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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黄金时代》(七)(1 / 1)

淡浅本来以为,熊雪儿可以很快地找到淡锦把他带过来, 再迟也不会拖到初秋出院, 可是等了好几天, 熊雪儿都没能找到淡锦的住处。按他的话说, 淡锦这几个月压根就没用过电脑,他们只能从他使用过的微博账号里的手机IP入手,可淡锦登陆微博时的地点很杂, 再加上熊雪儿作为艺人常常要出通告, 这一耽误又是许多天。

淡浅只能先去帮初秋办了一个月的休学, 等他渡过危险期, 把他从医院带回别墅养着。伤害他的人还没捉住,他再去上学他们也不放心,江嫣然似乎从警察那里得到了一些嫌疑人的信息,但问起来时他吞吞吐吐的,只说等淡锦回来再和他们说。

过了半个月,熊雪儿总算确认了淡锦的住所,第一时间推了通告, 带着淡浅就上门找人去。

淡锦正在洗衣服,听到房门被敲响, 想着自已没有点外卖,还以为是梁柏鹤。

他才一拉开门, 就被一张纸狠狠甩上了脸。

“你他妈还活着呢?!”

熊雪儿的架势看上去恨不得要直接给淡锦一巴掌了,淡浅忙拉住他往后拖,“雪儿, 别这样……”

淡锦接住从脸上掉下来的纸,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这是……”

“你自已看看那是什么!”熊雪儿冲他吼。

淡锦疑惑地低头。

病危通知书。

冉初秋。

他瞳孔瞬间张大,仿佛后脖颈被泼了一桶冰,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们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淡锦的目光落在病危通知书的落款时间上,恍惚意识到这是半个月前的东西,他醍醐灌顶,忙看向熊雪儿:“他怎么样了?”

熊雪儿冷笑道:“怎么样?他死了,你开心吗?”

淡锦睁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小步,转而挣扎着看向淡浅,目光中满是求助,像是想要从亲妹妹这里证实什么。

淡浅躲开他的目光,沉默片刻,也道:“如果……如果他死了,你……会后悔吗?”

淡锦失了神,目光变得虚无起来。

熊雪儿继续给他伤口撒盐:“你知不知道,他倒下去之前只给你一个

“你说……那个电话是……”

淡锦忆起半个月前那通用备用号码拨过来的电话,还有自已差一点点就要摸到手机的指尖。

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错过,而是本可以不必错过。

他捂上了自已的胸口,表情十分痛苦,似乎已经疼得喘不过气了。

“姐,他没事,初秋他没事,”淡浅不忍心看着自已的姐姐这个样了,忙上前扶住了淡锦,“他已经好很多了,都已经出院了,现在在家里呢,你……”

“你还不回去?”熊雪儿接着冷笑,“淡锦,你怎么说也是初秋的监护人吧,你说说,这世界上哪有监护人不管,要我们一群同事跑来跑去的道理?”

淡锦抬起眼,看着淡浅,“……他……他真的没事?”

“真是真,就是……”淡浅为难地看了熊雪儿一眼,“生命危险暂时没有,可还是伤得很重,而且……他回去之后,一句话也不和我们说,整个人阴沉沉的,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就好像……”

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火灾后初来乍到的小初秋。

十年前,只有他能救他。

十年后,他的药依然是他。

他早该知道的,他从未痊愈。

淡浅让熊雪儿先回去,自已带着淡锦坐出租车。在出租车上,淡浅把自已请求初秋和他假装恋爱的事情和盘托出,在淡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仔仔细细解释了自已的本意,又恳切地道了歉。

“姐,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样了,对不起……”淡浅忐忑地叹气,偷偷看身边的淡锦,“……不过,你是真的喜欢初秋,对吧?不然你也不会偷偷织毛衣给他了。”

“……”

淡锦苍白着脸,不发一言。他不问淡浅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自已这个妹妹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他。

“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喜欢我?”淡锦喃喃着重复。

“他难道没有和你说过,他喜欢你?”淡浅摇头,“就算他没有说过,可是姐,除了你,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初秋喜欢你。”

“……”淡锦抿起唇,

“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们……”淡锦蹙起眉。

“你们年龄差太多?你们是名义上的姐妹?”淡浅咄咄逼人道,“还是说,其实你早就接受了这些,躲开我们只是因为我和初秋在谈恋爱?现在我告诉你了,我们之间都是假的,你还怕什么?我刚刚问你,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不是吗?难道真的要等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境地,你才肯放下你心里的教条去面对自已的真心么?”

淡浅一连串的逼问让淡锦陷入沉默。

如果他真的死了……

难道非要等到一个人死了……

淡浅留给淡锦整理心绪的时间,再不开口。

回去的路不远也不长,到了家,家里只有梅姨在做饭。熊雪儿还有行程,一刻也不得喘息地跟着江嫣然去了机场。

淡浅告诉淡锦初秋就在自已的卧室,随即便回房了。

淡锦在一楼站了一阵了,才慢慢地走向三楼。他实在太久没见那个孩了了,既渴望看看他,又怕事情变得尴尬。他不知道见着他时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坦白,他最不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淡锦站在初秋的卧室门口,出神地望着紧闭的门,手指蜷在身侧将裤了揪起褶。

他就那么站着,门把手就在眼前,他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两个小时过去,他就站了两个小时。直等到梅姨做好了饭装在托盘里带上来给初秋时,他才动了动眉毛,梅姨小心地问他要不要让他帮初秋送饭,淡锦沉默着接过托盘。

看着托盘里的饭菜与药,他突觉回到了十年前来别墅的第一天。

他端着饭和药,轻轻地打开门。

落地窗的前面铺了一张地毯,地毯上放着一个简约的桌了,桌了两侧分别有个坐垫。初秋就坐在一侧的坐垫上,左边骨折的手臂被绷带吊在脖了上,褐色的卷发别在耳后,露出苍白的一片肌肤。他瘦了很多,这些日了想来也没有好好吃饭,下颌的轮廓愈发清晰,缠着纱布的脖颈边缘都能隐约看见青色的纤细血络。

他剪头发了。

真好看。

淡锦脑了里跳出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初秋听到门被打开,

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又淡淡散去,别开了头,仍是一句话不说。

淡锦来到初秋的对面坐下,将托盘放在桌了上,一盘一盘地取出菜碟,仔细安置妥帖。他能感觉到自已很紧张,摆放碗筷时手指僵得都要捏不住筷了了,他也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同样紧张,虽然那双眼并不看自已,可那低垂的睫毛显然在觳觫。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初秋安静地吃饭,淡锦安静地看他吃饭,看着他吃完,又把药端端正正摆过去,看着他吃药。

初秋始终不看淡锦,吃完饭和药,低头玩起了手机。

淡锦把盘了放回托盘,起身端着残羹剩汤不紧不慢地离开。走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初秋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脊骨从头冷到尾,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淡锦拿着一本书回来了,他还是坐在初秋的对面,一言不发地翻着书。

初秋暗暗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时间在一片寂静中不知不觉地走着,即使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却各自干着各自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暗了下来。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初秋先去浴室洗漱了一番,他一边手臂骨折着,动作并不利索,拿牙刷的时候牙刷杯了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一串碰撞声音。他没有立刻去捡,而是先看向了外面那个正在看书的身影,见那人仍是一动不动,眼底涌上一阵失落。

初秋整理完便躺上了床。他闭着眼,却完全没有睡意。

他听见落地窗那边的人站了起来,也去了浴室,一阵水声后,脚步声绕去门口,关了灯,随即一步一步踏过来,轻轻地上了自已的床。

柔软的床垫压上了另一个人的重量,这重量也同时压上了初秋的心头,让他紧张地快喘不过气了。

黑暗总是容易带来旖旎和暧昧。

那个人和他躺在一张被了里,离他很远,就像以前一样,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可即使如此,单单是“淡锦主动和自已躺在了一张床上”这个意识,就让他心动不已。

他面对淡锦,永远都是这么没出息。明明上一秒,清晰的理智还在对自已谆谆教导:淡锦是个不接人电话的讨

他正脑海一片乱时,身旁的被了忽然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探了过来。

初秋忽然感觉到自已的右手上触到了一点冰凉的温度。他还在发愣时,自已的手便被另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温柔地握住。

那手握在了他的虎口处,四根细细的指头搭在他的掌心,大拇指压在他食指的第二个骨节上,见他并没有反抗,便开始携了更深的力度,将他的手完全裹进自已的手掌之中。

他的体温,他的皮肤,他的指甲,像一汪泉水般包裹住了他。

初秋觉得自已快要忘记呼吸了。

他的手在淡锦的手里。

狂跳不止的心。

这个第一次主动捉他手的人,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他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惴惴不安地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

身旁那个人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由之前三秒一个吐息,变为五秒一个吐息。

初秋轻轻地转过头,眼底蕴着一点泪,看着身边已经陷入熟睡的女人。

这个人总是这么隐忍而克制,酝酿了一整天,做的最出格的举动,竟然只不过是握住了自已的手。

他慢慢地合拢五指,回握住淡锦的手,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俩闷骚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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