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你在看什么?”
听到询问的银发少年推着鼻梁上滑落的小圆墨镜,顺手把东西丢到一边,再懒洋洋地把腿翘到课桌上。
“这次任务的调查资料啊。”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眼尾泛出泪珠。
明明正是努力的年纪,却将懒散不羁的作风发挥到极致。
“这是你在进行的任务?”束着丸子头的黑发dk托起下颔,顺手拿了几张课桌上的纸,掀起单薄的眼皮。
“原来是这个啊,说起来最近我也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神明显灵什么的。”
夏油杰仰头想了想,指尖拨开额边的发丝,有些疑惑“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调查类任务,这些一年级去就行了。”
一旁的家入硝子撑着下巴,举手解释“这题我会,因为学校资金不够用了。”
“悟上次砸了一栋洋馆,据说是百年建筑,赔了不少钱。”
“……”
“难怪最近感觉他变闲了很多。”夏油杰悟了,扭头看向吊儿郎当还在抖腿的挚友,扯了下唇角。
这幅模样看着真是不爽啊。
五条悟眼珠一转,放下脚朝他认真地开口“但是我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啊。”
夏油杰眼尾垂下扫了几眼,不咸不淡地回应“嗯?”
“每去一个地点,现场都没有任何痕迹与残秽,简直可以说干净到过分啊。”五条悟缓缓取下墨镜,露出那双苍蓝的眼眸,语调忽然上扬欢快起来。
“无论是谁,就算是普通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带有咒力,毕竟那是由负面情绪形成的。”
这不是常识吗。
夏油杰敷衍地应了一声,结果那双苍蓝的眼眸愈发闪亮,由散漫转为兴奋“但我以最快时间接触到的事发者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咒力。”
“干净到,像被人抽离掉的一样。”
“这是你的推测?”夏油杰回到座位上同样翘起腿,姿势慵懒,用手指关节抵住额角思考。
“这不是很明显吗?”五条悟撇嘴,“普通人就算无法储存咒力,也会散发吧?”
“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夏油杰忽然有些好奇了,他到底能得出什么结论?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忽然转移话题,兴致勃勃地询问“杰,硝子,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像天照大神土地神啊稻荷神,每年参拜人数也挺多的吧?”
“……可能有吧?”
家入硝子双手撑着脸颊想了想,眨眨眼睛,语调总带着几分困倦呢喃“毕竟都有咒灵和五条悟这种东西存在了,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啊……”
“没错没错!这说不定就是这件事的原因!”
夏油杰“……”啊?
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得到认可的五条悟愈发兴奋,叽叽喳喳讨论起自己一系列的猜测和结果,口口声声称这绝对是一个震撼咒术界的大发现。
“……”
夏油杰审视了他半响,最终叹了口气。
回头还是请求夜蛾老师恢复悟的任务吧,把人闲成这样也真不容易。
“神明的存在更像是普通人的精神寄托吧。”夏油杰随口参与了几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看,显然对这个即兴话题不太感兴趣。
“不一定噢杰。”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摇了摇,老神在在“你知道学校保管的特级咒具「注连绳」吗?”
夏油杰眼皮掀起冷淡的弧度,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那是天元大人其中的收藏品,来自数年前的一间古老的神社里,据说持有者能与神结缘,而且很多古籍上关于神明的记载也有迹可循噢。”
硝子托腮“为什么你了解的这么清楚啊?”
“因为他现在很·闲。”
夏油杰咬着最后一个字的重音,关上手机,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拿出课本,下节课似乎是久违的文化课。
他蓦地想到一件严肃的事,朝五条悟缓缓开口。
“你们作业写了么。”
“……?”
“……?!”
话题到此结束。
“真的这么难接受吗?”
与雾织蹲下盯着已经带回来好几天的自然咒灵,名为漏瑚。
就算被强制签订了神使契约,似乎也没什么作用,脑袋还真是硬。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漏瑚经历了这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憋屈,还有空前绝后的认知。
神明这种东西。
不是已经销声匿迹千百年了吗!?
从它诞生之初起,神明就存在于人类的精神领域里,这些由无主咒力与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本质上其实和所谓的神明没什么区别,都是由人类衍生的副产品。
由伪善与施舍,才被愚蠢的人类冠上神圣的名号而已。
但是同样身为无主之力,凭什么它要当这个丫头的仆从?!
漏瑚愈想越愤恨,头颅两侧类似木塞的东西也开始松落,摇曳着滚烫的岩浆落下点点星火,头顶的火山隐隐有爆发的趋势,阴恻恻盯着面前的神明少女。
如果不是跪得太笔直,或许这样眼神还可以更加瘆人。
“可是你打不过我啊。”
适者生存,强者支配弱者,是自然间亘古不变的规则。
与雾织端详了半响,仍旧有些纳闷,为什么御影的神使这么听话好用,而这只完全不肯配合。
难道这就是妖怪和咒灵之间的区别?
果然智慧型的咒灵还是不如妖怪智商高啊……
刚冒出这么点嫌弃的表情,漏瑚顿时就火冒三丈,滚烫的岩浆眼看着就要迸发出来。
“再烧一次神社,我就把你的头埋进土里。”
“……你敢!”
太憋屈了。
气抖冷。
与雾织说罢低下头,叹了口气漆黑的发丝落在身前,带着敷衍的诚恳向它保证“契约不会束缚你,你还是最自由的。”
果不其然收到一声冷笑。
与雾织向它竖起一根手指,继续道“只需要你把这间神社打理干净,禁止邪祟和咒术师进去就行了。”
漏瑚愣了下,声音古怪沙哑“禁止咒术师进来?”
随即想到时代的变迁,它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尖锐又嘲讽地笑了起来
“对了,现世的咒术师都是无神论者哈哈哈真是可怜就连真正的神明也不被承认哈哈哈哈……”
与雾织依旧笑容浅浅,对于漏瑚的嘲讽置若罔闻,仿佛任何事物都入不了那双点漆墨色的眼眸,让它的笑声不甘地戛然而止。
“既然如此……”
漏瑚眯起独眼,声音苍老又沙哑,露出一排黑炭般的牙齿,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恶意“就算我杀人,你也不管?”
寂静破败的神社传来一阵风声,周围的树林沙沙作响,有人在祈愿了。
与雾织盯了它半响,发出无奈地叹息“比起杀人这种三岁妖怪都想做的事,我还以为你的想法会更加成熟一点。”
“?!你说什么!?”
啊,没耐心了。
与雾织站起来,垂着长长的羽睫看它,“既然拥有智慧,你应该也有想做的事情吧?”
漏瑚眯起眼睛,不动声色“你想跟我做交易?”
“交易?”
你还真敢说啊。
与雾织顿了下,将手抚上它的头颅,露出亲切的笑容,好心提醒“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时间不太多。”
真的会祓除你哦。
“你、你……”漏瑚冷汗开始冒出来,不行,它现在还不能死,极短的思索过后大喊“好!”
与雾织满意地松开手,还很贴心地拍了拍它僵硬的肩膀。
“从今日起,你就是青鸟神社……”
与雾织说着尾音稍顿了一会儿,“病祸神,神使。”
“……病祸神?”
漏瑚忽然怔住了,解除压制后的它踉跄着站起来,睁大了那只骇人的巨眼,手脚有些哆嗦,似乎发现了令人激动的事情。
“你是灾神!?”
“神明也会杀人?!”
与雾织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逐渐消失在夜空中,一袭红白和服上大片大片的金盏花绣纹,与枝头的月融为一起。
她听到了,那声声怨恨带着歇斯底里的祈愿声。
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覆盖着美好的假象,那些被掩埋在心底的痛苦、愤恨、委屈、不甘也会成为强烈的愿望。
“求求你……杀了她们……”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让她们消失就好了……消失就好了!!!”
与雾织站在某高校的上空。
漆黑的眸子盯着被浓雾笼罩的校园大楼。
深夜还留在学校厕所里的女孩子,浑身湿透抱着自己的膝盖,校服被撕扯得相当凌乱,双目无神,用额头一下一下磕着瓷砖墙壁口中喃喃
“求求你们了……”
洗手池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回声。
从女孩子的背后缓缓升起壮大畸形的黑影,挂着三四颗女人的头颅怪物缓慢蠕动,伸出尖锐的红色指甲朝女孩的后背伸去。
得不到实现的愿望,既会转变成恶毒丑陋的诅咒,也会吸引咒灵。
与雾织唤出自己的窄刀,掂量了几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重量。
轻轻一挥,银光乍现。
那堆蠕动的黑影瞬间被拦腰斩断,随即爆发出女人尖锐的嘶吼声,蹲在单间里的女孩子怔住了,迟钝地抬起双目无神的脑袋。
在一片四溅的血花里,由刀刃所折射出的光耀中。
她看见了月下的辉夜姬。
“哇哦。”
轻佻的男声从女生厕所门口传来,同样在月光下的身影纤长有力,单手抄兜,靠在门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把玩着一根系带铃铛的绳子,白色的发丝顺着月色熠熠生辉,他抬起下颚望向空中,露出相当狂气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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