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迟关暮的声音不小,众人的视线全集中两人身上。
云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头低得更低了。
“大伙别看了,他怕生。”迟关暮显然也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便朝着众人解释道。
随后她朝他说道:“走吧,你先去小板凳上坐着吧,我替你看看。”
随着她的靠近,云景稍稍从令人喘不过气的围观中缓过来。
他鼓起勇气,直接牵起她的手,随后在上面写着。
“妻主刚刚咬了我咬过的,脏。”
迟关暮一愣,因他这话心里有些不解,云景的意思是让她以后注意不要同食?看来她刚才太过鲁莽了。
“对不住,下次不会了,一个吃得饱吗?”
云景的眼尾泛红,双眸黯淡了很多,妻主这是嫌弃他?
“嗯”
他慢慢写着。
只是云景的脸色更差了,一时间迟关暮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一旁的李大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暮啊,大娘之前不知道你这夫郎的情况,不知道他......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她挑了两个最大最好看的包子往云景手里塞去:“你拿去吃着!”
云景的眼底有些懵懂,手上的温热让他有些不解,他下意识的看向妻主。
迟关暮立马掏出布包,从里面拿出好几个铜板来:“不好意思白拿您的,这些您就收着吧。”
李大娘摆了摆手:“我是看着你这夫郎顺眼才给的,要是这点小钱都同我计较,那我算是看错你了。”
迟关暮无奈之下只好将铜板又放了回去:“既然如此,我便替云景谢过您了。”
李大娘也是好心的,以后要是遇上了什么事,能帮衬的也要帮衬一番。只是云景吃得惯包子么?
下一刻,她的手里一暖,原来李大娘的包子尽数被他交到自己掌心。她朝他望去,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大娘。
“这包子就暂且先放在我这保存着,若是吃了糯米糕还是没饱,便同我说。”
迟关暮将他带到小板凳旁:“还有,李大娘人很好的,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可以替你转告。”
云景默默捧着糯米糕,点了点头。
他的小嘴嫣红,一点点地吃着糯米糕,白皙小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吃的津津有味。
迟关暮不知怎的,脸上有了笑意。
她坐到自己摊前,看着面前往来人流,默默地思索着。
等将这四十两银子还上,她就该好好考虑如何去完成那个任务了。治一千个人的话,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的话,她已经治了将近二十个人了,去掉之前治云景的十点功德,她的功德薄是有十点功德了,等积攒到五十功德,她便能看到前十页的内容了。
只是按照这样的进度,她便是攒够五十功德也要花费些时日。
不过,这功德薄的解锁从现在看来对她还不是很重要。
因此,她也不必太过着急。
还没等到她细想,面前走来两个黑影。
她搭在摊位上的手一收,抬起头看去。
来人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正是云景的表弟吴远,肚子比之前大些了,他依旧是之前那身鹅黄的衣裳,只是眼睛红肿,眼底还有青黑,看起来这几日是睡得不好。
另一个男子叫做刘秀,是云景的姨父,样貌也就称得上清秀,长相普通,正上下打量着她。
“不过一个废物当初也对我大喊小叫!”吴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厉色不减,很是张扬。
“几日不见,倒混上个大夫当。迟关暮,听说你上次骂了我儿子?我当初赏脸将云景嫁给你,你倒好,欺负起自家人来了!”刘秀接着吴远的话继续说道。
他说着,眯着眼看向坐在板凳上的云景:“你表弟不就同你说他怀孕的事,你倒好,心生妒忌打起你表弟来了,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生为男子,最忌讳的就是妒忌,你妻主没把你休了都算好的!今日还好是我来了,要不是家里出了点事情,你姨母走不开,她早就来找你们算账了!”
云景听到姨母两个字,身体下意识的一抖,咬着唇,也不敢把头抬起来。
迟关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言语上的辱骂其实对她并不起作用,只是他连着云景都骂得这般难听。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底一股火气直冲而上。
还有云景刚才的神情,难道姨母曾对云景做了什么,不然他为何如此害怕?
迟关暮站起来,冷着一张脸:“是你儿子先动的手,欺负了我的夫郎,现在却找起我们的麻烦来了?”
云景忽的抬眸看向她,心里甜丝丝的,原来自己在妻主心里也有一席之地吗?
他攥紧衣摆,因他的动作,那一块变得褶皱,就如同他的心一般。
刘秀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可真是替我们云景寻了个好人家,瞧这牙尖嘴利的,和变了个人似的。迟关暮,我可告诉你,上次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双手抱胸,嫌弃的看着她这破旧的摊位:“也不要你做什么,给我们吴远赔礼道歉,再赔上十两银子,这事便也揭过了。再者,成了亲你们都还未回来过,惹得邻里对我们家说三道四的!”
迟关暮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是不是给云景找了个好人家自然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赔礼道歉?我倒还没有要吴远向我夫郎道歉,你们倒蹬鼻子上脸了?”
她不喜与人做口舌之争,并不代表她不行。
更何况,他们没有给她和云景好脸色,她自然也不必照顾他们的情绪。
“你!”刘秀脸涨的通红,他一脸愤怒的看向云景,“狗杂种,果然嫁出去的......”
吴远也在一旁正准备帮腔。
只是刘秀的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他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
云景怔住,呆呆地看向妻主。
她的脸寒如霜雪,平时那双温和的眼透着冷意。
“我是说过我不打男子不错,但你这样的我实在是无法忍让。”
“我可是你老丈人!可真是反了天!”他指着自己发红的脸大喊。
吴远赶忙扶住刘秀:“爹,您没事吧!”
刘秀看向他:“你还怀着孩子在,别太动气!”
他转过头来,猛地冲向迟关暮。
“这是在做什么!”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
刘秀的动作并为停下,直直的往迟关暮身上去,却因被迟关暮躲开,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旁的吴远神色慌张,随即狠狠地看着迟关暮:“我爹要是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不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望过去便能看见一个简朴的轿子。
里面的人稍稍掀开帘子,露出一双手。
轿子里光线较暗,外头的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有两道人影。
众人屏息,车轱辘声显得更是明显,没过一会,马车近了。
“何人在此处放肆?”女子的声音轻缓却又带着威严。
“迟大夫,你居然在此处行医?”男子清朗的声音接着响起。
帘子被彻底掀开。
赵焉川一袭黑衣,虽有病色,却仍未能遮去他眉目的清俊。
他的黑靴慢慢落在地上,衣摆微微因动作而被掀起。
接着,后面跟着出来一名女子。
这女子身着玉白色长袍,五官周正。她一甩衣袖,将手背在身后,一脸的严肃。
“这不是负责管咱镇的赵期和赵府的小公子吗?”一旁的路人认出了两人
听了这话,吴远和刘秀一同看向这两人。
赵焉川慢慢走上前来,郑重的朝她行了一礼:“如今再次见了迟大夫,心底的感激之情仍是不减,若是迟大夫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可以同焉川说道说道。”
说完,他不经意的看向刘秀和吴远。
云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有些酸涩,这个男子为何同妻主这般亲近?
那男子穿得华贵,气度不凡,便是脸上的皮肤也是那般的娇嫩白皙,而他的言行举止更是温婉有礼,相比之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很是破旧的衣服,还有手上数不清的茧子。
除了之前的酸涩外,又平添几分苦涩。
“多谢,救人是我的本分,更何况我还拿了报酬。”迟关暮原本的面色缓和几分,她也知道赵焉川的这番话是有意为之,只是她不想无缘无故的承了这份人情。
赵焉川无意间朝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迟关暮的后边还有一个穿着蓝布衣的男子。
那男子容貌若雪,清雅出尘,只是何故盯着他看?
“焉川,别忘了你我还有要事在身。”赵期淡淡说道,“闹事者,自己去衙门交五两银子,若是再继续下去便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走回轿子里。
“是,表姐。”赵焉川道,“迟大夫保重。”
“多谢。”
其实遇到这种事,赵焉川完全不用出面,赵期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迟关暮心底叹了口气,今日她还是承了他的恩情去。
刘秀和吴远脸色一白,自知是占不到太多理,且今日实在倒霉透顶。他们定然是不敢同赵大人叫板的,现如今赵大人都发话了,他们若是再闹下去,怕就不是罚银子这么简单了。
刘秀低声朝吴远说道:“你先别急,爹一定替你出气!”
他看向迟关暮,僵硬着神色:“今日之事,是我护儿心切,激动了,只是后日家里做饭你可不要忘了来。”
刘秀的眼里溢满了怒火,却仍是较为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这倒是让她颇为佩服。
说完,他准备带着吴远离开了,期间,吴远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