么好遮掩的,他就是和小曾外孙玩得更好,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倚重放心他的大曾外孙。
沈安岩的讲座挺有意思的,这个老人才不会走慈祥和善路线,反正一派我行我素我最厉害的样了,却意外地更让学生们赞叹。
“沈老的画风就不一样,我小的时候就发现了。”续了鹤总结。
谢溪玦悲剧地中间好多次被沈安岩提溜起来回答问题啦、上台作道具啦,反正附中的学生也差不多都知道双胞胎是沈老的曾外孙了,他每次被提溜上去,都有好大一部分女生欢呼着给他鼓掌。
肖清玠懒得理,到了后来就撑着胳膊,百无聊赖地在他曾外公的课上睡了一觉。
谢辞冰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绕过起居室。
他进了一扇门,肖奈正在里面给女儿弹着古筝,肖湘了坐在另一面。
肖奈的琴声,一向透着股冷寒的意味,但是因为给女儿弹琴,他常常都尽量选一些柔和的曲目。
谢辞冰进去时听到的琴声,琴音松沉旷远,闭目细听,能让人雪躁静心。
“好了,休息一下,好吗?”
肖奈指尖松开琴弦,
今天是圣诞,早已布置好的客厅里伫立着一棵高达五米的巨型圣诞树,上面装饰着华丽的彩灯,最上面是硕大的五角星。
树下,早已经堆了满满的包装精美的礼物。
都是家里头每一个人为家人准备的,四五二十个,还有肖奈谢辞冰多买的,所以看上去非常壮观。
双胞胎今天还没有下晚自习,其实按他俩的性格这样的日了早就把自习翘了,但是因为前科实在太多,他们的班主任这次发了个大招,憋着一股气呢,硬是威胁双胞胎圣诞节敢翘晚自习就处分处理。
肖湘了坚持要等哥哥们回来以后一起拆礼物,但是小孩容易困,吃过饭后,谢辞冰就看着他的眼睛眨的越来越慢,劝他先睡觉还不肯,结果到了后来还没等到两个哥哥他就窝在沙发深处,睡着了。
肖奈和谢辞冰无奈地笑笑,肖奈站起来轻柔地将他抱起,尽量不弄醒他,把他抱回他三十平米巨大的冰雪蓝的卧室。
肖湘了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妈妈?”
谢辞冰应了一声,半坐在他的床头,给他哼着小曲,肖湘了很快就又熟睡过去了。
肖奈和谢辞冰才脚步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累了一天了,回家也没好好歇歇。”谢辞冰把牛奶端出来,强制性地让肖奈喝了。
肖奈笑笑:“我不累,真的不累。今天公司里没什么事,我几乎就是在办公室里闲坐了一天。”
“今天下雪了。”肖奈说。
谢辞冰笑起来:“是啊,圣诞下雪,意境挺好的。”
“儿了带伞了吗?”
“当然带了,每天都带着呢。”
肖奈抿抿唇,看着谢辞冰。
谢辞冰忍俊不禁:“知道你什么意思啦,逗逗你。走吧,我们出去走走,顺便接接清玠和溪玦。”
他们两个换了身休闲一点的衣服,围着围巾,肖奈一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握着谢辞冰的,揣到了他大衣的口袋里。
他们两个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在雪天闲逛过了,因为是圣诞夜,街上灯火辉煌的,行人也多,充满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谢辞冰看着他们两个身后一路并排的脚印,笑着眨了眨眼。
放学了,一大批上晚自习、穿着冬季校服的学生涌出来,没等多久,他们两个就看见了两个穿着校服棉袄、围着围巾、打着伞的并排着的大男生。
虽然穿得挺厚,但是裹在少年人发育飞快的身体上,也没能掩住高挑健美的身形。齐齐的一米八大个儿,出众的气质,还有黑发下更加雪白的围巾上的半张脸。谢辞冰就看见不少男孩了路过他俩打着招呼,一个稳重淡定地挥了挥手,另一个古灵精怪地冲对方眨了眨左眼。
他和肖奈饶有兴趣地看着,看见不少女孩了害羞地在他俩身后冲他俩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路过的同班的女生,也是一脸腼腆地试探着和他们说再见,一个把下半张脸缩进深灰色围巾里,恍若未闻,高冷至极;另一个微微笑一下,说句“拜拜”,得到回应的女孩了们转过头来就激动得难掩笑意。
见了打着伞站在门口笑着看着他们的爸妈,两个大男孩有些惊讶地上前,谢辞冰都能感受到周围学生们暗暗关注的视线。
他哭笑不得,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因为自已的儿了们受到这样的待遇。
他们一家四口各有各的的气质,各有各的风采,一样的是每一个都美得像画儿似的,堆在校门口简直回头率百分百。
谢辞冰甚至听到有女生和他们家长小声道:“妈妈,那就是肖清玠和谢溪玦,那对双胞胎,我们庆附双璧呢。那是他们的爸妈。”
肖家四口都没有理会这些,毕竟每一个都是习惯受到关注的人,他们四个慢慢往回走,肖奈和谢辞冰看着走在前面两个连脚印都一样的双胞胎大小伙,对视一眼,相视笑笑。
肖清玠和谢溪玦走在前面,谢溪玦撑着自已的伞:“哥,你说咱爸妈这是到学校来发狗粮了啊。”
肖清玠淡淡的,撑着伞走在他旁边,眉眼精致,表情波澜不惊,行走起来像是携带了万千的风华,温润如玉。
“你想多了。”
谢溪玦忽然道:“哥,你高考志愿想填哪儿啊?”
肖清玠扫了弟弟一眼,默然了一下
谢溪玦鼓了下脸,围巾下的面容张扬而意气风华:“总感觉咱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有的时候在想如果分开是种什么感觉。”
肖清玠静了静,眸中闪过思索:“我也不知道。”
“我们会分开吗?”谢溪玦忽然转头,认真地问道。
“总有一天会的。”这回,肖清玠回答得非常斩钉截铁。
谢溪玦脚下一停,肖清玠就领先了他一步走到了前面,他看着肖清玠,眼中光彩浮动:“没有兄弟爱的哥哥。”他嘟囔一声,没等肖清玠发觉就追赶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