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淳伸出纖纖玉手,“收據呢?我看看。”
漢子把一張借據遞給李靜淳,李靜淳掃了一眼,眉頭一簇。溪娘的丈夫為了向賭坊借一百兩白銀,把她作為抵押拼,逾期還不上銀子,就把溪娘給賭坊抵債。
真是一個混蛋東西,竟然把自己的發妻抵押。
李靜淳並非路過,而是前世就和溪娘認識。前世她成為淩武候千金之後,為了恢復容貌曾經想盡一切辦法,爹爹為了她也搜尋奇藥奇方,面向天下重金懸賞。
溪娘是那些獻方的人之一。她家祖上是戰國時期的一個宮女,伺候當時非常愛美的一位娘娘,最擅研制養顏之物,胭脂水粉等,後來戰亂時帶著那些養顏的方子從宮廷逃了出來,那方子名為養顏秘書。
當時溪娘生活困苦,把這本祖傳的秘書拿出來只想換一頓飯。毀容當然治不好,但是確實有一些不錯的效用,讓宮廷娘娘千金閨秀們趨之如騖。
李靜淳看中了這裏面的商機,召見了她,將裏面的一些東西一一研制出來,以淩武侯府為後盾,風靡京城,後來成為了皇甫晟斂財的一個工具。
但是這本書落在溪娘手中卻是沒用的。因為研制裏面任何一款膏露,都需要幾百兩的本金,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見不到這麽多銀子。故而這從宮廷帶出來的秘書,一直明珠蒙塵。
溪娘為人本分,勤勉可靠,對李靜淳忠心耿耿,一直到前世李靜淳死的時候,她都還在為了李靜淳打理商鋪。
李靜淳記得她說過以前曾經住在江州的青柳巷子,所以這次是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她。畢竟前世她遇見溪娘的時候,她和溪娘都在京城。李靜淳也不知道,原來此時此刻的溪娘,還有過這麽一段悲慘的過往。
說不準,溪娘之所以後來會出現在京城,就是因為欠債帶著兒子跑了?
“這上面不是寫著借期十天嗎?這才剛過兩天你們就來要債,未免欺人太甚。”李靜淳冷冷說道。
為首的漢子說道,“貴人小姐,您看看他們家都窮成這樣了,怎麽可能還得起銀子,我們要是不抓緊時間過來,就怕這小娘子跑路了。”
“
你們寬限一段時間,我一定想辦法把錢還上。你們非要逼我給何二少當小妾,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們走的。”溪娘雙眼紅腫,淚流滿面。
那漢子不屑說道,“行啊,你現在就死,看你兒子怎麽辦。你死了,我們就抓你兒子抵債,把你兒子賣到青樓當孌童!”
“你們……你們……”溪娘悲從中來,腳一軟摔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語,“挨千刀的,你怎麽就跳河扔下我們母子一走了之。你害死我也就算了,我們兒子也被你害苦了,我可怎麽辦啊。”
李靜淳掃了一眼旁邊的黑木棺材,“這是怎麽回事?”
“貴人小姐,這個張三嗜賭如命,前天在我們賭坊輸了個精光,欠下一百兩銀子,哥幾個要他還債,他一時想不開,就跳河自盡了,這跟咱們可沒關系。我們今天就是來要債的,白字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我們可都是老老實實的良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漢子理直氣壯說道。
李靜淳大致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張三被要債的逼緊了跳河,說不準是被他們逼死的,但是這跟她沒關系,她懶得管這個把自己老婆輸給別人的混賬東西。
“一百兩給你,這張借據,一勾銷。”李靜淳隨手撕了那張借據,旁邊的宛秋上前一步,將一百兩的銀票遞給那漢子。
漢子也楞住了,一臉為難,“這……這……貴人小姐,溪娘是我們少東家點名要的人。”
要不是看上了這個小娘子,賭坊怎麽可能願意借一百兩給張三。
“現在她是我的人。你們少東家要人,讓他來葉府找我。我叫李靜淳,他要是敢來,盡管來。”李靜淳唇邊勾起一抹譏誚。
連程元傑上門提親都敢拒絕的女人,連靖安世子都為她出頭,如今的李靜淳在江州的名頭,風頭無兩。誰都知道,她前程似錦,沒幾個人敢得罪。
“這……”那閑漢看了看李靜淳,又看了看溪娘,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李靜淳唇線一挑,“讓你們少東家有什麽不滿盡管來找我。我數三聲,你們再不消失,我就報官了。一,二……”
“我們走!”那漢子臉色一變,拿
著李靜淳給的一百兩,急匆匆帶人走了。
溪娘驚魂未定的看著這一幕,終於反應過來,拉著兒子就在李靜淳面前跪下,“姑娘真是活菩薩,大恩大德,我們做牛做馬也一定報答。”
要不是李靜淳,她實在是不知道還能怎麽辦。
“溪娘,起來吧。”李靜淳親手將她扶起來,看著她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前世今生的人影重疊,此時的溪娘比起兩年後京城遇見的形容枯槁,好了許多。
自己的出現,讓這個前世故人免去了很多苦難,她心裏也覺得欣慰。
“姑娘心善,肯為我出一百兩銀子,溪娘願意賣身為奴,伺候姑娘一輩子!”溪娘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立即感激說道。
李靜淳莞爾一笑,“賣身為奴就不必了,不過,我來這裏確實有目的。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據我所知,你手中有一本戰國時期宮廷流傳出來的養顏秘書,是不是?”
“姑娘怎麽知道?”溪娘一楞,隨即點頭承認,“確實。祖上曾是宮女,流傳下來一本養顏秘書,但是裏面的方子所需要的材料價值不菲,我也從來沒有試過不知道方子是不是真的。如果姑娘喜歡,妾身就將這本書獻給姑娘。”
李靜淳抿唇,“你平日裏靠賣胭脂水粉賺錢度日,我覺得這本書交給你來處理,正好是人盡其用。我要開一間專門賣養顏膏露、胭脂水粉的店,我不便出面,就由你來當老板。”
“我當老板?”溪娘一楞。
李靜淳從懷中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她,說道,“這銀子你拿著,先處理完後事,再在城裏盤下一間店鋪。這些夠買第一個方子的原料了吧?先從第一個方子開始。從今以後你跟著我,別的不說,一輩子衣食無憂,不虞擔心。”
“這……”溪娘驚呆了,這一大巨款,李靜淳竟然就直接給她了。
李靜淳微微頷首,“辛苦你了。一個月後我再來找你,你不用擔心,賭坊那些人不敢再來找你的麻煩。”
說完李靜淳轉身便走,溪娘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只覺得沈甸甸的沈重,連忙一把拉住李靜淳的袖子,說道,“葉姑娘,您請
等一等!”
說著,溪娘旋風一般的沖進屋裏,不過片刻就拿著一張紙走了出來,遞給李靜淳,“這是妾身的賣身契。姑娘不收,妾身不敢接姑娘的銀子辦差。”
她原本以為李靜淳要那本書,沒想到她想都不想就拿出五百兩交給她開店。
這可是對一個陌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