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背刺没有到来,木青灰头土脸地朝后看去,视野中出现了一袭高挑红衣,不由重重地吐出一口满是血腥味的浊气。
白骨碎片依旧漂浮在空中,在其前方三尺外站着一头戴帷帽的红衣女子,她只是姿态挺拔地站着什么也没做,这些威力足以媲美超凡阶前期剑修一剑的碎片,竟是好像面对着一道无形天堑,虽然颤抖个不停却再难能前进分毫。
“哼!”
一声轻哼,这些白骨碎片终于化作一片随风消散的齑粉。
刑左受此反噬,高大的身躯一阵摇晃,身后的军阵却是在这一瞬间倒下去了上百人。
加上之前他数次超越极限强行调动军阵之力,如今这座最初人数达到一千五百人的军阵,伤亡已经接近一千,剩下的五百人虽然都是军阵中最核心的精锐,但也已经七窍流血,眼看着是随时都要栽倒下去,成为地上同袍中的一员。
空气中,烟尘弥漫,阳光从缝隙中射向长街地面,呈现出几道倾斜着的明亮光柱。清溪河还在倒灌,哗啦啦的湍流声里,几处低洼地带已经汇聚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潭。
仲夏时分下午的气温很高,将泥土与河水汇合之后特有的土腥气蒸发了出来,渐渐弥漫向整条长街,但在这其中,还有一股味道,就算是朱雀闻着也觉得胸口一堵,满心烦闷。
这条青云街上,血腥气远比土腥气浓重得多。
朱雀一双眼睛透过黑纱看向断掉双臂的刑左,未做停留便直接看向了他的身后。
到底死了多少人?
朱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入目所见,在那段还算完整的长街上,密密麻麻地倒下了成片的人,鲜血浸染着这些人的轻甲和衣物,在幸存者的呻吟声里流到身下的地砖上,在通过这些地砖间的缝隙汇聚相连,等这些人的鲜血一起漫向低洼处时,已经是一股股与河水争先的血水。
鲜艳刺目至极,猩红恐怖至极。
那冲天的血煞之气一被她感应捕捉,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在她腰间的灵兵朱雀刺率先爆出一阵红光,不住地颤抖间,和其灵性相通的朱雀已经切实感受到了在它那份雀跃之中的嗜血狂热。
朱雀的双眼之中,又开始出现几丝危险的红芒。
“大人!”正此时,一道身影终于来到了她的身后,朱雀眼中恢复清明,轻声道“他怎么样?还没死吧?”
来者正是在朱雀身后一路紧赶慢赶的寅四,他视线一扫,确定了远处兄弟三人的安全,连忙走到木青身边,就要将他扶起来。
“我能自己站起来,”木青使劲摇晃了两下脑袋,站了起来。
朱雀没有转身,蹙眉问道“你怎么这么弱了,这种规模的军阵,达到超凡后期都极其勉强。。”
木青正要开口感谢的话被堵到了喉咙里,一双剑眉猛地一皱,忍着太阳穴内如同刀劈斧剁的剧痛,吸着冷气嘶声道“这个军阵最终也没有突破到超凡后期,不过我受伤了,情况不稳定。”
“哦?”朱雀转身看向木青,她至从在木青身上得到《元婴抱朴诀》这门珍稀无比的无上修行法门之后,总觉得这小子身上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她甚至有想过这小子是不是如同古籍上记载的那样,被某位远古残存至今的大能给夺舍了。
只是一想到这小子刚才战斗细节,不免摇头咯咯笑个不停,自己实在是异象天开,若真是一个苟活夺舍的老头子,绝对不会这么莽撞,将自己置身险地。
刚才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这小子就算有那神奇的护体法诀,也肯定会受比较重的伤,她能感觉到木青此时的气势不过灵生境巅峰。
寅四见朱雀如同一个女子一般清脆娇笑不已,满脸古怪之色,张着嘴没敢开口,木青却没有这些忌讳,视线落在朱雀腰间的灵兵上,眯眼道“怎么了?”
刚才,这朱雀刺绽放出了极其嗜血的气势。
木青强忍着借力后的种种后遗症,率先关心起了朱雀,毕竟这女人,可是实打实的一位脱凡阶高高手。
朱雀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寅四,见寅四满脸惊讶,轻咳一声,收起有些女儿家姿态的笑声,抬颌道“嗯,此地血煞之气”满是惊讶,想来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有些女儿家的姿态,不免收敛神色,抬颌说道“放心,我没有被业火侵蚀,嗯,不过此地血煞之气很重,我如今确实不适合出手。”
“你不用出手,你没事就好。”木青放下心,随口说道。
朱雀抬起帷帽下的纱帘多看了他现在的狼狈样子一眼,面具下的嘴角翘起,轻嗯一声,轻笑道“放心,我答应某人,会保护好你的。”
“大人今日只用站在这里,那白豪可敢前进一步?”
寅一赶了过来,木青几人视线望去,寅四一脸凝重道“大哥你……”
寅一脸色依旧很苍白,挥挥手朝那强硬站着不倒也正看着这边的刑左看去,满是晦气地说道“这家伙够狠,想要用一双手换我们的命。”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些,朝木青郑重地抱拳,他身后的寅二和寅三同样如此。
木青此时脑袋里说是一团浆糊也不为过,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猛地摇了几下头,稍显冷淡说道“你刚才出手帮了我,我只是在做自己能做的。”
寅二伸手捋着山羊胡,摇头道“大哥一身铜皮铁骨可能还挨得住,我和老三面对那达到超凡后期的一击恐怕会丢掉性命,你救了我寅二一命。”
一旁的寅三也点点头,符合了一遍。
朱雀作为女子,站在几个男人之间,高挑的身姿丝毫不见矮,她刚才赶来的正是时候,见到了几人守望相助的一幕,此时抬起下颌,视线扫视一圈还是落在木青脸上,对他以及他背后的秘密越发好奇。
“那个剑修怎么样了?”
木青能够感受到就连寅四对自己的目光都缓和了许多,适时提起另一件事。
寅一几人闻言也把目光看向寅四,他们都还清楚记得,寅四屁股后头可是还跟着一片枪林火海,便不管不顾地去追杀季修了。
寅四闻言先转头看向了朱雀,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嘴,满是尊敬地开口道“大人解决了一切麻烦,只是一击便将此人宰掉了。”
嘶——
虽然明知道多半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众人只有一想起当初的紧张局面,在看着站在他们面前气定神闲的女人,下意识地就倒吸起了冷气,目光里也多了一份面对强者的尊重,就连木青也被例外。
但场间的这位强者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依旧沉默不语。
寅二开始上下打量起寅四,在快把寅四看得发毛了才一脸惋惜地笑道“你怎么不把那大名鼎鼎的嗜酒剑翁人头收好,拿回去怎么也能换半年的修行资源吧。”
寅四转头直接无视了寅二,那种时候他哪里会操心这些,此时落入他视野中的正视野片狼藉的战场,忍了忍还是看向朱雀问道“大人,你看今日这事怎么结束?”
他们隐谷虽然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但一般都是秘密进行,这样搞得声势浩大一死就死这么多人的情况,在隐谷的记载中都极其罕见。
朱雀此时也终于从出声发呆中醒过来,结果一下就要面对这种问题,不由将目光在木青和寅一脸上转换。
寅一本想开口,但一想到木青最初的祸水东引的做法,停下来看向了木青。
木青垂下视线,“我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我只是遇上了一个故人,打算救下她。”
寅二他们已经听过木青这样的解释,此时正要开口那故人是谁时,却是朱雀挥手打断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便想着怎样有力,怎样来,你们说,我趁乱去把白豪抓住如何?”
焦点一下子就被转移到朱雀身上,木青身上一松,看向朱雀时,正好对上她那在黑纱后的明亮视线,一时间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
率先否定的却是寅四,他看向一脸震惊显然还没有阻止起思维的寅一几人,轻声道“大人突破之后,境界似乎还没有稳固,白豪交给我等就行,万不可让大人涉险。”
寅二眉头一挑,眼里若有所思,在这时候还是寅一直言道“大人,可够告知,是不是血煞之气会影响你的道心?”
他清楚地记得刚走到朱雀身边时,朱雀说过的那句话。
朱雀轻嗯一声“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看着木青,“在他助我突破之后,我虽然已经能够压制业火,但浓郁的血煞之气会勾动业火,间接地影响我。”
寅一几人闻言解释地下头,没有马上开口,涉及自身修行的沉疴旧疾,就连提问之人的寅一也没想到,朱雀会如此坦诚,他现在多有些后悔了,这才是知道得越多压力越重。
“那你可用过口诀压制?”木青问道。
“当然。”朱雀点点头,斜了木青一眼,暗含警告认真说道“如果没有这门口诀,我现在很可能是个见人就砍的疯婆子了。”
白虎小组四人目光交织,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朱雀大人和木青这臭小子的关系要比他们想象得密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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