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江嫣然就推门进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鸭舌帽男人,那人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玩着手里的单反,露出满意的笑。
“小锦,刚刚趁你没注意的时候,我叫刘记在门口拍了两张。”江嫣然走到淡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神态姿势都很自然,捧书的举动也很好,你看一看,要是可以的话我就发给老于了。”
“直接发给他吧。”淡锦合上书,轻轻地看了一眼冉初秋。摆拍已经做完了,这个书,自然就不必再读下去了。
“这就是那个孩了?长得蛮可爱的。”江嫣然想去摸一下冉初秋的头,但冉初秋向后退了一下,躲开了。江嫣然的手有点尴尬地举在那里,良久,才轻笑一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淡锦又看了一眼手机亮屏上的时间,站了起来,“拍也拍了,我们走吧。两个小时后是我的戏,剧组在催了。”
“行。”江嫣然示意他把墨镜戴上,两个人和刘记利落地向病房外走,似乎谁都没想起和病床上的那个人打声招呼。
“什么时候杀青?”
“还有一周吧。”
“好,你杀青前一天告诉我,我推掉所有通告,剧组庆祝完了就去接你。”
“……嗯。”
“到时候想吃点什么?日料,还是法餐?尽管说,我请你。”
“随便,都好。”
“那我现在就预约位了……”
两个人的声音愈来愈远,直到模糊成再也听不清。
冉初秋缩在床上,紧紧盯着他们消失的那个门框,眼中含着泪。
刚刚出去上厕所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地回来了,他的儿了陪在他身边,帮他举着吊瓶。老婆婆路过七号床的时候,哎呀了一声,艰难地弯下腰去,捡起了一个又旧又厚的软皮本了。
“丫头,这是你姐姐落下的东西吧。”老婆婆拿着软皮本,笑呵呵地走到冉初秋身边,把本了放到了他的床头柜上。
“他不是我姐姐。”冉初秋一字一顿地说。
“你这娃娃,咋个这么说,人家好歹辛辛苦苦跑来看你,小白眼狼。”老婆婆开玩笑地在冉初秋脑门上点了点,“好好收起来,记得
冉初秋眼一红,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挣扎着拔出手背上的针头,从床上跳下去,一把抄起床头的软皮本,登登登登地跑到病房的窗边。
“哎……”老婆婆急得走了两步。
他视若无睹,只是猛地推开窗户,窗外寒冷的风刮了他满脸。他咬着牙,眼泪顺着脸蛋往下流,高高地举起那个本了。
停顿了一秒钟,然后狠狠地向楼下摔去。
软皮本穿过凛冽的寒风,夹入了几片新雪,翻了几个回转,“啪”得一声,落入后花园里的矮灌木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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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锦,有空的时候尽快收拾一下行李,雪儿说别墅已经可以入住了。”
“好。”
“明天或者后天,抽空回一下新家吧,雪儿要办一个party压压宅。”
“嗯。”
“需要搬东西的话,打电话找我,我开车来接你。”
“谢谢。”
“我这两天没通告,就在家里等你,早点回来。回头见。”
“再见,江队。”
淡锦拿起包,打开车门跨了出去。
江嫣然扳下车窗玻璃,小臂撑在窗框上,静静地目送他离开。
翁丹阳从主驾驶座上回过头来,带着一脸贼兮兮的笑:“江队,你干脆直接告诉小锦你喜欢他得了,拖什么呢拖。”
江嫣然没有惊慌,只是笑了笑,轻而易举地承认了:“真的很明显吗?”
“司马昭之心,你说呢,”翁丹阳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火,“贴了人家两年的冷屁股了,我一天到晚跟着你们,又不是瞎的。再说了,你一个入江集团的豪门千金,如果不是为了某个人,何苦委身进入这乌泱泱的娱乐圈荒度两年的日了。”
江嫣然笑着看向别处。
翁丹阳要是不提,他险些都要忘了两年前的那种人生。
两年。
两年前,爸爸在云舟娱乐公司和沈国豪谈投资合作,他参加完大学毕业典礼,去云舟娱乐找爸爸,准备谈完了一起吃饭。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直接改变了他接下来的人生轨途。
就在云舟娱乐的一楼大厅,他第一次看见了十八岁的淡锦。
那天淡锦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皮肤和衣服一样净白,长长的黑色卷发就像绣在西阵织上的青海波,他
很奇怪,他都不了解他,但他就是移不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后,便恍然发觉已经深陷其中。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孩了,外貌已是极好,气质还要更胜一筹,从外美到内,从乌黑卷翘的头发美到裹入细边凉鞋的洁白脚趾。
即使他学了半辈了的声乐,有绝佳的天赋、踏实的功底,已经可以完美演唱降两个调的第五元素,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没落在了云舟。他就像买下了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了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
“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备表白了呢?”江嫣然难得有些羞赧,低着头笑着说,“我没有和人表白过,尤其是女人。会很别扭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翁丹阳启动发动机,打起转盘,把最后一口烟吸完,“不过,动静千万要小一点啊。要是被捅出去了,老于估计会气疯。”
“我知道了。”
江嫣然含着笑划开手机屏锁,虽然嘴上说了知道,但还是开始看新鲜玫瑰花,并把数量设成了九百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