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紫禁城。
御用监的工坊里,天启皇帝朱由校正并同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缉事厂的魏忠贤以及一位年轻道人视察里面的工作。
大明皇家在立国之初,便设立有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以侍奉皇帝及其家族事宜。后被俗称为“内廷二十四衙门”。
当然二十四衙门并非完全是明代宦官体制的机构,只因其司各专设掌印太监提领,因此常被现代人误解,甚至后金野史说明代有宦官十万人,后金则不足十一,以此证明明不如金。
事实上这些所谓十万宦官的单位,绝大多数是二十四衙门中由南京乔迁来的工匠,且当时京城一地含其他各部会的工匠不过两万七千户,每户抽一丁服徭役,有五年一班服徭役者,亦有四年、三年、二年一班者,故此二十四衙门被现代人称为“宦官二十四衙门”是非常不适合的。
尤其是二十四衙门之中的主官太监也无硬性的规定,必需是用宦官的,只是因为皇家信任的关系,故多派宦官掌其职,后金入关之后,亦仿明朝体例设有十三衙门。
比如现在高景飞他们所在的御用监,其司职为“凡御前所用围屏、床榻诸木器,及紫檀、象牙、乌木、螺甸诸玩器,皆造办之。又有仁智殿监工一员,掌武英殿中书承旨所写书籍画册等,奏进御前。”
其实除了掌印太监一员是内侍出身之外,御用监里外监的二员把总以及典簿、掌司、写字、监工等都是普通人。
此时御用监的掌印太监正点头哈腰的随侍在皇帝和九千岁身边,看着工坊里监工和几位匠人按照那年轻道人的指点,在几个窑炉前进行操作。
而其他下属根本没有靠近御前的资格,另外也是为了保密和避嫌。
不多时,就见到一个身材粗壮的匠人用木杆铁勺舀着一团烧红的玻璃液体出来,然后缓缓浇筑在早已准备好的烧红的光滑铜板上面,四周用铜框固定,这时候撤下铜板底部的火炉,玻璃平板就会缓慢冷却硬化。
想要进一步切割加工为成品,还需要进行退火、打磨等步骤。
等冷却结束,工匠们带着棉布手套拿起还烫手的玻璃板对皇帝等人展示,就见到一快二尺见方、较为通透但通体泛着淡蓝色的玻璃平板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他人见了皆都为之惊叹,因为烧制琉璃的工艺这些工匠们都比较熟悉,毕竟琉璃这东西在中土也有着一千多或两千年的历史了。但这么大块的平板琉璃,质地还这般通透的,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简直闻所未闻,更别提见到了。
倒是高景飞不怎么满意,只是淡淡点评道:
“还可以,不过这块做不来镜子,只能砸了。”
颜色有些微微发蓝,按照记忆中的化学知识,高景飞觉得应该是玻璃之中可能含有金属氧化物的关系,所以呈现蓝色。
这淡蓝色虽然较为漂亮,但并不适合做镜子。
倒是朱由校闻言有些可惜道:
“这么好的琉璃,不做镜子做一扇屏风也是好的,砸了甚为可惜。”
当即就将这块玻璃留下,让御用监的匠人去打磨光滑,然后准备自己亲自上手打制木头外框,到时候可以摆在书房欣赏。
在皇帝看来这么大块琉璃,还带颜色,价格在民间想必也是不菲。
然后另一个匠人又从另一口炉子中舀出一勺玻璃熔液来,铺在铜板上平整冷却,只是这一次却是呈现了红色。
这一次高景飞没说话,皇帝就先开口:
“去将这一块也打磨好,到时候朕要亲自送给皇后!”
接着第三个匠人再次从炉子里舀出玻璃熔液,结果这一次成型的玻璃板却是含有绿色,且比前两者还要浑浊一些。
高景飞摇摇头,明白这是原材料或者其他方面混入了杂质的关系,一些金属成分会让玻璃显色,在没有现代工业处理手段的古代,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但他现在要的是无色透明的玻璃,于是他挥手放出一朵金焰,在匠人们惊呼声中,将那淡绿色的玻璃包裹烧炼,不多时便有一些杂质化为青烟飘散,等高景飞收回神霄金火,那块玻璃平板已经变为了最纯洁的白水晶一般的无色透明,在火光的映衬下通透的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其中周围几个人对于这种无色的玻璃,喜爱程度并没有先前淡蓝淡红的那么喜欢。
因为中土对于宝石之类的鉴赏是以色为首,但凡浓绿艳红者方为佳品。在中土地域,除了温润的羊脂白玉之外,凡诸玉器宝石者,皆以翠色为上,绯红次之,蓝黄青白墨其次,反而无色透明或者浅色的被视为下品。
就是现代也是如此,高景飞早前在掸国收获了翡翠龙脉后,曾经查阅过现代翡翠玉器行业的情况,事实上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无色透明的翡翠还只是不值钱的品类,直到新世纪之后,一些浅色、无色的翡翠才逐渐因为年轻人的追捧而价格大幅度上涨,但依旧没有浓艳色泽的同水种翡翠价格高。
完成这些的高景飞对朱由校二人道:
“依照此例,多多试验几次便能得出透明琉璃,辅以银板,再细细打磨,就可制出光可鉴人的清澈明镜。”
“这琉璃银镜制造不易,且容易损坏,这么大块乃是极为难得的稀罕物,卖上铜镜的百倍千倍价钱应该很合适吧?
“合适,太合适了!”
老魏几乎笑的合不拢嘴,这一面玻璃板去除人工,成本也不过几十蚊铜钱而已,就算加上人工和贴银、外框,那也不过几两银子罢了,却能卖到千两以上的高价,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呀!
而且老魏觉得那些有色的琉璃造物好好打磨一番,则能卖到比琉璃银镜更高的价钱。
高景飞又按照他在现代了解的那些商家手段指点老魏说:
“这镜子先期出货的数量必须要少,并且花样不要太多,每年出一两种新花样,这样可以持续更长时间的新奇,需要营造出一幅有价无市的样子,然后再慢慢出货,因为别人无法仿制,所以定价权就在我们手中,这就是垄断!”
“所以魏督公要注意保密,给那些工匠足够的油水和银子,但要限制他们外出,一旦跑出一個,或者泄露了秘方,这一招可就不灵了!”
“毕竟财帛动人心,那些个贪财的人可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魏忠贤闻言狞笑道:
“咱家看他哪个敢打琉璃镜的主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尤其是这皇家的买卖关乎于皇爷的钱袋子,魏忠贤看的比自己的小金库都还要更重视。
真要有那不开眼的,他不介意让对方感受一下东厂与锦衣卫诏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