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观中,都是恶道。”
“我不过是来此上香,便被玄真观中恶道以药所迷,百般侮辱……这玄真观内,没有一个是好道士……”
宜娘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当初之事,她本来是良家女子,已经许了人,二月十五,正是太上老君诞辰,玄真观中大办法会,妇女也纷纷外出,前来观礼上香,宜娘也跟着凑热闹,而后被知客道士觑觎貌相,巧言引入内观,一柱迷香,便让她神魂颠倒,待到醒来之时,已经被成了好事,而玄真观中,恶道众多,新添了一个女子,境况可想而知。
现在时节,女子名节比性命更重,在玄真观中,不少被侮辱的女子是忍了羞耻,耐了恶气,而宜娘却是一个刚烈的,趁着道士们不注意,就在房中悬梁,而待到道士发觉,人已死僵,便将宜娘埋在后山。
苏阳手中执笔,将宜娘所说逐字写下,又详略的问了各个道士的面貌特征,这是宜娘临终执念,自是记得清清楚楚,随着宜娘所说,苏阳在这状纸中一一标识。
写过宜娘冤屈,苏阳便询问下一个鬼。
此鬼生前已经嫁人,据她供述,则说的是这求子之事。
原来这玄真观中,有一地宫,在里面圈养女子,玄真道士采取无度,终究是有些会怀上孩子,而左近一些大户人家,正妻无子,丈夫欲纳妾,这些正妻便会来到玄真观中来求,以保正位,若是这正妻颜色过人,玄真观的道士们自然不吝施以援手,若是这正妻颜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玄真观中的道士便会给做假肚,让女子假孕,在家中骗过丈夫,待到月份满了,就伪以临产,将玄真观中生出的孽种抱过去。
如此这正妻地位不能动摇,家中男子有嗣,玄真观中又给出了一个麻烦,是皆大欢喜,价格不低。
而这女子便是两者皆不同意,不愿欺瞒丈夫,甚至宁愿丈夫纳妾,却被玄真道士害怕泄密所害。
一桩桩,一件件,各有奇冤。
苏阳手中执笔,写的手腕发酸,一张张状纸放在一边,在这时候,苏阳终于是领会到了罄竹难书四个字的意思……p,真的写不完!
在此时,苏阳也恨自己的神笔,绘画方面功能很多,但是在写字方面没有一个语音输入法。
天色将亮,暴雨收歇。
苏阳手中停笔,揉着手腕,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状纸,如此手中不停写下这么多字,也让苏阳手腕酸疼,现在终于是能缓一缓。
慈云寺啊。
看着纸张上面记录的罪行,苏阳便想到了还珠楼主笔下蜀山,慈云寺里面也是一窝假和尚,不守戒律,但是里面终究是有心善之人……而这个玄真观,里面的道士是心全黑了。
听着这些冤魂哭诉,她们生前在慈云寺中不曾有过一点善意,便是死后,玄真观的道士也不想放过她们,意欲将她们魂魄炼化,成为法宝,也让她们无冤可申,只是这人心百算,天心只有一算,让这些恶事难以事事尽全,这二龙山怪石嶙峋,中有欠腹,是天然空洞,这玄真道士埋尸之地便在此处,一场大雨使得土地虚软,连带着她们尸身落入洞中,使得埋葬在山中百米之下,逃离了道士的手段。
师门名声啊。
作为玄真教掌教真人李安灵唯一亲传弟子,拿到神笔玉册的人,苏阳自认为自己就是掌教,此时门下出来这么多的孽徒,让苏阳真有一种清理门户的冲动。
不过里面有陈公子,王公子,还有一个不明实力的老头子,苏阳若负气行事,反而是陷身其中。
“公子,现在天色蒙蒙,离开宜速。”
宜娘对苏阳说道:“我等姐妹均是落难至此,身无他物,唯有这山腹之中,发现的异花一棵,赠与君子,盼公子能够顺利到城隍之处,也让我等姐妹冥冤昭雪。”
宜娘所说的异花,是生长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之中,也是她们此时尸身埋葬之侧,有红花一朵,五个花瓣,两只绿叶,看上去明艳可喜。
宜娘指引,苏阳来到此花之前,看它在山洞之中不见阳光之处能花开艳艳,也不由称奇,有心想要将此花折去,又怕不知这花的生性,贸然拿到外面,见光淋雨,反使其枯萎。
“此花必有奇异。”
苏阳说道:“只是贸然将花折去,恐怕不美,不若便让它在这里生长,待到我查明此花习性,你们冤仇得雪之时,再来将此花移走。”
宜娘听了,在一旁称是。
宜娘在前,让苏阳走在后面,一人一鬼在这幽暗之中蜿蜒向上,过不多时,只听宜娘说了一声到了,苏阳便觉眼前一亮,身子一跃,已经再度出现在二龙山上。
此时外面天色蒙蒙,斜月当空,天空之上片云不染,草木一新,一阵风吹来,这草木上的雨珠簌簌落地,青草泥土的清新气息随之而来。
苏阳脚下运劲,这雨后的土地满是泥泞,苏阳以真气运转,在这泥泞之中如履平地,飘飘摇摇,随山而下,目光看向玄真观方向,但见玄真观前庭后院,寂然一片,想来是在此时,观中的道士也都睡了,如此苏阳舍了山间泥路,折步到了玄真观的石阶上面。
一夜骤雨,山林间是烂泥一片,这石阶路上倒是干干净净。
苏阳脚踩石阶,也就散了真气,沿着石阶就往下走,脚下踩踏石阶雨水,在这万籁皆寂之时哒哒作响。
“呼呼呼呼……”
一阵风再度吹来,这山间树木一阵摇曳,枝叶上的雨水哗啦啦便落了下来,苏阳此时站在一石台上面,左右露天,幸免一二,这往前的一段路两侧树木遮天,哗啦啦的一阵响,如同是下了一阵骤雨。
“特奶奶的……”
前方石阶上面,有一男声骂骂咧咧,伴随这阵男声怒骂,“呜哇呜哇”的婴孩哭闹声随之响起。
“闭嘴!”
男声喝骂,呜哇呜哇的婴孩哭闹之声不停。
“嘿,你个小畜生,还要再药晕你……”
男声就在不远停下,手中塔塔作响,婴孩在他怀中哭闹不停。
苏阳悄然往前,在这林荫小道中一片漆黑,接着男声不断打火的些许光亮,看出此人身穿道袍,是玄真观中道士,怀中抱着婴儿,此时不断点火,恐怕是要以迷香,将怀中婴儿药晕。
是作假肚,送婴孩的。
苏阳心中明白,眼见这道士即将点香,又看婴孩长的可爱,连忙在后喝止,叫道:“师兄,你骂他小畜生,岂不是骂我们玄真观中都是畜生了?”
这树林中阴暗,苏阳也是借着火才看清他,此时这道士手中无火,自然也难以分辨苏阳。
“嗯?”
正要点香的道士停住手,回过头来,看后方有一影子,又听对方叫他师兄,便觉是玄真观人,嘿嘿两声,问道:“你是哪一房的,怎么这么早就下山?”
“伙房的。”
苏阳应道,有宜娘等女鬼说玄真观内情况,苏阳自然能够应答,说道:“观里来了贵客,我要到下面的佃户家里挑些好菜……”
“屁的贵客。”
道士不满叫道:“到了我们山上叫着要吃河豚,山上哪里有河豚?也不怕被毒死!”
陈公子?王公子?
苏阳在这两者上不太了解,不敢多言,迈步走到道士身边,说道:“师兄把他给我吧,我在哄小孩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道士闻言,也就一手将孩子递到了苏阳手中,淡漠说道:“你哄他做什么,待会儿我到了羊家,还不是要先将他药晕,等到将他送入房中之后,再用巴掌唤醒。”
“可是东安最大的地主羊家?”
苏阳讶然问道,手中逗弄孩子,指尖一点真气,便缓和了他身上的寒冷,怀中孩子立刻转哭为笑,伸出小手在苏阳大手上面摩擦。
“可不就是他家吗?”
道士和苏阳两个人并肩而行,好笑说道:“本来看时辰,今夜丑时是好时间,约定在那时候将孩子送去,只是这夜间暴雨,我也不能尽早前去,恐怕羊家夫人已经装痛了一晚上,这不,天刚放晴,我就赶紧出来了。”
“哦……”
苏阳笑道:“该她吃点苦头。”
“哈哈哈哈……”
道士有苏阳帮忙抱孩子,此时轻松不少,和苏阳并肩而行,口中絮絮叨叨,问道:“师弟,你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吗?”
“反正不是我的。”
苏阳摇头笑道,眼见这一段阴暗路程即将走完,外面便是清濛世界,真元已经悄然运起。
“是我们二师兄的。”
道士哈哈笑道:“这是我们二师兄的第一个孩子,新奇的不得了,今天我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二师兄还说要好好对待这小东西,否则就用七星戳筋指断了我的筋脉……”
说话间,道士和苏阳走出了这一片林荫小道,在这天色清濛中,道士讶然的看着苏阳,见眼前的人粗布麻衣,衣服上多有泥点,面孔生疏,并非是玄真观人。
而苏阳一手抱着孩子,在他讶然之时,右手竖起双指,疾风骤雨般的戳到了他的身上。
正是玄真观中,不可外传的七星戳筋指!
“噼里啪啦!”
一时间这道士筋骨齐断,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又看到苏阳手中拿了一个木娃娃,一时间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