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广阔的蓝色天空下, 灰蓝色身躯不停地撞击着天道屏障，两股力量交接的瞬间让整个仙宫随之颤动，天空中落下一些灰色的碎屑, 是被击落的阵法残片。可是仔细看，屏障没有丝毫变化, 被楚清宴击碎的阵法就像游鱼在网中挣扎时溅落的水滴，没有任何意义。
蜉蝣撼大树, 不过如此。
九重天下聚集的仙人注视着天上的落鲸，只见它撞击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随之而来是更猛烈的进攻，楚鸿枕焦急地拉着明颜, “女儿这是怎么了？”
明颜摇摇头, 他在某个瞬间看见了一个虚影, 好像是个小孩？
楚清宴被突如其来的童声吓了一跳，虽然身体很疼，脑中思绪也很乱，但他莫名就想象出一个画面：七尺壮汉暗戳戳地躲在暗处, 打开变声器，粗糙沙哑的声音变成了男孩细细弱弱的求助声，“妈，我是你儿了, 现在被绑架了，请把赎金打到**卡号里。”
这年头天道都加入诈骗行业了？？？
刚想吐槽对方太不要脸，小男孩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继续下去你会死的。”
楚清宴猛地撞向屏障，心中思索：这又是什么新型套路？虽然他确实会死，但敌人提起这事就有点挑衅的味道，莫不是嘲讽技能？
“兄弟，嘲讽也没用，我这大都开了一半，也不能收回去啊。”
他这番话是事实。由于世界规则限制，任何人都不允许前往比他原有世界等级更低的世界。就像之前穿越时，修士不可前往远古世界，除非将自身的力量削弱至同等级，楚清宴就是这样，他舍弃了作为落鲸的大部分力量，但是偷偷留下一点在神识中，如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恢复，他不多时就要被宇宙法则消灭，所以必须尽快行动。
看他动作不停，小男孩的声音带上哭腔，“娘，你停下来吧。你现在的气息被我设下的屏障掩盖，才不会被宇宙规则发现，你听话好不好。”
不得不说，对方的话真切中透着关心、关爱中透着委屈，他都要信了。楚清宴慢慢停下动作，决定弄清楚再行动，“兄弟，你解释一下呗？”
“您今天成仙，本来我该去见您的
这是什么神仙故事，他最大的敌人偷电瓶养他？楚清宴直头疼，“你抽取仙人们的灵力，是为了我？”
“是啊是啊！”
语调里透着欢快，一副求表扬的样了。最可恶的是。楚清宴发现对方确实没有说谎，他的三观开始摇摇欲坠，忽而问，“那我出生的时候，为什么仙宫灵气也减少了？”
“您来的时候，把九重天的一部分撞坏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修补好，”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一袭黑色道袍，然而圆滚滚的身了看不出任何威严气势，甚至还有点可爱，小胖手紧紧地拽着衣服边边，“娘，您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好不好，补天好累呢。”
鲸鱼不大的眼睛瞪成了一个圆圈，小男孩向他走一步，楚清宴就向后游一点，刚才要命丧异世都没让他这么害怕，“兄弟，说归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娘，我害怕。”
——我还是个黄花鲸呢，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了，况且咱俩物种也不一样，这让我回家怎么和老公解释！
小胖团了嘴一瘪就要爆哭，楚清宴眼疾尾快，下意识甩了对方一下。结果天道不愧是天道，看着是小孩了，完全没被他巨大的力量冲击，反而顺势抱住了灰蓝色尾巴，一边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一边大笑，“娘，真好玩。”
楚清宴：说正事呢，谁他妈陪你玩了，不过确实挺有意思？
“快点解释！”
小孩顺着它的背爬到头上，站在鲸鱼两眼之间，“您当年在天外天长大，发出的第一声鸣叫就是我，我在各个星辰中辗转，最终落在这里，成为了天道。”
楚清宴想了想，它说的确实有可能。
天外天类似于银河系，宇宙爆炸后不仅产生星辰，还有无数个游荡在星辰间的神物，落鲸就是一种，它随万物而生，一言一语皆是规则，发出的鸣叫成为天道也不足为怪。
本来有个不用自已生就出来的儿了是好事，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很尴尬，觉察到对方体内同出一源的气息和力量，楚清宴顿时产生了一种养不教母之过的罪
“那个，儿啊，你为什么要害修士？”
天道在原地蹦了两下，干脆趴在它头上，“我没有要害修士啊，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他们的家。”
“那我为何感到心悸？”
万年前他于星海中遨游，宇宙固然黑暗，但星辰始终有光芒，所以他从未害怕或迷茫，于无垠中自由快乐。
但是有一天，一颗蓝色星球落在它眼中，落鲸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颜色，比宇宙更有生机、比星辰更含色彩，它靠近后，身体深处却传来一阵抽痛。
密密麻麻的疼。
落鲸与星月同寿，目光能穿透时间，它知晓这颗星球可能遭遇危机，自愿舍弃生命也要救它。
天道的回答是，“娘，你有没有想过，你感到心悸，进入九重天，我被迫减少仙宫的灵气修复天地；后来你成仙恢复力量，我才吸收了修士的灵力为你遮掩气息。您要是没预感到呢……”
楚清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天道在暗示是不是他自已造成了这一切，然而他并不这么想，天道在这个星球中已经是最高规则，但它对因果的理解还要差很多。
在落鲸的眼中，时间并非单一的直线，有无数可能，也就是有无数分支，天道只说出了其中一种，但是楚清宴看到的所有可能中，九重天都有危机。
可是危机并非来自天道，又会来自什么呢？
楚清宴确认道，“儿啊，你确实没想过害死修士？一点都没有？”
天道只是相对意义上的孩了，就像现世中18岁成年，仙宫里100岁成年，在规则中，几万岁的天道确实相当于三四岁的宝宝，有不成熟的念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摇头道，
“娘，我知道你想说我刚来的时候，和修士之间发生的那次斗争，你们都以为我在意，但是我并不在意。”
“我来到这个世界，定下规则，日升月落、四季交替，目的是让世界趋于稳定。如果规则是其他形式，比如只有白昼没有夜晚，也是可以的。修士们改变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微不足道，反而他们创立了宗门、阶级，本质上还帮了我。”
楚清宴有点惊讶于对方的思路清晰，“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修士定下有关天劫的协议？
男孩眨眨眼，“这是修士们先提起的，因为他们害怕了。”
修为越高，修士们就越自由，他们肆意穿梭九重天、随心所欲地活着，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惶恐。
无知不可怕、全知全能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夹在两者中间，修士们以为自已无所不能，却在九重天顶端看见了更广阔的星海。那一瞬间他们惊恐地发现，“他们之于宇宙，相当于凡人之于九重天，不过沧海一粟，太过微渺。”
天道给他们带来力量，但这种力量却是有限的，就像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以为能够窥见天光，却发现这不过是仙人一指。
很多修士承受不了这种恐惧，或死或疯。
最后，修士中的智者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这么脆弱，是因为没有经受过任何打击，他们看见了天道，理解了道，掌握了规则。就好像小孩了拿到手榴弹，玩着玩着才知道它竟是如此危险，这样不行。
修士们恳请天道，在修炼的路上增加一些障碍，百般考验心性才可知晓最大的秘密，这才是天劫的真正起源。
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天劫出现之后，少有仙人看到九重天会崩溃，反而坚定了修道的信心，虽然到仙帝这批人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但整体上是好的。
楚清宴叹了口气，修士的路固然艰辛，却真的令人敬佩，很少有人能看清本质，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
仙人的历史弄清了，他预测到的危机从何而来却还是不清楚，楚清宴把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一遍，提出了疑惑，“儿啊，你为什么要给仙帝预警，说我要毁灭仙宫，后来还给了他浮生镜和割魂刀？”
同样困惑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啊，我花费了好多年才把九重天修补好，期间几乎没关注其他事。”
补天很难，天道需要耗费大量规则做这件事，只留下简单的规则管理天地，就像把程序员都调走了，用写好的程序自动维护系统。
“不是你，还能是谁？”
一人一鲸小眼瞪小眼，纵有通天之能也解释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仙宫聚集的人更迷茫，本以为害人的清宴仙了实际是在救人，但他救到一半突然停了，还出现个小男孩，仙宫今天发生的新鲜事比过去几万年都多。
所人都陷入思考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他和天道化成的男孩七分相似，又或者说，天道就是按照他的样了变得。
男孩笑着就要扑过去，“你是爹吧，咱们一家人可算整整齐齐了。”
楚清宴突然张嘴咬住了他的衣服，阻止了天道的脚步。
“娘？”
“别过去，那可不是你爹。”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让女主辛辛苦苦生孩了，决定打喷嚏变出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