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微吃一惊,对周兴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问道:“什么消息?”
“御史台有一名叫骆宾王的御史,他曾参奏许敬宗勾结高丽人,然而第二天就因为有御史弹劾他对皇后不敬,被打入刑部大牢,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骆宾王现在还关在大牢呢。”
武承嗣暗暗寻思,骆宾王一个小御史自然斗不过许敬宗,他将来投靠徐继业反对武则天,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经历的缘故。
顿了片刻,武承嗣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这件事情一结束,我会亲自去一趟吏部,让他们将你调入翰林院。”
周兴心花怒放,拱手告退了。
武承嗣目光转向诸葛南:“你那边怎么样,有线索吗?”
诸葛南挠了挠脸颊道:“我这边还在搜捕中,不过我回大理寺时,听说令萱姑娘好像有线索,调了不少人出去了。”
武承嗣点头道:“那你去给他帮忙吧,有什么消息,直接进宫来找我!”
……
金銮别院,大殿。
李治和武媚坐在上首,许敬宗、袁公瑜、李勣、刘仁轨站在阶下,苏定方跪在地上,讲述着发生在营州的事。
随着他的述说,李治脸上失去了惯有的笑容,武媚脸色铁青,凤目如电。
等苏定方说完,许敬宗道:“苏老将军,你的能力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要说别的我们都愿意相信,可你竟说自已被高丽人给欺骗了,这让陛下和娘娘如何相信?”
苏定方脸上怒色一闪即逝,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有些大意了。”在这事上他辩无可辩,唯有早早认下,避免别人抓住这点不断攻击他。
袁公瑜冷冷道:“如此重大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大意就能搪塞过去。”
刘仁轨肃然道:“陛下,殿下,渊盖苏文忽然死亡,他三个儿了为了争夺莫离支的位置而大打出手是很有可能的。苏老将军也是破敌心切,这才相信了高丽人的说辞、上了他们的当。虽然有罪,但不过是渎职之罪,还请念在老将军往日之功劳,从轻惩处。”
许敬宗挑眉道:“刘公,苏定方勾结高丽人已经是证
李勣微笑道:“证据确凿可不是由许仆射决定的,臣建议由三司会审,审清楚后再论罪!”
袁公瑜向李勣和武媚拱了拱手,道:“原先是因为案情不明,我等担心营州的奏报不实,这才没有当场论罪。如今案情明朗,苏定方自已也承认勾结高丽人,他为了脱罪,这才编出一套谎话,臣建议立即以“谋叛”之罪,将苏定方论罪!”
苏定方低头不语,没有分辩。
李治微微皱眉,他印象中苏定方一向不肯吃半点亏,朝堂议事时,一向言辞激烈,甚至时常爆粗口。按他的脾气,现在应该大声叫屈才对。
“苏卿,你不为自已辩解吗?”
苏定方长叹一口气,道:“老臣犯下大错,上了高丽人的当,就算陛下不判臣的罪,臣也无颜再苟活于世,只希望陛下能饶过臣一家老小,老臣死而无憾。”
李治斥道:“莫要胡说,你为国家立下的功劳,朕一刻也没有忘记,只要你能证明自已没有勾结外邦,朕又怎会治你的罪?”
许敬宗暗暗叫遭,他早知苏定方外表粗犷,内心却极为狡猾,这招以退为进,便是为了博取皇帝的同情。
不过此时若点明他故意装可怜,只会引起皇帝不快,略一思索,说道:“陛下说的极是,苏老将军过去立下无数功劳,西灭突厥,东夷百济,以前与高丽交手时也从未吃亏,只要你能说清楚,这次为何会突然上了高丽人的当,我等又怎会怀疑你?”牢牢将话题停留在他被高丽人欺骗上当的事上。
苏定方沉默不语。
李勣拱手道:“臣以为要查明真相,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苏老将军的话有误,要么就是邓明勾结高丽人陷害苏老将军,臣建议将邓明叫来一起审问!”
袁公瑜道:“陛下,臣以为邓明绝不可能勾结高丽人!”
“为何?”李治皱眉道。
“您试想一下,若邓明真勾结高丽人,根本不会举发苏定方,我大唐军队不知道高丽人是假装内乱,届时冒然出击的话,必定损失惨重,伤及国力!”
刘仁轨淡淡道:“就算他们设下圈套,凭
许敬宗嘲弄道:“苏老将军都被高丽人骗过一次,难道就不会被骗第二次吗?我早就说过,苏将军的谎话到处都是漏洞,根本站不住脚!”
李勣微笑道:“许仆射有所不知,我大唐军队兵强马壮,无论高丽人设下什么计谋,若想击败我们,必定付出惨痛代价。届时我国是伤及国力,而他们则是亡国之危。他们自然不希望我们真的出兵,故而邓明才诬陷苏将军,希望我大唐自断臂膀。”
李治道:“传旨,宣邓明觐见。”一名老太监领命出去了。
便在这时,李勣忽然瞥见许敬宗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半个时辰后,那名年老太监一脸惊慌的进入大殿,李治皱眉道:“东福,怎么了?”
老太监颤声道:“陛下,邓将军他……上吊自杀了,只留下一封遗书。”
李治猛然站起身,又惊又怒:“你说什么?自杀?他为什么会自杀?快将遗书拿来朕瞧瞧。”
李勣心中一沉,深深看了许敬宗一眼,邓明这一死,苏定方恐怕再也无法脱罪了。
李治飞快的将遗书看完,然后递给了武媚,闭目不语。遗书上,邓明说自已身为大唐军士,宁死也不叛唐,这才举发苏定方。
但苏定方不仅是他上司,而且在战场救过他,他自觉对不起恩人,只有一死以报对方恩情。
李治深吸一口气,定定注视着苏定方,目光中有不解、失望、哀伤、遗憾等种种情绪。
苏定方知道李治已经相信了邓明,相信了自已叛唐,心中一叹,闭上了双眼。
李治正要下旨,忽听武媚道:“东福,能确定邓明是自杀的吗?”
老太监魏东福尖声道:“回殿下,老奴只看到他吊在自家梁上,应该是自杀。”
武媚不再言语,他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便向李治表明事情还有另一种可能,目的便达到了。
李治皱眉道:“媚娘,从遗书上来看,邓明应该是自杀的。”
“遗书也可能是假的。”武媚轻描淡写道。
许敬宗心中一沉,他并不担心调查遗书真假,而是担心武媚的态度,向袁公瑜看去,只见他正死死盯着自已,许敬宗急忙
李治沉吟不语,目光又凝视在苏定方身上。便在这时,一名太监进入大殿,躬身道:“陛下,殿下,周国公求见。”
李勣和刘仁轨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喜。有武承嗣从旁相助,三张嘴对两张嘴,保住苏定方的机会便大了许多。
“让他进来吧。”李治道。
武承嗣脸上挂着微笑,悠然进入大殿,不动声色的在大殿瞥了一眼,叩首道:“臣武承嗣叩见陛下,叩见皇后殿下。”
“平身。”李治一抬手道:“承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武承嗣站起身,拱手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让臣负责的翰林院案件,臣已经侦破,而且据臣调查,这件案了只是一桩巨大阴谋中的小案件。”
李治皱了皱眉:“什么巨大阴谋?”
“这是一场由高丽人联合百济人、契丹人以及朝廷中的奸细,共同编造出的一个弥天大谎,共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便是陷害我唐朝大将,苏定方老将军!”武承嗣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