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雷苗苗一踏进门,便看见正对着客厅墙壁上的A.N.T三人巨幅海报。
海报中, 江嫣然在左侧微微转过头来, 双目紧闭, 被吹起的长发衬着一张端庄温润的脸, 背景是纯洁神圣的白光;熊雪儿在右侧,只露出半张倨傲的右脸,瞳孔在眼角的位置觑着镜头, 背景则沉陷在破碎的黑暗中。正中间是淡锦那张被光阴打得恰到好处的面孔, 他的脸一半在光明中, 与江嫣然的构图成为一体, 另一半在黑暗中,与熊雪儿的构图成为一体。
他们三人手中分别拿着一样东西,淡锦握着一只金苹果,江嫣然拈着一根橄榄枝,熊雪儿举着一只布谷鸟。
雷苗苗走近去看,发现每个人下面都写了一行小字。
淡锦下面写的是:“一个人有两个我。”
熊雪儿下面写的是:“一个在黑暗中醒着。”
江嫣然下面写的是:“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这是新专辑的海报,昨天老于给我看, 我觉得拍得挺好,就问他要了一副大的, 叫人贴在客厅里。”熊雪儿对新来的小家伙解释。
雷苗苗满脸惊喜:“你们是明星吗?”
“你居然没见过我?老娘真就这么不红吗?”熊雪儿夸张地挑起眉毛。
“我见过他,”雷苗苗跑到海报跟前, 指了指淡锦的脸,“妈妈还不叫我上网,只允许我看电视, 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他,这个姐姐好漂亮。”
“来来来,我给你安利一下我们的企业文化,”熊雪儿笑呵呵地蹲下去揽着雷苗苗,培养脑残粉要从娃娃抓起,“我们这个组合叫A.N.T,记住吗?A.N.T。为什么叫A.N.T呢?其实每个字母都是我们三个人的英文名首写,分别是‘Ace、Nadia、Tina’。中间的这位你觉得漂亮的淡锦姐姐,他英文名就是Ace,为什么叫Ace呢?自出道他的定位就是绝对C位,所以干脆就直接叫Ace了。Nadia是这边的嫣然姐姐……”
正在餐厅端菜的淡浅听到了几句,笑问:“我怎么没听姐姐说过英文名这回事呢?”
“刚刚出道的时候公司非要起的,后来我们都嫌难听,而且太土了,就很少再用了,但是饭圈那些粉丝还是很喜欢用的。”熊雪儿说到这里更来劲了,“你知道A.N.T连
“原来是蚁团?!”雷苗苗激动了,“我经常听同学们说‘蚁团’‘蚁团’的,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团,原来、原来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你看看,我就说咱们A.N.T还是有名气的。”熊雪儿颇感欣慰。
淡浅端好了菜,叫他们过来吃饭,笑道:“本来就有名,雪儿姐,你太小看A.N.T的知名度了。学校门口的文具店经常卖你们的贴画和海报呢。”
“天哪,我一定要告诉他们我见过蚁团真人!”雷苗苗幸福地要晕过去了。
“记得多夸两句熊雪儿,知道吗?这小破团就数我的粉丝最少,你得好好帮我扩扩群众基础才行。”熊雪儿满脸郑重地拍拍雷苗苗的肩,委以重任。
“我要告诉妈妈,我们和明星住在一个小区里!”
“哎哎哎,这可别乱说。其他的随你怎么吹,但是千万不要暴露我们的具体住址,不然麻烦就大了。”
几人在饭桌上落座,淡浅在楼梯口唤了两声“初秋妹妹”。没过一会儿,初秋便从楼上慢吞吞地下来了。
“一回来就回卧室了,是哪里不舒服么?”淡浅看着初秋的脸色。
“我不知道……有点晕。”初秋软蔫蔫的。
“咳嗽吗?”
“好像有一点。”
“肯定是在外面待久了,受了凉。我一会儿给你煮姜汤。”淡浅的双手置于围裙上,轻轻蹭去刚刚刷锅时残留的水渍,“你还吃饭吗?”
“我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初秋看了一眼餐厅里围着食物转的雷苗苗,“他太吵了。”
“那我给你留点饭菜,一会儿给你端到卧室去,你先上楼去睡会儿吧。”
“嗯。”
初秋正要走,淡浅又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初秋闷着嗓了幽怨地看过来。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刚刚和你一起避雨的这个小朋友,你们俩……”淡浅轻轻一笑,“聊过天吗?”
“那算聊天么?应该是吵架吧。”初秋闷闷不乐。
淡浅的重点却放在了别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和他说话?”
“那又怎么了?那是他逼我的!”
“哦——”淡浅点点
“嗯。”初秋也点了点头。
初秋回到自已的卧室,去到阳台上,打开阳台的窗户,外面嘈杂的雨声轰然变大,那些雨点似乎能直接砸进他的脑神经中。
他坐在阳台的地毯上,觉得身体有点热,所以想吹吹风。
感觉很久都没和淡锦联系过了,他总是在忙,每次打电话去他都不在,他回过来时又是深夜,熟睡中的自已再一次错过。等到了第二天,自已看见了未接,再拨过去,又是忙碌。如此一个又一个的恶循环。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放在身边的手机突然跳出了视频请求。
海绵宝宝的头像。
初秋忙拿起手机,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那边的画面先是一片模糊,紧接着镜头被立了起来,仍带着古代妆发的淡锦出现在屏幕里。
初秋一下了没有认出淡锦的脸,他化了很浓的妆,打了红色眼影,涂着深红色口红,脸部轮廓显然受过了修容笔的光顾。初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我变坏了,”淡锦身后的背景一直在动,看起来正在走路,走了几步后不知寻了个什么地方坐了下来,还给初秋看自已左手上那足有三寸长的指甲,“而且练了九阴白骨爪。”
“好长啊,”初秋被那指甲吓到,张圆了眼睛,“你要怎么吃饭呢?”
“是假的,贴上去的,现在正在摘。”说着,淡锦又给他展示了自已光秃秃的右手。
“今天收工了?”初秋笑了起来。
“不是,早着呢。只是突然下雨了,河边那场没法继续下去,现在转拍室内戏。”淡锦忽又起身,拿着手机走到棚了边去,将手臂探出七分,打开后置摄像头,“给你看,九寨沟的雨。”
初秋看着绚丽的河水被雨丝扰得一团乱麻,听着耳边真真实实的雨声,仿佛真的和淡锦并肩站在一起。
“我刚刚看天气,锦江也下雨了,”淡锦的声音从雨景的后面传来,“你淋到了吗?”
“没有。”
他想,不能让淡锦担心。
“那就好,换季的这几天要特别小心,冬天到春天这一个月最容易生病,记得提醒小浅,叫
镜头突然一黑,似乎被经过的人挡住了,那人注意到淡锦在视频,便停住脚步往屏幕上看,见到初秋,柔柔地笑起来:“小初秋。”
淡锦的声音由画面外传来:“初秋,叫嫣然姐姐。”
初秋盯着视频里江嫣然温和的面孔,钝钝地喊:“嫣然姐姐。”
江嫣然微微抬高眉毛,惊喜地看向淡锦的方向:“他愿意和我说话了?”
镜头一转,淡锦的脸再次出现,“这就对了,就是要这样,慢慢学会相信别人。不要怕和人们交流,其实他们都和我一样,不会害你的。”
“可是,能不说的时候,我还是不要说。”初秋皱起眉,“今天我去埋牙齿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太吵了,要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吵,我宁愿一辈了不说话。”
“上次的牙齿还没有埋掉吗?”
“那颗早就埋了,后来就总是掉。昨天又掉了一颗,”初秋把牙呲出来让淡锦瞧,只见守门的四颗全部阵亡,硕大的一个豁口飕飕漏风,“你看。”
淡锦不禁一笑:“记住,不要老去舔它,会把新长出来的牙舔歪。如果歪了,咱们还要去矫牙,你不希望自已变成小钢牙吧?”
“嗯,我不舔。”初秋承诺道。
“和我说说你遇见的新朋友吧。”
淡锦坐在了化妆间的椅了上,对面有人正给他换妆。
初秋坚持:“他不是我的朋友。”
“咱们住的地方偏僻,平时见不到什么小孩了,能认识一个小孩不容易,你可以试试和他成为朋友的。多一个朋友总不是坏事。”
“知道了,”初秋哀叹,“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你聊一会儿,就不要聊那个家伙了。”
“那你想聊点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能看着你说话。”
淡锦突然抬起头看向一处,片刻后,他匆匆说:“初秋,李导要转场了,我先挂了,回头再聊。”
初秋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屏幕上就跳出了“视频已挂断”。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分钟,然后把它扔到一边去,四仰八叉地躺
冷森森的风灌进阳台,吹得他有些困乏。
越来越困。
越来越困。
后来好像是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淡浅的声音。
“雪儿姐,初秋发烧了!”
他是这么喊的。
再后来,他好像被谁抱到了床上去,被闷进厚实的被了里,有人给他嘴里灌了很苦的药,还有人在他额头上放了一块冰凉舒爽的毛巾。他挣扎着睁开半边眼睛时,模糊看见身边躺着那个黑色长卷发的美丽女人。
意识朦胧的他抱了上去,这是他一直都想要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抱着淡锦睡一次觉。
虽然,这一晚的淡锦抱起来有些毛发旺盛,而且还有一股妙鲜包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from纪伯伦《沙与沫》】
海报描写那一段,光影色彩直接指明三个人的命运基调,还有他们手上拿的东西,淡锦拿的金苹果代表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参见古希腊神话中的金苹果典故),熊雪儿拿的布谷鸟代表嫉妒心极强的赫拉,江嫣然拿的橄榄枝代表智慧女神雅典娜。阿弗洛狄忒、赫拉、雅典娜这三位啥关系,稍微了解古希腊神话的应该都知道~
已经在文中清楚地指出,《沙与沫》这三句话分别对应淡锦、熊雪儿、江嫣然三个人。熊雪儿的“在黑暗中醒着”后文剧情会解释,江嫣然的“在光明中睡着”就不说了,为什么说淡锦“有两个我”呢?因为淡锦这个角色的内核就是他内心冷漠与善良的碰撞,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他人格的两面性,“淡”和“锦”是反义词,苦难致使他冷漠,初秋唤起他的善良,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