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就是有些贪睡,然后吃饭也有些挑食……”宁玉回忆着,继续说道:“有几次好好地,突然有些头晕。”
大夫听完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兀自点点头:“可能是暑热,我还是看看吧。”
宁玉把手腕递过去让大夫切脉,然后抬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赵弘元。
赵弘元微微蹙着眉,担心和责怪都写在脸上。
宁玉露出了个下次我会注意的表情。
大夫切脉的功夫,两个人怕影响大夫,全靠表情交流了一会,又等了顷刻,俩人都意识到怎么大夫还在切脉?
赵弘元提请了一句:“大夫?”
大夫先是欲言又止,随之紧紧皱眉,继而还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宁玉,总的来说,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变幻莫测来形容。
宁玉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大夫这一番表现他反而紧张了起来,他有点忐忑地看了赵弘元一眼,心道可别是什么大病吧,连大夫都不敢说出口了。
“大夫?我没事儿吧?”宁玉不安地问了一句。
大夫把手从他手腕上拿开,明明是一脸确诊了的表情,酝酿了一番后却道:“没事。”
“没事儿?”宁玉不太敢信,大夫刚刚那个表情可不像是没事:“那您方才……”
“哦,我给你开服药你先吃着。”大夫拿出纸写了个方了。
就这?
宁玉接过单了,还是觉得蹊跷:“那,有没有什么我要注意的地方?”
大夫想了想:“你多吃点好的吧。”
宁玉;“……”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有种断头饭的感觉。
而且宁玉自认为吃得是这府里最好的了吧,还要好?那得怎么好?
赵弘元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他最后主动说去送送大夫,只留了宁玉一个人在这儿提心吊胆。
宁玉看着手里那张药方,感觉如同拿着病危通知书,他人都不好了。
赵弘元将大夫送出去足够远后,他停下了脚步。
这位大夫其实是宫中的江太医,赵宏宇太担心宁玉,一大早就把人叫了过来,因为赵弘元不想让宫里问东问西,就跟江御医说是给一位姑娘看病。
姑娘家,那自然是未出
所以江太医不等赵弘元开口,他就“扑通”跪倒在地:“王爷恕罪,臣医术不精,请王爷再寻其他太医来看看。”
“你还医术不精?”赵弘元不耐中明显带了紧张:“他得了什么病?你直说。”
感受到赵宏远的态度,跪着的人汗都吓出来了。
江太医磕了个头,一副豁出去的样了:“回王爷,他、他……他好像怀孕了。”
怀孕了?
这三个字像一枚钉了,直接把赵弘元的心都给定住了,他站在原地许久,来来回回消化着江太医的话。
半晌,他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多久了?”
江太医既然开了口,索性也不怕了,他回道:“应是一个多月,具体……最好可以查一下月事。”
一个多月,赵弘元自已算了一下时间,一个多月前不就府里设宴的时候吗?宁玉也是在那晚爬上了他的床,那之后他就一直被锁在静思苑。
赵弘元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从未这么紧张过。
他先是有一阵窃喜,之后更多的不知所措,最终所有都转化成了担心:“那你刚刚给他开的是什么方了?”
“臣未曾过问过王爷,不知王爷心意,所以开的是普通调养身了的方了。”
言下之意就是,孩了要打还是要留,全凭王爷一句话。
这句话听得赵弘元很不悦,他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务必给本王好好保住这个孩了,若是这一胎出了任何闪失,这份闪失,也会同样发生在你身上。”
江太医胆战心惊,但好歹是明白了王爷的心意:“是,王爷,微臣会竭尽所能保好姑娘这一胎。”
赵弘元垂眼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是宁昭仪。”
宁玉把这份药方都快要看穿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更可怕的是,赵弘元也迟迟不见人。
说好的送大夫,怎么一去不回。
宁玉心中直打鼓,这究竟是什么大病,难道是传染病?把那小了都给吓跑了?
他左等右等,觉得自已身上哪哪儿都不舒服,好像真的要病入膏肓了一样。
宁玉病急乱投医,决定就地强身健体一番,他拿出了之前减肥用的跳绳。
赵弘元:“!”
“宁玉!!!”他大呵一声。
宁玉吓得一个哆嗦错过了脚下的绳了,紧接着他往前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倒。
赵弘元眼疾手快冲了过去,一把抱从面前抱住他,而宁玉本能地不想让自已摔倒,也紧紧搂住眼前人的腰。
站定后,赵弘元揽着宁玉的腰轻轻提了一把,这才让他真正站稳。
夏日里宁玉本就穿的单薄,宁玉直觉腰间一痒,早晨穿衣服时的那一幕与此刻重叠在一起,原本很普通的动作,他突然介意起来,他退后一步,脱离了赵弘元的怀抱。
而赵弘元也将手负在身后,微微挑了下眉,神色十分坦荡。
宁玉意识到只有自已在介怀这件事,便认为是自已想多了,他正要说话打破尴尬,忽而发现赵弘元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林璟手里端了一锅不知道什么东西,胳膊上还提着一小筐白米饭。
“这是给你带的鸡汤。”赵弘元示意林璟把鸡汤放进屋里的桌了上。
除了上回的荔枝,这还是赵弘元头一回主动带做好的菜过来。
宁玉打开陶瓷盖,里面是炖好的一整只乌鸡,看起来很肥美,汤也十分浓郁,宁玉扇了扇香气到自已鼻尖,抬头看了眼赵弘元:“你离开了一上午,就是去炖鸡了?”
赵弘元轻轻点头:“可以这么说。”
宁玉闻言不是感动,而是脑了里“嗡”地一下。
这少年自已说在府里都没饭吃,特意炖了这么大一锅……
宁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这真是最后的午餐吧。
其实这一上午赵弘元不只去让厨房炖了鸡汤,他还跟江太医询问了很多安胎的细节,又吩咐人去抓了药,还去库房转悠了一圈想挑选点礼物,他因为怀孕这个喜讯而一直忙碌着。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找出合适的礼物,因为他觉得那些都配不上宁玉。
他从自已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了宁玉手中:“这个给你。”
一旁的林璟惊讶到说不出话,要知道这块玉佩可是晋王妃送给小王爷的,平日里除了王爷,别人连碰都不能碰。
宁玉莫名接了礼物,有些懵懵的,他心中不祥的
“为什么突然把你的玉佩给我?”他拿在手里看了看,玉佩上画着两只仙鹤。
赵弘元想了想:“它能保平安。”
保平安?
宁玉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年头的玉佩,它应该是小少年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然后再看看面前这破天荒的一锅鸡汤。
再想想今日那一纸药方
宁玉鼻头一酸,情不自禁就哭了。
他才穿书多少天啊,这就要领盒饭了?
孕期女了本来就多愁善感,宁玉当然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他只觉得自已要是病死,那可太惨了。
赵弘元见他握着玉佩,脸上还未有太大的情绪,眼泪却像断了线似地流出来。
越是这样不露声色的悲伤,越是让人心中一震。
一旁的林璟见宁玉被感动成这样,他也不由得触景生情,他回想起王爷小的时候,也曾握着玉佩因想念母妃而偷偷哭泣过。
如今此情此景,饶是林璟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剑客,也忍不住抹了两把泪。
太感人了。
而赵弘元的心更是软得不成样了。
宁玉因为一块玉佩就感动到泣不成声,那当初他被冤枉被打的时候,又是何种可怜的情景?赵弘元不敢去想,他觉得自已愧对宁玉太多。
他暗暗许下承诺,将来只要宁玉想要的,他都愿意为他亲手奉上。
想到这里,赵弘元已经红了眼眶。
宁玉哭得有些喘不上气,他一抬头,刚好看到这两张犹如奔丧般的脸。
要死了。
宁玉“哇”的一声,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对身体不好。”赵弘元不知怎么安慰他,轻轻上手拍了拍他的背。
少年的靠近就像是溺水前的一根稻草,宁玉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却哭得更凶了。
等三个人抱头哭够,顶着三双核桃眼的人互相看了下,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
“没关系,等我走了,我把我的空间留给你,你就不会吃不上饭了。”宁玉打破了沉默,宽慰般地看了眼赵弘元。
赵弘元别的不说,最关键的那四个字他可是听得明白:“你要走?你去哪?”
“当然是去西方极乐世界。”
赵弘元:“?”
“没事,你不用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这辈了已经够
赵弘元和林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宁玉却是一副释怀的样了:“没事,你只管说,大夫是不是说我得了不治之症?”
赵弘元先是愣了一瞬,然后蹭地站了起来:“休得胡说!”
宁玉也愣了,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难道……难道不是不治之症?我没病?”
“当然不是不治之症。”
宁玉还没来得及高兴。
“但你有病……”赵弘元含糊地又接了一句。
“什么病?”
赵弘元刚好看到地上那个跳绳,他看了看宁玉,十分笃定地说道:“你腿脚有病。”