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塔塔托特提出的这个问题,黑发如瀑的绝美女孩怔然不语。
标准的【最普通】的海军士兵的道力为10,超过500以上便算是【超人】。
而汉库克,她天生和普通无缘。
或者说,一直把目光往上看的人,自以为的【弱小】,和真正的弱小绝不是一回事。
不提她在塔塔托特的课程中期,就已经轻松的越过了那条人为划定的,【人】与【超人】之间的分界线。
即便是初见塔塔托特的时候,汉库克的实力也远不是什么【普通】的海军士兵能够比拟的。
之所以,会在海贼船上被人口贩子拐走,除了敢打【九蛇】主意的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第一次出海,实力和经验严重不匹配的原因。
至于……汉库克是什么时候越过【道力10】这道小门槛,轻松超越无数成年的、海军本部的、艰辛训练的、精锐的、【普通】士兵的?
答案是——
不知不觉。
说到底,汉库克的出身,是那个全员战士,以强大为【美】的女性战斗民族【九蛇族】。
不论其中的过程如何,最后,汉库克能以十二岁的年龄,带着两个更小的妹妹一同跟随九蛇海贼团出海,自然是因为她远超寻常的强大。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破例】都代表着【规格外】。
在这种情况下。
一直把自己的天赋和能力视作理所当然的汉库克,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问一只鸟儿,没有翅膀要如何飞翔?
问一条鱼儿,没有尾鳍要如何游动?
不知所措……
毫无头绪……
眼看着,表情茫然的汉库克慢慢蹲了下去,双臂环抱膝盖,两只小手在那里绞来绞去,塔塔托特笑了起来。
去让出生以来,一直都在做【加法】甚至【乘法】的汉库克,突然解开一道【减法】,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要不然,怎么能叫做【附加题】呢?
鸟不能翔于渊底,鱼不能游于高天。
唯有人之为人,没有翼而能飞,没有鳍而能游。
这个世界,或者说,每个世界的残酷与温情之处就在于——
很多人拼尽一生去追求,结果很大可能仍不可得的,也不过是某些人天生就有的东西。
但是与此同时,与生俱来之物,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成为重负,只有竭尽努力过后,亲手得来的东西,才能称之为收获。
“汉库克,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检验学习成果的办法。”
“……”
眉心蹙紧的汉库克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神毫无焦距,听着塔塔托特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把自己明白的东西教给别人,确认他明白了之后,再让他去教导别人,直到确认他的弟子也明白了,到这里,最初的一人,才能算是真正的【明白了】。”
“而教导别人的第一步,正是抛却自己的立身之处,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进行思考。”
“所以说,汉库克,你还不明白啊。”
……
片刻之后。
“我说的简练些,也好让你多有一些体会。”
击沉汉库克后,塔塔托特仰头仔细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谨慎说道。
“大松大紧,能放能收,人的身体的能力,就在于此,可以做到的话,这个世界上,那些林林总总的体术,便没什么称得上是难处的。”
“你已经差得不远了,汉库克。”
先是鼓励了有些消沉的汉库克一下,塔塔托特继续说道。
“而人身是有形的,力量是无形的,用有形的人身去追求无形的力量,自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
“想要更进一步,就要破除内外之分,形质之别,如臂使指的——”
看到汉库克墨蓝色的瞳孔又有失去焦距的趋势,塔塔托特顿了一顿后,不由得开口问她道。
“我说这些……汉库克,你明白了没有?”
低头想了一会儿,气焰全无的汉库克老老实实地说。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那就是——”
塔塔托特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了。
“等一下!”
汉库克身旁,一直以来不引人注意,但同样在冥思苦想的纽婆婆,举起一只手,皱紧眉头说道。
“……我好像明白了。”
“纽婆婆你……?”
仿佛第一次正视纽婆婆,汉库克的表情十分惊讶。
“明白了吗……?”
塔塔托特也有些惊讶,暗自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那你来讲一下吧,纽婆婆。”
“讲不出来。”
纽婆婆也老老实实地说道。
“……”
听到这个诚恳的回答,塔塔托特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
“那就还是不明白了。”
“白惊讶了!你不要捣乱啊!纽婆婆!”
左看了看纽婆婆,右看了看汉库克,塔塔托特叹了口气。
“是我的问题,我也是从人变成玩偶,又以玩偶之躯重获血肉,最近才有了些感悟,还称不上【明白】,说是简练……光靠讲的话,肯定也讲不明白……算了,我先给你演示一下吧。”
“还是和刚才一样,看好了,汉库克,这是01道力。”
塔塔托特站在桌子上,立定脚步,向桌子前方的汉库克示意,再次伸出一只爪子向桌子拍了过去。
啪!
在汉库克目不转睛的注视中,桌子照样还是不晃不摇,但不等她生出疑惑,紧接着。
‘咚’的一声!
沉闷的跳动声,如同一声巨大的心跳,在空中回响。
“站好了!汉库克!”
得到提醒的汉库克心中一凛,双手迅速交叉在身前。
“铁块!!”
轰!!!
确确实实的碰撞中,汉库克全身一震,止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在雪中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更重要的,集中精神后,见闻色霸气感知中,充斥着四周的无处不在的威胁感。
汉库克止不住的扭头环顾,往日里待了不知多久的熟悉环境,摆放如常的一桌一椅,一杯一壶,都给她一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
“刚才那是多少?埃尔文。”
“1000道力左右吧。”
“汉库克,不用再乱转了。”
看着汉库克原地转圈的样子,塔塔托特笑了起来。
“听我说就是了。”
“人的力量在体内蓄积,在体外释放,所有体术都要遵循这个道理,即便是【奥义】也是如此。”
“就像【天地贯穿波】?”
汉库克收回目光,看着塔塔托特问道。
“对,就像是我放在你那里的【天地贯穿波】。”
塔塔托特点了点头,转而说道。
“充其量也不过是射程远一些,威力大一些,一旦离开身体后,也是一个不断衰减的过程。”
“但是,这是别人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
“人能靠血肉筋骨运劲发力,凭什么不能靠身边的空气运劲发力?”
“说到底,这是一个对规律的认知,和控制力的强弱的问题。”
“只要对流体力学……也就是空气流动的规律认识的足够深刻,又有足够精妙的控制力的话,身边的空气和自己的手足又有什么区别?”
“不要把自己的劲力通达之处限制在身体里,所谓的【我】,又岂是如此局促之物?”
“所以说——”
三问之后,不用汉库克回答,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
“打你的不是一个小小的玩偶,而是体积上千立方米、总重数以吨计的庞然大物。”
“我明白了……”
汉库克深吸一口气,活动着手臂,回想着刚才整片空间撞击过来的感觉,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把自己的力量更深远的延伸出去,空气也好,水也罢,随着技艺精进,不断扩大自身的【存在】……直至成为自然本身,抵达【天灾】的领域。”
说到这里,塔塔托特打了个比方。
“到了那个时候,就像那些立于自然系顶端的能力者,可以说是一举一动都能产生【天灾】级别的影响。”
“再接下来呢?”
汉库克目光炯炯,紧盯着塔塔托特。
“没有接下来了。”
沉默了一下,塔塔托特如此回答道。
“真的?埃尔文?”
汉库克目光怀疑,语气不信道。
“我认识的埃尔文,可不像是到此为止的家伙。”
“……真的。”
“喂!看着我的眼睛!埃尔文。”
“……”
塔塔托特直直看向汉库克,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着的,兴奋好奇的明亮火光。
“真想听的话,没办法。”
两人对视了片刻,这次是塔塔托特先败下阵来,他移开视线,无奈的开口。
“接下来的道路,我也不过是顺其自然,梳理出了一个理论,汉库克,你随便听听就行,不要太当真了。”
“知道了!快说吧!埃尔文。”
“等一下……”
认真思忖了一会儿,在汉库克期待的目光中,塔塔托特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做完【加法】,当然要做【减法】……”
“制空非空,空空至无,一念能存……直至……把【我】从物性的变化中解放出来。”
“……什么……意思?”
看着汉库克懵懂的眼神,塔塔托特无奈道。
“这么说或许难以理解,但我也没办法说的更清楚了,到了那一步,除了自我认知以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真要有人能做到的话……汉库克,你不如把祂当成是一颗会说话的恶魔果实。”
塔塔托特深深吐出一口气。
“本质上还要更贴切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