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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回到怀鹤峰时,问极峰上的那一场论剑大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藏剑长老登台说剑,吸引了大多数视线。
溪川一直隐在暗处,偶尔还与木青解说起藏剑长老的剑道理论,某一刻话音突然一转:「有人找你来了。」
木青在灵田边停住身形。
半盏茶后,绷着一张脸的苏无名出现木青面前,冷声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在算计我。」
木青看着苏无名,脑中浮现的却是静澜峰上那位气质清冷的女子,歉声道:「这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但我答应了别人,只能偷偷潜入静澜峰。」
苏无名皱眉道:「你偷闯的是静澜峰,除非对你提要求的是师父,其它任何人都无法成为你解释的理由。」
「如果我答应的人是陆宗主呢?」
「什么?」
木青缓缓朝前走去,道:「我答应了陆宗主,只有以偷偷潜入的方式上了静澜峰,他才答应我一件事。」
苏无名跟在他身后,当即问道:「答应你什么事?」
两人走进木楼,木青转身看着苏无名,苏无名稍有些不自在,「如果没把我当朋友,你可以不用解释,我走了。」
木青看着苏无名转身就走的背影,说道:「我遇到了你的师姐,是她放我过去的。」
苏无名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木青,沉声道:「师姐没告诉我这件事。」
木青轻笑道:「看来她既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又不想你牵扯太深,倒是良苦用心。」
木青说道:「你放心,我对剑宗上下没有丝毫恶意,所求的事是一件私事。」
苏无名皱着眉,说道:「我不喜欢剑宗如今的气氛,陆师姐也不喜欢,宗主到底在准备什么?」
木青说道:「你进入前十名就会知道。」
苏无名目光微动,「所以还是与剑经有关。」
木青摇头:「不止。情况有些复杂,如果你师姐真想要知道我在净明界内经历了什么,就请她带着诚意与我见面。」
苏无名还要说什么,木青的视线一转,看向门口。
苏无名跟着回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女子,表情颇为精彩:「师姐?」
简问璇轻轻点头,走入楼中,说道:「你去外面等我。」
苏无名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简问璇,「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离开之前,还提醒了木青一句,「师姐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静澜峰。」
简问璇等苏无名离开后,说道:「你似乎知道我跟在无名身后。」
木青微微一笑,坦诚道:「我那句话确实是对简前辈说的。」
简问璇轻轻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净明界发生了什么?我想要知道所有细节。」
木青自顾自在桌边坐下,说道:「陆宗主知道你来找我吗?」
简问璇沉默片刻,回答道:「我想要瞒着他,但应该瞒不过。」
木青双眉微皱:「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简问璇站在门口,偏头看着楼外,「如果暗中有人,那么就请这位前辈设置一个结界吧。」
简问璇话音落下,一层青光笼罩整间房屋,简问璇目光一动,在木青对面落座,说道:「听师父说,你在向宗主求一道斩兵剑上的凶气。」
木青目光微变。
这件事本该是一件秘密,为何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了?
简问璇解释道:「三位老祖如今都在洗剑池畔结庐修行,他们担心宗主不会同意,于是希望师父支持。」
木青看着简问璇,「藏剑长老的态度是什么?」
简问璇道:「你
已经知道了。」
木青微微眯眼,「他知道我要潜入静澜峰,让你出面放我过去?」
简问璇犹豫了一下,如实道:「师父答应了三位老祖的请求,不过得放在试剑大会结束之后。」
「我从无名这里猜到了你的一些企图,放你过去,也算是遵了师嘱。」
木青眼神古怪,回想起陆台口中的藏剑长老。
藏剑长老是清楚剑经和斩兵剑的羁绊地,并且反对人为改变现状,大概是觉得白客如今的状态本就只能靠自渡。
所以若当时拦住的他是藏剑长老,那他绝不可能走到剑冢。
那他当时在诛仙峰的猜测就成真了——简问璇有自己的想法。
理清头绪,木青提醒对方:「陆宗主和藏剑长老应该保持了某种默契吧?」
简问璇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缓缓说道:「这件事我确实瞒着师父,但也不会一直瞒着他,我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你为何还要故意撇开正题?」
木青和简问璇四目相对,见简问璇还在坚持,不解道:「你为何不去问藏剑长老?」
简问璇回道:「师父不准我过问剑冢内的所有事。」
木青无奈:「陆宗主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又答应了他不能告诉别人,还请你不要为难我。」
简问璇面无表情,「你现在已经知道斩兵剑有问题不是吗?你的事已经与宗主的计划牵扯在了一起。」
木青无奈一叹,他几乎是明示对方陆台什么都知道,偏偏简问璇还要坚持。
这让木青一度怀疑简问璇是陆台和藏剑长老派来试探他的。
木青诚恳道:「我只是一个外人,只想取一道凶气,至于老宗主的事,根本不需要我的态度。若出自私心,我是支持陆宗主的。」
简问璇皱眉:「支持?」
木青稍有些不愉:「不然呢?」
比起面前仍然对他充满警惕和审视的简问璇,看穿局面还保持平静的陆台,给他的印象要好许多。
两人对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就在木青打算开口送客之时,简问璇突然说道:「我想,是陆宗主让你误会了我。」
「哦,误会你什么?」
「我在乎的不只是老宗主这一件事。」
木青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心思极深,说道:「我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你对陆宗主的奇怪态度。」
「你……到底想说什么,若觉得我是一个外人,不确定我的人品,那就自己离开,若是真想要坦诚交流,那也得让我知道你的目的。」
简问璇直视木青的双眼,木青目光平静。
简问璇说道:「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方清雪。」
木青皱着眉,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剑宗哪一位长老,便听简问璇继续说道:「她一百年前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什么都不敢说。」
木青脑中有惊雷乍起,愣愣地看着简问璇。
简问璇见木青反应,诧异道:「你知道一百年前的旧事?」
木青看着简问璇并不遮掩的惊讶表情,心中微悸,他是什么时候听说剑宗这一场旧事的?
木青压住情绪,点头道:「昨夜听何秋阳长老说起过此事,这位……方清雪是苏前辈的五师姐吧?」
「是。」
简问璇目光微动,缓缓说道:「清雪的死有蹊跷。」
木青眼角微跳,说道:「不是被镇压在剑狱那位偷袭吗?」
简问璇说道:「傅星河应该是被冤枉的。」
「哦。」木青点点头。
简问璇见木青是这种反应,奇怪道
:「你不好奇?」
木青笑不出来。
他现在已经确认,从他刚到剑宗,就被简问璇这一伙人盯上了。
想利用他这股外力去旧事重提,替傅星河翻案?
背后的主使者又是谁?
木青只觉得异常麻烦。
简问璇说道:「其实清雪比傅星河还要早回剑宗。我曾在静澜峰撞见过她,她那段时间很可能被人藏在剑冢内。」
「后来傅星河重伤归宗,她才现身,指认傅星河是凶手。」
木青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做?」
简问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怀疑她被陆台控制了。」
简问璇此刻已经直呼陆台的名字。
木青静静地看着简问璇,满脸的不相信,但还是忍着性子问道:「你有证据吗?」
「有。」简问璇点头,但说完这一个字后,就看着木青不说话。
木青觉得有些荒谬,「证据在我这里?」
简问璇斩钉截铁地说道:「斩兵剑的问题,就是证据。」
简问璇期待地看着木青,「你接触过斩兵剑吧?」
「我有一个八九不离十的推测,陆台成为了斩兵剑的主人,并且利用斩兵剑杀人。」
木青眉头猛地一皱,摇头道:「不知道算不算接触,不过斩兵剑确实有问题,它身上的凶气本不该受人控制才对。但这与陆宗主杀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简问璇双眉一扬,「怎么没有关系?斩兵剑其实受陆台的控制。」
木青想起在剑冢的经历,怎么看都不觉得斩兵剑受陆台的掌控,说道:「当年若真是一把剑造成的惨事,为什么就连傅星河也没有分辨出来。」
简问璇皱眉,说道:「陆台很可能把斩兵剑的真灵炼成了自己的剑鬼,这样的剑鬼,便是另一个他,对师弟师妹自然熟稔无比,让人很难怀疑。」
「另外,清雪一直对他心存爱慕,被蒙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木青沉默了好一会儿,一时竟然从简问璇的推测里找不出太大的毛病,只能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方清雪比傅星河先回剑宗?」
简问璇犹豫片刻,回答道:「我师父一定知道,所以才禁止我过问一切与剑冢有关的事情。」
「又是藏剑长老吗?」
木青若有所思。
简问璇轻叹一口气:「师父是在保护我,不然我很可能已经死了。」
木青诧异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简问璇说道:「一百年前,看守剑狱的长老叫冷羽。别人不清楚,他与傅星河私下关系极好,即使傅星河已经被认定有罪,还在暗查着这件事。」
「但这位冷长老不过刚查到北荒的消息最先从哪来,出去了一趟,便音信无。」
「他失踪半年后,傅星河告诉了我一桩密事。」
「清雪有一段时间说想要收服一把剑冢内的好剑,还曾向他打听过镇压古剑凶气的办法。」
「……所以,你便是因为这些,怀疑陆宗主?」木青说道。
简问璇点点头,「现在你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脉络,难道还觉得我的怀疑有问题?」
「也许就是清雪无意间知道了陆台和斩兵剑的异常关系,并且散播出去,才导致了那一场处心积虑的暗杀。」
「陆台,则是这一场悲剧后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