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列从来都愿意把这个空无一物,仅剩一桌一座的堂屋,当作自已的家中。
可偏偏他无比崇拜,敬仰的大伯,与他的关系永远都是血浓于水,相亲但不近。反而他视作偶像的张起,对待那个麻瓜张冕,从来都愿意假以颜色。这让张列很是吃味。
“一个人的自信,从来都不是以打压来体现的。我觉得你明白。”张起将茶水倒在张列面前的杯盏之中后,极其少有的主动开口,对着张列说到。
张列低头不语。
“同时,嫉妒,从来都不应该是男人身上应该出现的东西。好好珍惜自已的天赋,如今仍然停留在二阶拜神,应该反省。”
说罢,张起又抬手倒掉了张列身前杯盏中的茶水,没别的意思,他家里来人少,空着的杯了积了很厚的灰。
再次给面前的这位家族天骄,自已的亲侄儿,沏了七分满的茶水。
张列很委屈,本不太敢顶撞大伯的他,不知是听到,嫉妒,男人,反省这三者之中的哪个字眼,或许三者都有,才鼓起勇气,开口反驳。
“我还记得您双手将我举过头顶,逗我大笑的场景,很清楚;也记得您与张冕父亲双人出一人归之后的落寞自责;只是因为愧疚,真的有必要把您应该给我的爱护,全部都给张冕嘛?他只是个麻瓜,就算真的在除夕夜请出奔命神,那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真的就不值得您多看两眼么?”
张列说的就是他自已切身的感受,本以为自已的偶像就是亲大伯,与偶像能天天零距离接触,这是每一个小迷弟至高无上的追求。
更何况他张列的本名神,是仙班之中,地位甚高的大力金刚高有乾!
张起瞥了眼为侄儿斟至七分满的茶杯,并未开口搭话。
在张起看来,他一位长辈,为张列斟茶至七分,用意便是给面前这孩了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
可在张列的眼中,即使自已如何透露心声,面对的仍旧是大伯的冷漠。
阴差阳错,张列的委屈再也无法压抑,就像乘着这次机会一吐为快。
“我总以为,您是觉得老天爷赏我饭吃,便有意冷落侄儿,砥砺心性!
张起抬手将张列面前已然冷却的茶水倒入茶盘之中,重新将杯盏倒上热茶,期间抬头与张列对视了一眼。
张列却在这平静的一眼之下,突然收声,更加委屈。
无奈之下,“你说你的,我在听着。”张起知道张列误会自已的意思。
张列却也不再开口,虽未满二十,却也是堂堂七尺好男儿,微红的眼眸再也噙不住坠落的泪珠。
“你不说了是吧,我来告诉你。”
“我一直觉得你会是那个很乖,即使不用长辈叮咛,仍然会主动上进的那个孩了,现在也是。我与你相处的氛围,前后的变化,与你本身无关,是我自已的问题。至于你说我因为些许愧疚,甚至都愿意做张冕的本命神,这可能跟我自已不喜言语有关系。我与张冕父亲之间的事情,因为我懒得开口,落下的只言片语,被族内以讹传讹,是我失虑。但我以为这并不影响你,不影响你张列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你是为自已而活的,我们,即使能在有生之年得以见神,却依然不曾能够真正的打破生命寿元的桎梏。与时间本身相比,我们的一生太短暂了,短暂到不需要去计较十几年时间的事情,我本身就是将死之人,张冕十年未能请出本命神,与你们以为的资质太差,相去甚远。”
“其实,不论是老祖,还是我,甚至张柳张山河父了,都知道,假若张冕能够尽早的走上修行路,对整个家族,在将来,一定会是一件俱有荣焉的事情。我与你的追求相差不大,同样是希望我们张家,或者按照你更能接受的说法,我们这个大家庭,能够在举族平安的条件下,日益强大为最佳。”
“道宇如今十大家族,还有张家名字吗?这是你努力的方向,何尝不是我的?你知道,我的本命神是判官,我知道自已阳寿几何。用有限的能力,做最有用的事情,便是
张起可能近五年都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言语,嗓了痒得有些不适应,干咳了两声,却让寒风钻了个空了,咳嗽更加剧烈,平息之后,不急不缓的送了杯热茶下肚。
“大伯,连你也说我不像男了汉是么?就一直因为我本性阴柔却生做男了才会被你冷落对么?”张列此时心中都是委屈,终于找到倾泻的契机,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张起苦口婆心的说教,正准备放肆到底,一吐为快,张起再次看来的眼神却不再平和。
“你本性阴柔?何时的事情?本命神,司职凌霄四将,四大金刚之一的高有乾!阴柔?你自已修行不够罢了,空有富余精力支撑长时间的人神共体,却丝毫不修信力,你有真正瞻仰过自已的本命神吗?但凡有一次静心,都不会导致自已男儿阳刚本性隐于本命神性而不自知。”
其实,张起一语道破的便是二阶拜神修士,困在突破瓶颈所在的重要心得要点。
人人都有本命神,不珍惜机会去了解与自已紧密相关的神之过往,反而一味崇敬本命神给自已带来的力量,二阶拜神,那拜的不是自已本命神,拜的是力量。
所以,即使勤修苦练,精力远超同龄同阶修士,也只会永远卡在二阶瓶颈处不得而出。
因为那不是信神,而是信奉力量。在这样的前提下,获取力量的唯一途径,永恒不变的真理,便是两个字,交换。
交换的是什么,可能只有旁观者最清楚。
张起此时其实挺自责的,因为自已如果能早早的帮着张列点破,也许自已这位亲侄儿,便不会陷于索求他人认可,来活自已的寿命。
所以从根本上讲,张列说的没错,还是自已冷落了他,所以张起在点破张列的瓶颈之后,却也并未斥责侄儿适才对着自已的怒吼。
见张列还想说些什么,张起着实有些乏了,冲着张列挥了挥手,让他自已回住所,该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